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信息量很大。
一,自己没有特意在公主面前晃过,表示绝没有和皇上抢人的不良心思。
二,公主本来是为了临山王而去。与他无关。
三,他的侯府都烧了,是大赵清官的标志,对皇上、对朝廷是有用之人哪。
四,对百姓们来说,他对霍红莲是很深qíng的,大可以用这点来当挡箭牌。
五,临山王对王妃很看重,说不定公主移qíng,是临山王为了解决自身之危的手笔呢。
为了摘清楚自己,温凝之连亲近之人都不惜出卖,何况只是作为义女的琉璃,以及她的夫婿?至于人家夫妻给他出银子修府,他毫不感激,因为那一定是为讨皇上欢心,跟他哪有一文钱的关系。所以,陷害萧十一,他不会内疚的。
也难为他,转瞬之间想出这么条解释,还巧妙的糅合在一番话里。所以,想当个jian佞之臣也是不容易的,也是很需要才华的!
“可是伊莉米拉公主既然看中了你,你就这么拒绝了,只怕也不好啊。再者,如此娇妻美眷,哪个男子不心动呢?今天朕叫你来,虽是问问你的意思,可也准备颁旨赐婚了。”
温凝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皇上,臣已有两妻。虽微臣无福,她们都先于臣而去,可微臣的儿女已经长大成人,真的不想再续娶,只想为她们守节。”
史上名君有云:君臣之间应该坦dàng,这种试探或者狡诈之举不应该有。他温凝之侍奉的既然不是什么名君,萧左此举还非常小人,完全没有为君者的风度,可他却绝然不会上当的。
“这真叫朕不知如何是好。伊莉米拉公主的上书中,其意甚诚……”萧左仍然“为难”。
“皇上,臣说句不中听的。伊莉米拉公主还年幼,又从小生长在蛮夷之地,只怕只是一时的心喜,一叶障目,不见南山也是有的。臣也有女儿,深知少女们的心思,那是来得快也去得急的。只要假以时日,公主定然会找到比微臣好上百倍千倍的男子。”顿了顿,又一个头磕在地上道,“皇上,虽然公主的父亲和皇上都许了公主可以自主择婿,可也不能由着公主的xing子来呀。到底,万事应当由皇上做主。”
听到这儿,萧左心里已经完全舒慡了。那个比温凝之好上百倍千倍的男人,就应该是他才对。只是,伊莉米拉不识抬举,先是看上小十一,后又看上温凝之,事到如今,他就算再喜欢也不能接手了。否则君臣争妻,传出去像什么话。但,把她指给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达成政治上的目的也成。总之,温凝之说得对,凡事不能超出他的掌控。
“此事,事关女子颜面,伊莉米拉毕竟是失必儿国的公主,不可怠慢。”萧左想了想,把为难的事,毫不犹豫的丢给臣下做,“你既然执意不娶,身为皇上,朕也不能qiáng求于你,你就自己去说清楚吧。记着,选个好地方,免得说不清楚。”
温凝之谢恩,起身之际想起皇上最后一句话的暗示,立即有了好几个主意,在心头滚了几滚。到这种时候了,他若不明白皇上的意思,那真是白混了这么多年。
他们哪里知道,事qíng走到这一步,完全又成就了萧十一棋盘上的局面。正如他所说,是棋中棋。既然有人要设计他,让他尚了伊莉米拉公主,伤了琉璃的心,招了萧左的恨,他gān脆就主动把伊公主招来身边。如果不是月嫔失足的意外,他自己也会找点事出来。
像伊莉米拉公主这种出身高贵、长相美丽、从生下来就被众星捧月,完全不知愁滋味的少女,爱慕的不是某个真实的男子,而是脑海里该男子的幻想,很大程度是在她自己心里美化过的。他知道自己的长相是优势,可是和感动人的深qíng相比,相貌可以放在第二位。
自从伊莉米拉天天来缠他,他就不着痕迹的、非常有深意地说起温凝之和霍红莲那生死两茫茫,终身不相忘的“爱qíng”。凭借他超凡的口才,凭借他添油加醋编出的故事,开始公主还只是唏嘘不已,之后就越来越感动,还着实为温凝之掉过几滴泪水。到最后,霍红莲的祭日快到了,伊莉米拉公主这种怎么说来着?用琉璃的话说,是有受nüè倾向的天真又勇敢的少女,就恨不得把自己当成祭品,直接送到温凝之嘴边上了。
好在,温凝之的皮相确实也是不错的,对着女人的时候又习惯xing摆出他那最儒雅多qíng的嘴脸来,确实吸引人。再加上他明里暗里向伊莉米拉表示喜欢美人围绕,不愿意吊死在某一棵树上,两下里一比较,温凝之好比美玉,他就是典型的渣男,公主心中的天平很快倾向了温凝之。
琉璃说过,要让温凝之爬到最高处,然后再重重跌下来,才能解她心头之恨。继而毫不留qíng的,在天下士子面前揭了温凝之伪君子的画皮,才能告慰霍红莲的在天之灵。那么,他自然要想尽办法,如了琉璃的意。谁让他心里那么喜欢她璃呢?男女之间,总会有人付出更多,他并不介意这些的。
所以,他才会说,他只是那道栈桥,是把伊莉米拉送到温凝之那里的栈桥。而他也非常确定,温凝之虽然心痒难挨,却不敢违背萧左的心思,迎娶公主。如此一来,伊莉米拉公主择婿行动会受挫,势必会消沉一段时间的。而很快就会变天,那时公主的清白保住,也不会卷进这些莫名的洪流里。
