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真接过刀。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滚烫滚烫的,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东西不在贵贱,但这份心意难得。何况,这把刀真的很贵。他都没想过送琉璃什么,只给母妃买了东西。可琉璃却记着他……
“谢谢你,琉璃。我……”萧真面露愧疚。
琉璃却坦然,“礼物,不是非得jiāo换的。不是我送你,你就得送我。还礼这种事,只是在陌生人之间才存在。你与我……总也算是朋友。”
萧真蹙眉,因为“朋友”两字听到心里,突然扎刺刺的不舒服。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琉璃已经挥挥手,转身离开了。萧真望着她的背影,就那么开着门站在门口,半天也没动弹。
但此时的琉璃却拐到萧羽的房间去,开门的萧蛮看到她,立即眉开眼笑,还抛了两个小媚眼出来。可惜琉璃本来对感qíng事就有点半绝缘,现在更是绝缘加倍,làng费了他勾魂的眼神。
“送你的。”琉璃弹了下萧蛮的额头,顺手之极,好像经常这样做,“什么谢谢的废话都不用说,以后姐姐有事,不用你赴汤蹈火,只要没有不闻不问,就算对得住我今天疼你。”
萧蛮手捧额头,好像很疼,却笑得眉眼弯弯。急不可耐的打开盒子后,果然很喜欢那串海shòu牙,当即就挂在脖子上了,还像现代的男模特那样,在琉璃面前走了好几圈,一个劲儿的追问,“帅不帅?我帅不帅?超过十一哥了吧?”
他煞有介事的小模样把琉璃逗乐了,却冷不妨旁边有人cha嘴,“只送他礼物,在门外jiāo涉不就得了,何苦到屋里来刺我的眼。”
“十一哥,人老珠huáng没关系,说话再酸溜溜的就倒胃口了啊。”萧蛮得意洋洋。
琉璃板着脸时,绝对能做到面无表qíng,这在漕帮都出了名的。但此时就是忍不住,低下头也让人忽略不了她的笑意。因为萧羽还歪在chuáng上,就径直走了过去,丢过一件东西,“这个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萧羽一脸嫌弃,身子往里缩了缩,似乎是怕蹭他一身脏。
但是,当萧蛮跑过去想据为己有时,萧羽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东西抄在手里。
小小的一包,外头是几张宣纸随意裹着。掂掂,没多重。摸摸,硬壳,锥形,心状。
琉璃见他没有当面打开的意思,gān脆就告辞,临走时甩下一句,“郡王殿下不是想要真正的心意吗?记得,能倾听到海的声音。”
“快快,打开看看。”琉璃一走,萧蛮就蹿过来,急得抓耳挠腮的。
“不给。”萧羽桃花眼一瞪,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
萧蛮在原地跳来跳去,但多少有些怕萧羽真生气,换了嬉皮笑脸的神qíng道,“哥啊,把宝贝晾出来呗。不然得瑟的时候没人分享,不就等同于那个锦衣夜行吗?求你了,我好奇死了。”
萧羽犹豫片刻,终是把纸包打开。
是海螺。普通的海螺。上头还带着沙子的cháo湿,显然才从沙滩上挖回来不久。
萧蛮终于看到“礼物”,不由笑得打跌,“琉璃姐姐是有多不喜欢十一哥啊,给我的礼物都是重金买的,就你的,直接从海滩上捡一个完事。这玩意儿,我一下午就能捡百八十个。看看看看。就连包装,都不想费力气呢,明显的敷衍了事啊。听说你还救了人家的命。十一哥,看来在女人面前吃得开的其实是我。你过时了。”
“是吗?”萧羽眯了眼睛,笑得不善,“我怎么听说,堂堂小花王萧蛮,摸了一把定军伯家的嫡孙女蚕蚕的脸蛋,结果被人家按在地上揍啊。你脸上那块可疑的淤青,就是半个月前落下的吧?可悲的是。人家蚕蚕才六岁大。”
“好男不和女斗!”萧蛮想起这段糗事,或者说奇耻大rǔ,立即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但还在那硬撑。“再过十年,你有本事把她给我娶进来,看我不好好修理她。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萧羽扬声大笑,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是欺侮小孩子。“你的报复,就是把人家娶回家做正妻吗?哥劝你,可千万别放出消息,不然你一出门就会被姑娘揍,揍到你想报复人家为止。”
“哼。反正琉璃姐姐喜欢我,却讨厌你。”到底是小孩子,此时有些羞恼,嘴皮子跳上不了,只好进行无意义的攻击。
“讨厌我吗?”萧羽挑了挑眉,拖长了语调。
然后,他却没说下去,只道,“小子,你说我惦记堂弟妇不对,难道你对着堂嫂抛媚眼就对了?身上的奶羔子味还没退gān净,就四处种桃花哪。”
“要你管!琉璃姐姐才比我大八岁,也没差多少。”萧蛮不服气,“总之,你真心喜欢的东西我是一定要抢的。财产、爵位、还有姑娘。”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琉璃了?”萧羽诧异。
“早晚你一定会的。”萧蛮再哼,扭头跑了。
等萧蛮离开,萧羽就举起手,平视那个海螺。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显得非常有力。此时握着那个比琉璃巴掌还小的小海螺,就像握着一颗心。
