此时,不知不觉中,琉璃已经跟着萧十一来到他的居处。很宽大的院子,四四方方,突然失去了外面的奢华感,就好像剥离了浮华的外表,来到实质的本心似的。一进的院落,没有影壁和遮挡,地是最朴素大方的青砖,灰墙明瓦,四周种着几棵普通的树。高大的台阶,显出一股子傲气,正屋gān慡利索,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多余的装饰,略感空旷,像个军人的住处。
“你怎么知道青柠在郭有年手里?”琉璃站在空dàngdàng的房间中央问。
青柠失踪的消息在水府都没有扩散开,更不用提黎豆豆的事,萧十一怎么上来就知道?就算萧十一派人盯着水府,也断不可能这么快知qíng。漕帮的能量她最清楚,可却找了一天一夜的人而未果,萧十一本事就这样大。轻松的直捣huáng龙?何况她偷偷摸时郭府时,瞒过了守卫却没瞒过袁丹青,可见他们早在郭府里里外外布置妥当了。这么短的时间,萧十一神通再广大。也需要提前预判才能如此面面俱到。
他凭什么预判?就算他智似妖鬼,毕竟还是血ròu之躯,又没有异能!除非,他提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他为什么不阻止?也没有告诉她?他谋的是什么?仅仅是一个人qíng?那样也太小家子气了!他所图者,定然很大!
想到这儿,她突然就戒备起来。
是的。其实她是很忌惮这个男人的。因为她得承认,他实力超过她,聪明超过她,狠辣超她,yīn谋诡计超过她,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她没有胜算!
而心理变化迅速反应在生理特征上,琉璃就像受惊的小刺猬,根根刺都立起来,朝外。朝着萧十一。她身子僵硬,脸色严肃,这种防备的敌意,还有目光中那种随时会反击的紧张,不知怎么就刺痛了萧十一。
“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他也反问,随后自问自答。“我在做局,把你利用得更彻底?”
“不是吗?”因为不在乎,所以不怕伤害对方。
“你就不能笨蛋一点?太聪明的女人容易长皱纹的。”萧十一随意坐在临窗的短塌上,身子半倚,一腿伸长,一腿屈起,同侧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神色间看不清喜怒,“通过一点蛛丝马迹,你就判断出我早就知道郭有年逃狱的事。知道青柠和黎豆豆被抓的事。偏我没有向你示警,于是你怀疑我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是吗?”冷漠的态度,持续的怀疑。
“想听实话?”
“郡王肯讲吗?”
萧十一板起了脸,动作没变。身子前倾,蓦然就给了琉璃很qiáng烈的压迫感。
“本王从来不怕讲实话,只怕没有人敢听。”他突然改了自称,瞬间拉开两人之间的心理距离,“没错,我提前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郭有年还没被你一脚踢进天牢,落得永无翻身之日前,我就派了我身边最好的暗卫日夜不停地紧盯着他了。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自嘲的笑了笑,“从刑部到大理寺,再到天牢,连拷打他的刑官里都有我的人,难道我会不知道他一入狱就重金买通狱卒往外递消息?会不知道他从入狱第一天就打算着要逃?会不知道他逃走时要带走他的执念青柠和陷害他的黎豆豆?会不知道他想利用你的秘密、漕帮的秘密和霍家军的秘密向皇上谄媚,而后翻身?我都知道。”
“你知道,可是什么也不对我说。”琉璃恨,“我们是盟友!至少你得拿出点诚意!就算不考虑这些,你怎么忍心看着一个姑娘家被掳走,怎么忍心看着我的人被伤害?”不用想,就知道青柠和黎豆豆不可能全须全尾的。
“诚意?”萧十一扯扯唇角,那笑意比腊月里的寒风冬雪还冰凉,“你想不想知道,在我救出青柠和黎豆豆前,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琉璃不想听,因为会伤心难过。可却非听不可,因为她对太多事负有责任,必须搞清楚所有残酷无qíng的细节。所以,她时时都在qiáng迫自己。
“现在,在郭府,刑部的关老五会找到一具尸体和一个昏迷的逃犯。”萧十一冷声道,“不省人事的是郭有年,而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属于一个叫蒋扁的人。霍红莲中的逍遥散,就是郭有年从蒋扁手中弄来的!”
第六十三章我想娶你
琉璃心头凛然。
罪魁祸首并非蒋扁,但他也应该付出代价。为了姐姐,为了其他被yīn毒药物所伤害的人!
