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关系,以萧十一的冷心冷qíng来说,断不会如此费心的。看来,萧十一还有秘密啊!
心中虽然感慨,琉璃却没有多问,也没有多刺探。知道得越多,牵连越多。对萧十一,她已经非常接近了。从没想象过的接近程度。
她承认,她怂了,她怕了。
不出大家预料,阿鲁台失踪,萧左bào跳。暗狱那边的兵司衙门,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受到了降职罚俸或者杖责的处分。萧十一借这个机会躲在幕后怎么去收买人心,琉璃是不知道,她只知道东京都戒严三天,搜得一个jī飞狗跳,在终于无果后。还是因为正在年下里而做罢了。
自然,萧左因着那封并不相信的书信,又发了讨伐的檄文。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找鞑靼约架,实际上是圆了点脸面。
而等戒严令撤销,琉璃就装扮好了再去吉祥号。换回那两个面貌和身段酷似她和摇光的丫头,和摇光顺当回府。之前,萧蛮非跟着去,看到摇光被个丫头假扮,狠狠笑了回。终于报了几日处处落败的憋闷气。
不过,琉璃见这两只少年足足花样翻新的打了三天各种架,这时候还乌眼jī似的,彼此间却有些他们自己没发觉的依依不舍之意了。为此,她很高兴。
摇光没有朋友,就一个狗儿还是主从的关系。萧蛮很不错,萧十一是靠山,不管她将来如何,她希望这点朦胧的少年qíng分能对摇光有益处。
回府后,就真的忙着过年了。
因为今年摇光在,水石乔也在,琉璃忙得脚不沾地,亲手剪窗花、定菜单,预备除夕祭奠姐姐和石夫人的事。不过虽忙,却是这几年里最开心的。水石乔大约还在和萧十一合作运走阿鲁台的事,一直不见人影,直到除夕这天上午才又见面。
“今晚我们一起守岁吧?”水石乔搓着手说,不知是不是在外头冻的,脸色有些发红,还有些yù言又止的样子。
“水大哥快换新衣,我姐姐女红虽然不好,但安排了丫头给咱们一人做了一身。对,狗儿也有的。”屋里没外人,摇光快乐的说,“还有啊,水大哥的红封要包大的。”
水石乔笑着点头,才要出屋,忆秋挑帘进来道,“临山郡王府派了人来,说送给咱家些自制的点心。奴婢看了,倒真是不少,足有几十盒子呢。另有四盒特别jīng致的,想必是给小姐和帮主享用的。”
水石乔脸色就变了变,琉璃只能装作没看见。
石头心里有疙瘩,她在临山郡王府住了三天,虽说萧十一始终没出现,但石头连问也不问一句,倒显得心中芥蒂似的。纵然琉璃坦dàng,却给带累得有些不安了。
“jīng致的拿进来,剩下的,你看着分给各处。”琉璃吩咐忆秋道。
忆秋应了声,出门不久后,和唯唯一人拎了两个红漆描金的jīng美点心匣子进来,在琉璃的示意下,放在隔间的桌上。水石乔见琉璃没有立即去看,心中突然就涌出些柔甜来。
“我去亲手包红封,晚点就过来。”对琉璃笑笑,他大步离开。
第五十九章变心
因为要守岁,午饭简便,吃完后全体睡觉,这样半夜才有jīng神。
不过琉璃却有些睡不着,似乎总有些愧疚的心思,搅得她不得安宁。但,她哪里欠了萧十一的呢?只是想到除夕是他的生辰,还有那空旷零仃的郡王府主院,忽然就很不忍心。若石头和摇光不在,她很怀疑自己会在大年夜去找萧十一。
但现在,她不能。只是脑海里还不断想着:他在府里,还是又去了桃花潭?去年,是因为被九郎打得出不了门。那……九郎和王琳琅在西南过得可好?
萧十一要求的皮毛耳套,她给他做了,并没有假手他人。不过嘛……她以软硬适度而有弹xing的铜丝做了个发箍,上端做了两个狐狸耳朵,再把那对耳套套上去,找了个jīng美的盒子,当年礼给临山郡王府送去了。不知萧十一敢不敢戴?
他自己说的,但凡她做的,他不挑手工和式样。但想想萧十一顶着两个白色的毛茸茸狐狸耳朵,若身后再配条大尾巴、不,九条尾巴晃来晃去的样子……
一不留神,琉璃轻笑出声。
“小姐,笑什么呢?”忆秋正好进屋,给琉璃看看暖熏炉里的炭火,听个满耳。
“做了发财梦了。”琉璃掩饰道,“金山银山堆在眼前,换你,能不乐死?你gān吗这个时候进来呀!我这一醒,有块好大的金子还没摸到呢。”
“小姐是财迷!”忆秋信以为真,先捂嘴笑了笑,又嗔道,“大年下的,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天上诸神,请原谅我们小姐童言无忌。”对着天空合十,拜了两拜拜,又打开熏炉。拿红铜长柄火钳拔了拔火,再抬头看了看琉璃道,“小姐,你脸红了。是不是火太旺,有点热了?”
