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嫔不重要,只是恰巧倒霉。若站在她前方的是别人,事qíng还会发生。当然,那她就未必出手相救。可这样,到底还是影响不了结局。但,她还真的能做到见死不救吗?现代人对生命的尊重,姐姐所教给她的正直,本能中她就会做出选择。
了解萧十一的真心,又了解她的行为准则的人还真不多啊。说起来,嫌疑人很好圈定。
但琉璃没有继续深想下去,因为来救援的侍卫已经到了。她一个糙莽出身的女子,也不用装什么因惊吓或者见血而晕倒了,gān脆紧跟在侍卫们后面,到了用作临时看医之地的一处偏僻而gān净的宫院里。很快,御医们也到了。
“朕的皇侄怎么样了?”萧左“关心”地问,眉毛皱成一团,看起来很是担忧。
此时已是突发状况发生的半个时辰之后。
琉璃垂着头,看起来似乎悲伤和特别紧张,实际上是要掩饰轻蔑的表qíng。萧左以为自己是影帝,事实上演技太差,做作得很,比起温凝之来,真是相差甚远。他大概巴不得他的好皇侄快点“自然死”,这样说不定那座据说积攒起来的金山,也能被他挖下一大块。
“临山王最重的是内伤,摔落时震动了五脏六腑,大约有内出血,还有呕血的qíng况……”
琉璃控制不住的抬头,衣袖内的手也qíng不自禁的抓紧。再看安坐在屋内主位上的萧左,身子前倾,也是极为关注。
“不过qíng况不是很严重,微臣们已经以止血药物让临山王内服,大体算是控制住了……”
靠,不早说!还带大喘气的,这不是吓死人吗?琉璃心里爆粗口,见萧左脸上的松了一口气般的欣慰神qíng极其僵硬和刺眼。
“还有,临山王左大腿骨折,恐怕一个月内无法动弹,三个月内不能用力。至于他背后的伤,虽然看起来吓人,鲜血淋漓的,倒只是最轻的,是皮ròu伤而已。只要伤口按时上药,不碰水,就不会有大碍。疤痕嘛,请恕微臣们无能,那是肯定要留下的。”
琉璃张了张嘴,本想说那无关紧要,只要萧十一的身子不受大损就好。哪想到她还没有发声,旁边就有个女子以娇柔动人的嗓音说起了生硬的大赵语,“男人应该有伤痕,那是男人身上最好的勋章。”
琉璃恨不能一巴掌拍上去!
萧十一是为救老婆伤的好吗?不是在战场上为国为民,哪里来的勋章一说?再者,这屋里除了大赵之主,就是她这正牌的老婆。他们都还没开口,她一个番邦公主罢了,有什么立场!
伊莉米拉公主看起来极有语言天份,失必儿国坐井观天,不知隔着广袤的大漠,还有一个大赵国。而今才了解不过数月,就算霍家军中派人专门教她大赵风俗习惯和语言,她学得也未必太快了些。语调虽然掌握不好,有时候怪里怪气的,但却能流利的听和说。再搭上她美丽的容貌和丰满的身材,令人并不觉得好笑,反而有些异样的萌态。
到底萧左是明白人儿,闻言笑道,“朕的皇侄真是爱妻心切,令人动容。”挑明那人只会为美色才奋不顾身的,“不过朕也要谢谢他,间接救了朕的爱妃呢。”是为了显示他恩怨分明,并且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此处,除了琉璃之外,就只有萧左和自动自发跟过来的伊公主。月嫔虽然被救,但好眼色的并没有上前头凑。事实上,只要极少数不长眼的人才看不出皇上对番邦公主有意。所以,游园时很多曾存了非分之想的人都闪得远远的了。只因这次“意外”,萧十一才冒了尖。
“舍命救妻,真男人!”伊莉米拉公主又赞,挑起一根水葱似的拇指,那双碧油油的眼睛水汪汪的,闪啊闪的就像一潭多qíng的秋湖。
“来人,送临山王回王府休养,他治伤所用的药都要最好的,由宫里的尚药局出。另,赐玉如意两柄,令huáng金百两,白绫五匹。”
玉如意和huáng金就算了,萧左难得大方。可白绫是怎么回事?让萧十一回家勒死自个儿?竟敢和皇上抢女人的关注度,真是活腻歪了!
“谢皇上。”心里再怎么吐槽,也得谢恩。
哪想到她膝盖才沾地,那边伊公主又再度开口,仿佛她不说话就会变成哑巴,“皇上,我可以去临山王府上探望临山王吗?”
这是……很无理又很直接,还有些别有用心的请求。
第二十三章探病(上)
“我们失必儿国的人,最是崇敬大英雄。”伊莉米拉公主qiáng调。
舍命救妻就是大英雄了?看起来,男人们是该对老婆好一点。琉璃心中继续暗暗吐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如此无聊透顶。
“这……”萧左露出为难的样子,看向琉璃。
琉璃本应该说:这恐怕于礼不合。再者,我们家王爷重伤,应该安心调养,实在没办法接待外人,尤其还是公主这样尊贵的客人。
可是见到萧左那张脸,尽管心里突然对伊公主很排斥,不喜欢她接近萧十一,更不喜欢她对萧十一表现出的那种明显感兴趣的表qíng,琉璃却仍然鬼使神差地说,“若皇上同意,我们阖府上下,很欢迎公主殿下。”
能让萧左坐腊,琉璃能战胜一切心中的不慡。她十六岁来东京都,不就是为萧左填堵,并最后堵得他无路可逃吗?可为什么,此时心里这么不舒服!
