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毫不在乎的点点头,想了想,又小心地问,“小姐问得这么急,是要让他……让他走了吗?”语气尽量掩饰,却仍然有不舍。
琉璃突然很羡慕青柠,没有她那么多背负,胸怀坦dàng,可以大胆追随自己喜欢的人。没错,喜欢一个人是光明正大的,可到了她这儿,为什么就连光也见不得?最后,连后路都让人抄了?
压下心中苦涩,琉璃甩甩头,“咱们的新帮主夫人,爪子伸得太长。黎豆豆虽然在漕帮暗桩里养着,难保会被她闻到味,偷摸地追过去。黎豆豆担着多重要的差事,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的。所以早离开,早清净。再者说,我很快有新动作,确实需要他去策应。”
“小姐不用跟我说这个啦。”青柠红着脸摆摆手,“就是我答应帮他做双鞋子,到现在鞋底还没纳好,看来今天晚上睡不成了。”
琉璃微笑,心中却刺痛。她以前也说给石头做件袍子,结果最后是青黛施手。
打发了丫头们下去,让她们私下小小庆贺一番,算是给订亲都不明不白的青柠贺喜了。琉璃自己则带了唯唯出府,绕到另一面去等水石乔。中路跨院的门很快就封上,现在石头就像住在另一个家里,来来回回连面也不露。
但见到琉璃,水石乔还是很是惊喜。虽然他仍然处于一种背叛了琉璃的心境之中,相对时还是有些讪讪的,却真心的高举,那喜悦的神qíng都掩饰不住。
琉璃的心软了软,随即又刚硬起来。不是她有怨怪,而是在qíng势不明的时候,暧昧不清会伤人伤已,还会伤了他们的复仇大计。
“你说没碰过秋霜华?”打发唯唯到外头望风后,琉璃尴尬地问。
“真的真的,你信我!”水石乔上前一步,有点激动,以为琉璃怀疑他。
但琉璃却下意识的错后半步,令水石乔艰难的停下动作,“但,她已经不是处子了。”说完这话也低了头,因为这实在不是个容易聊的话题,特别是在他们之间。
水石乔开始没听明白,随即就惊得瞪大眼睛。
虽然身在漕帮,不太会应付心机女,可他到底是一帮之主,不但不傻,还聪明得很,立即就想到更深的意思中去。他的眉头皱成个疙瘩,但很快,唇角涌起笑意。
“你很高兴?”就算不想要的女人,到底是名义上的夫妻,戴绿帽这种事,总不是快意的。
“因为,你敢这样说,就是不怕我会误会你。”水石乔的笑容加大。自从江南回来,头一回,眼睛恢复以往那种亮晶晶的神采。
“因为,你若误会我,就不配我喜欢。”琉璃坦然。
在两女争一夫的qíng况下,她对当事男说这种话。很容易会被误认为诽谤、攻讦、陷害另一方,也很像因争风吃醋而生出卑鄙龌龊的心思。但她偏这么说了,证明她相信石头不会把她往坏处想。正是这种信任,点燃了水石乔心中的希望。
“琉璃……”水石乔有些激动。
琉璃却又后退半步,摆出非常理智,只说正经事的样子,“你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她骗了石夫人!至少,隐瞒了很多事qíng没有说。”若不然,石夫人怎么会为石头求娶她?就算再心存愧疚,哪比得上当母亲为儿子谋求最好之事的决心?
水石乔闭上眼睛。沉淀了下心qíng道。“是我疏忽了。本来。我对她失踪九年的经历也非常怀疑,可是……我娘信她,一直拉着她的手,含着泪看我。那眼神。我懂的。”说到这儿,忍不住又是心酸。
“我没有指责你。”琉璃安抚xing的拉了拉水石乔的袖子,“亲娘相信,做儿子的,本能中就不会怀疑。这不怪你,是人心里的盲点,换我也会这样。我之前也没想这么多。今天来跟你说这个,是要你小心些。她来历不明,动机也不明。若她针对的只是你我倒罢了。可我们身后还有漕帮,有霍家军,容不得半点失误。”她对姐姐留下的霍家军jīng锐名单也是这样,因为姐姐相信,她用起来时没有犹豫过。但这是不是提醒她。也应该小心筛查一番呢?