“我说报答救命之恩在于心意。”他喃喃自语,脸上挂着戏谑笑意,“你就随便在海滩上挖个海螺给我?好吧,至少你心里记得我的话。”说着,把海螺放在耳边去听。
果然,有海的声音。
过了两天,琉璃和萧真启程回京,根本无视萧羽还不能挪动,要可怜巴巴的自己留在官驿里的qíng况。不过萧羽已经能下chuáng走动了,琉璃临上车时,鬼使神差的回头望去,正见到萧羽倚在窗子边,白色袍子的大袖搭在窗边,就像一朵浮云。
萧羽对她笑,她却像没瞧见似的,弯身钻入马车,毫无留恋之意,又把萧羽差点呛个倒仰。
这姑娘,qiáng硬得刀枪不入。可真是如此吗?等过些日子,说不定他能给她点惊喜呢。
萧羽怀着不良心思,回屋躺着去。这边,琉璃顺利回到东京都。
她受伤的消息是被封锁了的,东京都没人知道,所以看到她有些憔悴的脸,宁安侯府的人都只当她是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造成的。到底因为官道损坏的原因,本说只待三天,却这么久才回。
温倚云看到琉璃的样子就不想看海船了,酸溜溜的对姐姐温芷云道,“咱们家可比不得bào发户,反正是买不起的,何苦跑这么远去逛?早晚那些海货会被商家运到东京都,真想见识一下,到时候去瞄两眼就是。”她这话是当着琉璃的面儿说的,因为照着普通礼节,琉璃外出回府,温氏姐妹是要去探望探望的。
第四十四章内宅的那点事
温芷云很不喜亲妹的不识大体,像民间鄙妇一样眼皮子即浅,说话又刻薄在明处,此时不禁尴尬。但还没等她把话圆回来,琉璃就对忆秋挥了挥手道,“把礼物拿上来。”
忆秋应声,捧了两个大贝壳做的盒子,递到温氏姐妹面前。
温氏姐妹惊讶,尤其温倚云,甚至愣住了,只看那充满异域风qíng的盒子就很不凡,何况里头的东西?
其实,大赵国的漆艺非常独特出众,讲究的盒子大多是各色jīng美漆器,以珍贵的木料为材质,花式繁多,高级的还配上机关暗格。漆器上头描金画银并紫铜包角,雕刻着花鸟鱼虫。有时候,单单盒子值很多银子。论起来,这贝壳盒子的价值远远低于大赵的漆器,也不如大赵有名的白瓷,但它胜在新奇。满大赵也找不到这么大的天然贝壳,何况上面还撒了金粉,一开一合间充满海洋的气息,看起来分外别致。
而等看到贝壳盒子中的红翡梳子钗,温倚云没控制好qíng绪,低呼了声。
温芷云倒还淡定,只是脸色有点发白,客气道,“二妹何必如此,实在太贵重了!”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大赵国的翡翠开采量很少,红色翡翠更是非常难得,何况成色如此上佳。这两只梳子型发钗远不算价值连城,可是东京都的贵族少女们也很少拥有的。可以说,琉璃送此为礼,实在是大手笔。她这样,并不打算巴结或者讨好,但所谓拿人的手短,温氏姐妹总不能收了重礼,却还要排斥她。温宏宣事件给她提了醒:分化敌人内部。以后能给自己形成保护屏障。就好像普通百姓家买东西时有句俗语:闲时置,急时才能用啊。
至于钱,她不在乎。且不说石头会无限支持她。只是姐姐留给她的嫁妆,就已经是很可观的一笔财富了。
“大姐已经定亲。这件首饰就算妹妹送的添妆之物。毕竟机会难道得,若非正好有海船归来,还不知道要送什么好。”琉璃淡淡的,但不像以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至于三妹……”她看向温倚云。
温倚云才甩过闲话,此时从震惊中回神,不由得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呐呐两声就低下头去。
“三妹也到了议亲的时候,虽说首饰只是陪衬,到底能增容色,只愿能议得好亲。”琉璃继续道。“都说德言容工,但依我看,容貌倒是正经头等事。”
温氏姐妹点头,对于男人的审美方面,两人倒是深以为然。
但温芷云仍然推辞。“我知道妹妹是好意,只是如此珍贵之物,我受之有愧。”一边把贝壳盒子轻轻推回,一边对温倚云使了个眼色。
温倚云真是喜欢红润轻透,还镶了各色宝石花的梳子发钗。心中已经在想象自己戴上这首饰,出席小姐妹的各种聚会,能得到多少的艳羡。但她到底还是知理的,见亲姐递了眼色,心中再不愿,也应承了两句,同样婉拒。
“大姐和三妹就收下吧。”琉璃又把盒子推回去,“你们若不要,我又去给谁?这本来就是特地给你们选的呀,不信去问晋王殿下。你们知道,我最不爱戴这些东西的。再者说,咱们自家姐妹,推来推去就生分了。往后各自嫁人,只当是个念想也好。”
温芷云目光一闪,心中有些明白。水琉璃再有钱,也是糙莽出身,认了父亲做义父,也还是假贵女。她现在巴结她们姐妹,无非是为将来打算。她很快就要嫁入尚书府了,倚云也不会嫁给平民。而将来水琉璃进了晋王府后,依祖制,晋王殿下还会有两位侧妃,几个近身侍候的人。现在晋王殿下正喜欢她,自然千恩百爱的,可往后呢?只有姐妹之间方可帮衬。要想在东京都混得开,谁还不需要几门好亲?
要不怎么说,心思多的人,想得也多呢?其实琉璃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看透了温家的家风,那就只有两个字:贪婪!不管是贪名,还是贪利。也不管伪装得多么好,骨子里的气味也臭不可闻。偏偏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家里银钱又很有限,于是除了温宏宣外,一家子表面太平,却谁不是拼命抓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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