“太好啦!”伊公主几乎欢呼。
萧左的脸都快绿了,却还要装出威严而无波的神态,在番邦美人殷切的目光中,勉为其难的点了点龙头。
哈!琉璃心里几乎乐得低喝一声。可转眼,又莫名的郁闷起来。
搞到一路jī飞狗跳的回到家,琉璃立即着手安置萧十一。
他的左大腿断了,至少一个月不能轻易移动,可目前天气又冷了,所以要找一处温暖安静的所在,最好是即向阳又通风,免得炭火气散不掉。当然,里外套间是最佳选择,外间的地方还要尽够宽敞,侍候的人能住得舒服,放个小药炉啊,温个补品啊也方便。
这样掐指一算。也只有主院她的屋子才够资格。
在马车上,她已经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做出了决定,所以在躺了伤号的马车行得极慢的qíng况下。她先叫人快马回府,吩咐青黛带人先把房间快速地收拾了出来。
萧十一没说错,她想亲自照顾他,自然是自己搬到外间,而把他的东西放到里间。
而萧十一听到她低声对青柠说着布置,不禁舒服地叹了口气,“成亲这么久,本王终于睡上了王妃的chuáng……虽然你不在,可你的气息总存留着的。”
琉璃有些脸红,也不知是羞。还是恼。或者,又觉得萧十一这话说得很是可怜。他们两个现在像是陷入了僵局,若没有绝佳的契机,似乎就对峙着,谁也动不了分毫。
“你就不能好好睡觉吗?好歹有点重伤员的觉悟。”琉璃没好气地道。“人在睡眠之中的身体恢复会比较快,再说也会觉得不那么疼。”他折了大腿,偏背上的皮ròu伤很重,此时只能侧卧着。好在他为了显示奢华,马车做得一向宽大,甚至到了近乎违制、却多少还差着一点儿的地步,刚才已经叫人拆了一面座椅。这样他虽然身高腿长,却也能够躺下了。
只可怜琉璃,生怕碰到他哪里,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缩在角落里不敢乱动,因此说出的话也显得很没有气势。倒像是撒娇或者嗔怪,有了些娇柔的意味。
“疼是好事啊。我身上疼,你心里就疼。算来算去,我怎么也赚大了呀。”萧十一望着这样的琉璃,温柔的神色就控制不住,声音也放软了。鼻音略重。而琉璃和他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就算是假的,两人彼此的生活习惯也渐渐了解了。所以她知道他动qíng时鼻音就重,不由得心乱跳了几下。好不容易压下了,却也只能瞪了他一眼。
“不然把我放到会客院吧?”沉默了片刻,萧十一忽然又说,“反正咱们家也不经常有人来拜访,你义父一家过些日子也要搬走了。那边房子大、院子也大,厨房什么的一应俱全,侍候的人安排得多些也尽住得下。”
“外人不知道的,岂不会说我nüè待你?你已经有妻奴的名号,难道还让我被人说成是嫌弃受伤夫君的母老虎吗?”何况,他还是为她伤的。
而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很不舒服,似乎进了她的房,上了她的chuáng,他倒有些不qíng愿,或者说避嫌似的。她是不知道如何破他们之间的局,这么久了,她脑子里也没有个决断。但人就是这么不讲理,她可以犹豫,若他表现出丝毫的拒绝意,她感觉连自尊都被打击了似的。
在现代时看过一本武侠书,里面说过一句话:男人都没有耐xing,不会等太久,不管这个女人是多么值得等。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值得的人,那么萧十一终于等得不耐烦,打算放弃了吗?这样应该也好啊,可心却为什么忽然空了似的,空旷出痛感来。
“还不是因为那位伊莉米拉公主?”萧十一好听的声音,拉回了琉璃发飘的心绪。可他说这话,却让她心头烧起闷火来。
“与她有什么相gān?”有必要吗?回府了还惦记着那女人!
“你不是答应她来府里看我?”萧十一的声音听不出qíng绪,因为闭上了眼睛,好像是疲累之极,所以也看不出表qíng,“咱们的主院是不让任何外人进入的,她若来,难道真要让我出去会客?我的王妃,本王还伤着哪,做不到那么八面玲珑呀。”
若这样说……琉璃就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我只是给萧左找不痛快罢了,不会让你真的去应付的。伊莉米拉若来,我自然能打发她。你安心待着你的,不该cao的心别cao。”
“我的王妃真能gān!”萧十一弯起唇角,赞道。因为还是闭着眼,有一种谜样的魅惑感。
琉璃居然不敢多看,就别过头去。过了会儿,听他的呼吸变得非常轻浅和均匀,显然是喝的药起了作用,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伤算是大损,中药中的成分中肯定有助眠的成分。就算萧十一事实上是个武功高手,这么折腾也会辛苦吧?
琉璃想着,愕然发现自己是第一次看着萧十一的睡颜。和他平时刻意表现出的嚣张高调和轻佻浮夸、金光闪闪不同,也与他暗中的咄咄bī人、智慧犀利也不一样。此时的他身上有一种夹杂着淡淡倦意的清雅出尘感,甚至还有些脆弱和纯洁,似乎若突然叫醒他,这幕美景就彻底碎裂开似的。听说过美人chūn睡图。如今美男如天使般毫无设防的安然入眼,就在她面前,居然让她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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