“经过这几天相处,我发现,她能很轻松的掌握你的行踪。”她补充道。
水石乔伸手捏住自己的下巴,琉璃知道,这是他思考的标志。
“我会小心。”片刻后,他认真的道。他认真了,就一定会重视。
“我觉得,外松内紧就好。她想打听消息,渠道不能封,消息的真假就由不得她了。”琉璃犹豫了一下才道,“因为不知道她掌握了多少咱们的事,还是不要立即针锋相对。若太早撕破脸,我怕她手里有什么把柄……”
之所以犹豫,是有怀疑石夫人泄密之嫌,怕石头伤怀,却又不得不说。可若像萧十一那样简单粗bào,直接杀了可疑之人又不太靠谱。若秋霜华有所准备呢,她一死,某些秘密就会被传出去呢?得提防那女人留后手。
所以就算再不愿意,也只有先忍了那个贱人,暗中观察,看她有什么目的再说。而且,她必须等着萧十一的调查结果。
“希望她不会。”水石乔的脸色yīn沉了下来。
因为若是有目的的,必是欺骗了石夫人。那之于水石乔来说,秋霜华就不再是侍奉母亲病chuáng前的、代他尽孝的、必须报答的人。而是,算计、利用自己亲娘的人。
琉璃不说话,等水石乔消化了这个重磅消息,才讲明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自然,不可避免的提到了萧十一。
水石乔心中很不舒服,可照琉璃的计划,确实与萧十一联手是最好的方法。
“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么刁钻的法子。”水石乔忍不住道。
不期然的,在琉璃脸上看到了笑容,“管用的法子,就是好法子。刁不刁钻,让皇帝头疼去吧,与我们不相gān。倒是西北那边,我决定最迟后天,就让黎豆豆走。”
水石乔仰头,好像这样就能望向西北那广袤的土地。他的唇微动,轻吐三个字:阿鲁台。
第七十六章抢人容易抢心难
转眼,中秋节到了。
秋意更浓,可水府的日子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水石乔分院另居,为母守孝,除了处理漕帮的事务,始终闭门谢客,连新婚妻子都很少见。因此,最近东京都里,到处都传水大将军的孝名。要知道之前,将军夫人的美人之名已经人尽皆知。先是从几家绸缎铺子传出来的,后来又由临山郡王亲自证实。
他只有一句话:水大将军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可就这么一句感叹类的评语,却如同颁发了权威的美人证书。谁不知道临山郡王纵横花丛十数年,身边别的没有,除了金银就是美女。能得到他的真心夸赞,那必是倾城之色。
再观水石乔,放着这样的美娇娘在身边,还是新婚,居然能不食指大动,还表现得那么清心寡yù的,那定力连柳下惠也自叹弗如,岂能不孝感动天?
而有了这样的名声,水将军府门前就多了些不着痕迹的热闹。总有纨绔与登徒子守着,打算等将军夫人出门,好一睹芳容。可惜,秋霜华不出门。也正因为如此神秘,艳名更是远播。
水大小姐呢?也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生生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头如此这般的传闻,只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倒是在聚名堂,秋霜华有点心绪不宁。
“小姐,您怎么了?”因天晚了,秋霜华洗漱完毕,换了中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诗儿替她卸掉素银的钗环。
秋霜华摇了摇头,讨厌这样的素淡,可却从无半字怨言。
这时,诗儿把她的头发全部解开,不禁由衷赞道。“小姐的头发真好看。”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目光闪烁不止。她长得美,她知道。因着这幅容貌,小时候受尽石夫人的疼爱。长大后,更是被各色男子爱慕。而她的一把长发,却是美中之美。油光水滑,丰厚黑润,柔顺地垂到膝弯处,有如上好的黑色丝缎。
那个没良心的男人,不就是因为在街上看到她的背影,被她的满头秀发所吸引的吗?
甩甩头,抛却这愚蠢的qíng丝,她问诗儿。“现在从外头打听消息,还顺利吗?”
“阖府上下,漕帮上下,对咱们没有半点不同。”帮主人梳顺了头发,再用丝带绑好。诗儿扶秋霜华到chuáng上去,“帮主是个不管内宅事的,水大小姐也没有多jīng明,从没怀疑过咱们。”
“未必。”秋霜华哼了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绝对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石夫人不肯告诉我帮主和大小姐的事,但他们必定有重大密谋。不然何苦明明相互有qíng,却弄出个兄妹的身份,还与晋王订了亲?所谋者大,必然就谨慎,怀疑我是一定的,也不可能完全放心。”
“可是帮主就没有怀疑啊。”
“那是因为石夫人。”秋霜华说起那位百般疼爱她的人。并无半点感qíng,“但我抢了水琉璃的男人,她对我一定是有敌意,千方百计要至我于死地的。”
“那又如何呢?”诗儿不服,“小姐善后的事做得如此细致。他们要查,也无从查起。帮主若问,自然也有合理的说辞,就连证据也是有的。再说,咱们不就是要bī得水琉璃急了,对小姐下手吗?那样,她就真的失了帮主的心。”
秋霜华又摇了摇头,眉头紧蹙。
水石乔对她说不愿意娶她,自有心上人时,她心中虽恨意滔天,却表现得顺从又明理。那时,她心里认定早晚自己能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见了水琉璃,她有点不确定了。男人有多爱女人,眼神自会泄露心意。她从没见过水石乔看别人用看水琉璃的眼神,似乎目光重了都会伤到她,那般的小心翼翼、温柔妥贴。所以她如今明白,抢人容易,抢心却难。
诗儿察言观色,嗫嚅了片刻才试探的问,“小姐,您就认定了帮主吗?”
秋霜华目光一斜,就算对着女人,天生的媚意也流露出来,“你从九年前就跟着我,我身边就你一个知近的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何必吞吞吐吐?”
“奴婢是觉得……从前奴婢看水帮主哪里都好……长得好、掌握着有钱有势的漕帮、现在还有爵位,似乎打着灯笼也天下难寻。可到了东京都,就发觉还有其他好男人。小姐,您不必一棵树上吊死。”
“你是看中了临山郡王了?”秋霜华嗤的一笑。
诗儿从小就侍候她,现在又是知道她底细的人,所以她许了让诗儿做通房。人,到了哪一步就要做哪一步的事,目前她需要心腹臂膀,就必须有许诺,却没想到这丫头另有心思。这让她心中厌恶,脸上却挂着善意调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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