“蒋扁是谁?又是谁杀的?”琉璃问。
萧十一板着脸,唇角却噙着冷笑,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残酷的吸引力,“本王先帮你描述一下当时在郭府兵器库的场景吧?蒋扁和郭有年发生了争执,彼此都对对方起了杀心。只不过郭有年的刀快,一刀就劈了蒋扁的脑袋。可他自己也没落下好,被蒋扁临死之前出手的毒镖击中胸口。他听到外面传来官兵的声音,想逃,血滴滴答答从屋里一直流到门外,可惜才走到门口,就毒发晕倒了。”
“这只是刑部关大人看到的和推测出的,对不对?”琉璃当然不会轻信,想了想道,“斩首的刀,必是神武军的配备。蒋扁脖子上的伤,也必是郭有年常用手法造成。镖是郡王殿下栽给蒋扁的,他身上还会留着几只作证。就连那滴滴答答的血,都是郡王爷提前预备好的。这样就算仵作和有经验的差役检查,也不会发现太大的漏dòng。”
“原来水大小姐在场,全看到了。”萧十一露出嘲讽的神qíng。
琉璃轻抿唇,不与他做口舌之争,只微微垂了垂头道,“还请殿下明示,真正的qíng况是怎么样的呢?你救了青柠和黎豆豆,就不会再隐瞒我不是吗?”早晚能从自己人口中知道,却仍然想听他亲口说。好像这样,就能判断他的真实用意。而能说出“逍遥散”三个字。证明萧十一打探到了真相。
“蒋扁从外表看,年不过四十,其实今年已经是半百之数,乃先皇时就被通缉的恶徒。如今还在刑部海捕文书中排名第一。”萧十一倒没绕弯子,直接回答道,“他一身异术邪术,因逍遥散与郭有年结缘,郭有年给他秘密的安身之所,他奉献了自己的身家财产和毒药。郭有年在刑部大牢时。就买通狱卒求助于蒋扁,但蒋扁一直没有反应,倒是郭有年进了天牢,他才迷翻天牢的牢头,自己易容前往,还消除了那牢头的记忆。”
“可惜郡王爷神机妙算,早有所料,于是尽在掌握。”琉璃还以嘲讽的神qíng,“蒋扁如此铤而走险,只怕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但凡自以为怀才不遇的家伙。都有这个穷得瑟的坏毛病!最后被人扯住脖领子,反正抽嘴巴时再后悔得没办法。”
就算还生气,萧十一也不禁乐了。琉璃就是这样,本身如一柄锋锐的刀,直接、刺人、一往无前,从不想讨人喜欢。也不顾忌自己的感受。算计和陷害对手的时候聪明机智,其实却是一根筋。可有时候,又偏偏能冒出几句逗人又贴切的话,她自己却没有笑意,浑身上下都是那种认真无比的可爱劲儿。
“总之,能悄无声息地迷倒整队押解官兵的,非蒋扁莫属。他本身的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据,想抵赖都不成。”
人都被砍成两段了,想抵赖也不成了。琉璃在心中。补足萧十一未说尽的话。
“蒋扁又何止是得瑟,还要为皇上效命,把那身异术邪术发扬光大。”萧十一重新又倚回到塌上道,“郭有年与蒋扁商定,只要蒋扁救他。帮他撬开黎豆豆的嘴,探出漕帮和霍家军的秘密,就想办法把他引见给我那雄心勃勃的皇叔。这样,郭有年洗刷了罪名,还立了大功,蒋扁得其所愿。这可不是异想天开,若他们的消息真的上达天听,也就真的能成功。”
琉璃的心头再度凛然,并开始后怕,背上冒出冷汗。她预测不到郭有年会越狱,但这意外却是致命的。若只涉及到她便罢了,可还有石头,有青黛她们,有漕帮的人,有整只霍家军!
真是,好险!
可是,萧十一明明提前知道这些qíng况却不肯对她透露,是不是想自己得到漕帮和霍家军的秘密,揭开她的底牌,好谋取更大的利益,让她从今后对他俯首帖耳?从他的角度来说,这样做无可厚非。他们是盟友不假,但屁股决定脑袋,各自为各自的利益罢了。
她没有权利指责他,但,她也没办法喜欢这种做法。所以,对他横眉冷对有什么错?
萧十一看似目光散淡,其实始终注视着琉璃的神qíng。他因为被琉璃恶意怀疑,本就动了真火,这时候才平息了些,却又被惹恼。他为人狡诈如狐,残忍如láng,其实也没有立场和权利指责琉璃的不信任。可不知为什么,看到她对他有敌意,他就特别受不了。
他一直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啊,从不去顺应天下人,而是要天下人在某天完全顺应他。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这么介意起某个人的观感起来。
“你知不知道,蒋扁消失的这几年,又修炼出一桩本事?”他平静的望着琉璃,做出面无表qíng的样子,“你大约以为,黎豆豆是原霍家军的成员,铁血的兵,不管以什么酷刑bī供,也不会撬开他的嘴。可这蒋扁,却能使人心智被困,如同单纯的痴儿,问什么答什么。之前我隐身在门外,很是观摩了一下。确实,那姓蒋的不是chuī牛。”
琉璃猛然抬头,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就那样直接bī视过来。
萧十一是故意如此说的,故意想让琉璃误会,因为他分外气苦,所以做出了这么幼稚的行为。可面对琉璃的目光,他忽尔就抵挡不住,居然怕被她憎恨。
这感觉让他火冒三丈,手掌一拍短塌,整个人腾身而起,bī近琉璃。
琉璃不动,宁愿仰头到脖子发疼的角度,也要面对萧十一,绝不退缩。
“你大约又以为,我故意什么也不告诉你。是想自己得知你的秘密,从此后好牵着你的鼻子走。可是水琉璃你听好,本王还不屑这么做。有你,没你。这个天下我是反定了!而且我一定会赢!所以,你最好不要把你的力量看得那么重要!”萧十一忽然哈哈大笑,狂妄嚣张,似乎连周围的气流都被他带动,无声无形的chuī拂起来,带动着他没梳好的碎发。飘扬,遮住半边眼睛,还有俊美无比的面庞,“我若要利益,蒋扁不会死,我会留为已用,郭有年能有本事摆弄他,难道本王不能?他若为我所用,我所得之臂助有多大,想必你明白!”
“那他为什么会死?”琉璃抓住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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