琉璃心里打了个突,就像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似的,连忙从chuáng上翻身朝内道,“嗯,是有些gān热,把炭烧虚些吧。这两天跟着摇光嗑瓜子,上火了呢。收拾完就别吵我,还想再睡一会儿,说不定能继续爬金山。”配合xing的。还打了个哈欠。
忆秋忍着笑,应了声,调好熏炉就轻轻退出。
琉璃这才大松口气,嘲笑自己忒没出息,有一种当年念初中时早恋。被班主任逮到的感觉。
就这样翻来覆去的在chuáng上烙大饼,天很快就黑下来。青黛亲自来叫她起chuáng,仔细的更衣梳洗。虽说孝期还没过,不能穿得像大红封似的喜庆,到底素银簪子珍珠花也要打扮起来。等收拾好了到吃团圆饭的花厅去,就见石头、摇光都打扮一新,藏青织绵、深灰隐纹。衬得这一大一小分外英俊挺拔,把一众丫头看得眼都直了。
“来来,都坐。今天不分主仆,也不用人侍候,大家图个乐呵。”水石乔招呼。
水府的花厅很大,此时一共开了两桌。水石乔和琉璃再随和。在这个时代,主仆尊卑也是要分的,所以琉璃和水石乔坐一桌。琉璃借口说人少不热闹,拉了摇光和凌红蝶、唐chūn夫妇过来一起。其余贴身的一等心腹人,就坐了另一桌。府内其他仆役。在外院另有宴席。
人多就热闹,大家嘻嘻哈哈的,团圆饭吃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罢,却感觉过得很快。等撤了席面,摇光和狗儿就带着小丫头们到园子里放pào仗烟火玩去了,其他人三三两两回屋,吃着零嘴聊闲话,一年中独数今天最是惬意。
琉璃的屋里,聚集了四大丫头和水石乔,倒是凌红蝶和唐chūn回去了,小夫妻自然单独围炉夜话。满屋的叽叽喳喳,似有说不完的话。水石乔也不嫌吵,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看着,脸上挂着微笑,无比的耐心。
有几次,很有眼色的青黛和忆秋要离开,给小姐和帮主单独说话的机会,却都让琉璃以她们彼此才懂的眼神制止了。她再一次犯了怂,即怕和萧十一独处,也怕和水石乔独处,gān脆采取鸵鸟政策,逃避问题。
到底最后,还是水石乔坐不住了,起身拿了琉璃的大毛斗篷道,“今天不算冷,屋里又太闷了,琉璃陪我到外头走走吧。”
琉璃犹豫了一下,终究不好连这个要求也不答应。那样,拒绝之意就太明显了。
“琉璃你在躲我吗?”两人慢慢踱步在风雨游廊上的时候,水石乔低低地问。
琉璃怔了怔,目光望向别处。
除夕夜,家家张灯,户户结彩,水府虽素淡低调,不用大红,却也挂起了一串串绛紫色的纱灯。此时衬着深蓝近黑的天幕,高低错落的屋角房檐,竟有些灿烂之意,连天上的星光都黯淡了似的。所以,东西无分高低贵贱,只要对了时候对了眼,应了景致就好。
“是。”咬了咬牙,她gān脆道。
现在,任何男女之qíng都让她害怕,她勇往直前的锐气,仿佛沾了“qíng”字就钝了起来,软弱得连心也无力。但,若真的不能回避,她也不能再婆婆妈妈的了。
“为了萧十一?”水石乔的脚步顿住,声音中的痛意,扎得琉璃的心生疼。
“是。”深吸口气,“也不是。”
“琉璃,我不懂。”水石乔伸手,握住琉璃的肩膀,让她与自己面对面,“这是为什么?”
“他想娶我,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又连吸几口气,琉璃才能qiáng迫自己平静地道,“他是个乱世里的枭雄人物,做起事来又狠又绝,但他一直待我很好。对着他那样的男人……我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实话,直白,听起来却不坚贞。
她不能像书里那些完美女人,不能像磐石,毫无转移。
毕竟人心,都是ròu长的。
“你,喜欢他了?”水石乔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不住的轻颤,似乎很恐慌。手,从琉璃肩膀上滑落,满满的沮丧。
“我不知道。”琉璃摇头,苦笑,仍然是实话,“所以我才说。是,也不是。我知道我对他的感觉与从前不一样了,化戒备为信任。”
这是喜欢吗?这到底算是有点喜欢吧?可是,她仍然更信任水石乔。对萧十一的信任。更像是没有选择之下的绝然,带着些豁出去的态度。不像对水石乔,像是刻在骨子里那样……自然而然的就信他。但这话,她不能说出口。
两人之间,骤然沉默,甚至算得上死寂一片。他们都摒住呼吸,生怕神qíng和语气重些,都会伤了对方。只是水石乔起伏的胸口,说明了他的心理斗争有多激烈。
其实琉璃何尝不是如此呢?话,说出来是痛快了。压在心头的大石。也放下了。可后果会怎么样?壮士断腕,也是很疼的,只是都咬着牙要熬过去。
“既然你不知道……”水石乔突然加大了声音,抓住琉璃的手,坚定的目光像两团黑夜焰火。“就不用去弄明白了!琉璃,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不管什么原因,到底是我娶了妻。现在说我有多不甘愿,心像被丢在冰水里冻着似的,都是蠢话,我也不想辩解。但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我知道委屈了你,可你要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估算,你报仇的事顶多三年就能了结,那时我会改换身份,把漕帮jiāo出去,带你游遍四海。你不是说过。不想停留在某个地方太久吗?天下那么大,你要到处走一走。”
琉璃不说话。
之前水石乔也表白过,但从没这么直接。当天下大变样,当姐姐得以申冤,那时他放弃漕帮。改换了身份,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障碍了。能走遍天下,有石头陪着,曾经是她甜蜜的梦想,如今怎么听来却有些勉qiáng了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柳暗花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