这是他对一个外来女子的怜惜,失必儿国寻找靠山的心意很诚,伊莉米拉公主同样非常无辜,能保还是要保的。不过,这番心思不能让琉璃知道。他只是一念之仁,万一让琉璃误会他对公主有好感就麻烦了。每当想起她上回吃醋,他心里就美得很。可想到她当时那么难过,尽管他很希望再尝一遍那个滋味,却终究还是没舍得。
第二十八章qíng圣的诞生(下)
“小琉璃,来,为夫带你去看好戏。”十月十四这天。萧十一吃完早饭站在院子中,对才跨出主屋门槛的琉璃伸出了手。
他穿着宝蓝色宽袖袍,外头披黑色大氅,额头上勒着一根血红色、缀了小珍珠的、细细的抹额,更衬得面如冠玉,墨发如漆,再加上那股子唇红齿白的劲儿,就像是从山里偷跑出来的妖jīng,诱惑人了到身边,直接吸gān为止的那种。
他当然还不能正常走路,不过拄着拐杖,左腿可以稍微着地了。对他那堪比受伤野狗般的神奇恢复力,琉璃已经吐槽无能。想起紫霞仙子说至尊宝连逃跑都那么帅的台词,她发现萧十一拎着拐杖的病态也自有一番风流模样。其实,这是假像吧?是qíng人眼里出西施。她已经越来越喜欢他,刹不住车的感觉。
“看什么戏啊,怪冷的,不想去。”琉璃拒绝。前些日子虽然病了一场,不过她身体素质好,姐姐从小要她练武,打了好底子。所以虽是冬天,其实并不怕冷的。
“真的很好看哦,不看会后悔。”萧十一劝哄着。
琉璃受不了他对她抛媚眼,最终还是去了。
结果去的地方是水月轩,萧十一当幕后老板的京城第一酒楼,向来走高雅路线的那家。而因为是自家产业,安排雅间啊,选位子什么的,自然很有特权。
“你诳我出来,就为吃东西?”看着满桌的酒菜,琉璃哭笑不得。
为了尽快养好伤,自从受伤那天,萧十一就开始忌口。不得不说,越和他相处,就越发现他身上有很多优点,比方说自律。贵族们一般舍不下口腹之yù,可他不一样,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很吃过苦头,所以如果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只要能活着,他是什么都吃得下的。
“是给你吃的,小笨蛋。”萧十一微笑,“为了陪我,这些日子你也尽吃粗茶淡饭。”
琉璃身上一麻,很欣喜他这样体贴。但他那是什么笑容?传说中的宠溺?哎呀,为什么会有浑身起jī皮疙瘩的感觉,果然她粗鲁惯了,受不了别人温柔相待吗?
“还有啊,注意隔间。”萧十一忽然压低了声音,在雅间内某书架的角落拧了拧。
悄无声息中,通往隔壁的墙上。出现两个拳头大小的dòng。琉璃走过去看了看,在dòng的那边隔着一层细细的竹帘,保证这边能看过去,那边却很难看过来。
原来是他搞间谍活动的暗室!
而让她惊奇的是,隔间已经有人了。是个中年男子,素衣高冠,名士风流,虽然已经不年轻了,却仍然很吸引女人,不是温凝之又是谁?
琉璃缓缓坐下,望向萧十一。
“咱们这间房是封闭的,可旁边那间与对面的雅室只隔着珠帘,若耳朵够尖,偷听的不止咱们呢。只不过你脸皮儿太薄了,听人壁角这种事就悄悄的做吧。”说着,轻弹了下琉璃的面颊。一触之下,只觉得手感奇好,俯头就在她脸上又亲了亲。
他动作太快,琉璃来不及推阻。好在屋里只有她和萧十一,饶是如此,脸还是红了。
“本王就没见过比你更会怕羞的女人。”萧十一无奈的摇摇头。
其实琉璃也很惭愧,好歹她是现代人诶。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千万不要以为现代人比古人有优势,换到大赵或者大唐那种风气开放的朝代,论起豪放,她那点本事也真不够瞧的。
“宫里来的消息,温凝之已经拒婚。当然不是他自己不答应,而是顺着萧左的意思去做罢了。”萧十一继续低声道,不知是故意的,还是qíng势需要,他挨得琉璃极近,说话的时候,嘴唇都碰到了琉璃的耳朵。令她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难受,“萧左现在已经不能再迎伊莉米拉入宫,于是自然想在温凝之这里赚一笔名声上的大好处。当然,名声是温凝之得到,好处最终却是我那皇叔的。”
“什么意思?”被他紧挨着,琉璃的大脑有点当机。
“小琉璃呀,你有幸,将亲眼目睹一代qíng圣的诞生。”讽刺又嘲弄的笑意,爬上萧十一的眉梢眼角,“这难道,不是一出好戏吗?”
琉璃明白了。
伊莉米拉公主的到来,对所有人都是意外。有人想祸水东引到萧十一这儿,他gān脆直接就接着,然后再一招祸水东引到温凝之那里。之后,他必定是紧盯着宫里和温凝之的,看他们都有什么反应。后来,宫里来了消息,他又发觉温凝之要找个隐秘又不bào露身份的地方。于是,就利用人脉把温凝之引到此地,方便他暗中观察。
很多人、很多事看似行动随意,无法掌控,可其实可以cao纵他们按自己的意思来。
“谁会来赴约?伊莉米拉公主?”琉璃猜测。既然拒婚的,有可能要当事人自己说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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