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_柳暗花溟【完结+番外】(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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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真的为了那匹马?还是沈二去追马的时候,在内院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想到这儿,程妈妈打了个寒颤。偷偷望向大姨娘。却见她正望过来。两人目光一接触,就各自散开。其实,都明白对方想着什么,但却都不点破。

  有些事是说不得的。只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小燕打小失了父母亲人,就拿沈二……哥,当个家般看待,一心想着侍候小姐出阁,就可以一夫一主的好好过日子。她那时常说:我就要有家了。”沉默中。小燕似乎绷不住,又开口道,“可沈二就那么死了,她却也没表现出什么。当日,奴婢们还纳闷来着。只说她是个冷心冷肠的,有点看不起她。哪想到……她心里必定是恨着,到这个时候发作起来。”

  “翠儿!”程妈妈断喝。

  翠儿一激灵,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这样说,岂不是责怪大姨娘的不是?可也不知为了什么,她心里有团yīn火似的,拱着这些话往外冲。本来,她也算个机灵人,不然也不能成为大姨娘身边第一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着,翠儿望向窗外。

  窗户半开着,从屋里可以望到院子里,这样倒避免有人偷听。只是,到处黑漆漆,还有一阵小风chuī过。翠儿突然想起霍夫人,以及不久前因为闹鬼而吓得上了吊的二姨娘,心下登时大骇,整个人都堆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姨娘却以为翠儿是怕受惩罚,薄怒道,“算了,你说得也对,是我连累了三小姐。只是当时虽然是我命人行刑,却是依着侯爷的主意。你们有谁见过,这府里的人何时能违背侯爷的命令吗?为什么怪到我头上来?”

  可这话,也有几分心虚,因为她明白,小燕为什么恨她。不是因为她执行命令,而是她断了沈二的活路。那沈二知道闯了大祸,本可以跑掉的。她怕自己落埋怨,让管家权旁落,明明可以网开一面,却硬是把人追了回来。用别人的命,保住自己的银子,她可没有犹豫过。

  说到底,含巧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利益不冲突,她可以与人为善,假装大方。但只要涉及到自己,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损失,她都可以为了自己,非常冷酷的看着生命和正义被践踏,而且心安理得。

  这一夜,注定那么漫长。

  三天后,不出大姨娘所料,她的管家权被剥夺了,因为三小姐被禁足长达半年,她被派去教导三小姐礼仪和规律。因为需要“专心”,自然无暇顾及“杂物”。

  从前宣夫人的外家是礼部的主官,宣夫人从小受训,其仪态在满东京都都无可挑剔。她虽然只是陪嫁丫鬟,却也学得不少,算得典范。

  含巧恭谨的领命,让温凝之很满意。当然,王七郎早给放回去了,还顺带着给威远侯一封措辞严厉的书信。反正温家不说,王七也得告诉他家里,倒不如主动些,还能占道德高点。

  威远侯接信后很是“惶恐”,曾拐弯抹角的提及两家结亲的意思,被温凝之假作不知,也算是直接拒绝了。王七被自家老爹怎么修理不得而知,但小燕终被发卖,给了个五十多岁的独眼商人做妾,要随着此人到西南边陲的蛮荒地去。

  琉璃偷偷去看过,小燕走的时候脸色平静,唇角甚至有一丝骄傲的笑意。她只是家生的奴婢,她没有能力击倒高高在上的侯爷,但她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像jī蛋碰石头,砸不坏石头,也要沾你一身奶huáng子。就像明明杀不掉一个人,能咬掉他一口ròu也是好的。这个时候的小燕,满身都是勇者的气息。

  琉璃看着心酸,却也佩服。就算是蝼蚁又如何?她有她的尊严!

  要知道人受了伤害,报复是一种本能。伤得越深,报复越狠。

  哪怕反伤到自己,哪怕让自己更不好过,哪怕豁出命去,也要一个说法、一个道理。

  那种伤,必须要用血或者更大的伤口缓解。

  那种飞蛾扑火,那种不顾一切,那种不惜玉石俱焚……她懂的。

  “叫凌红蝶派人跟着,等出了京,就把那丫头买下来。”琉璃终究不忍,吩咐唯唯,“然后随她的意,给她点银子,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因为,她有自己的仇要报,有自己的恨要焚烧。

  第六十章猪狗不如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冷了。

  琉璃平日足不出户,只是接受了王琳琅的邀请,和东京都的贵女们玩了两回,因为有王五小姐的友好表示,她感受到的排外和敌意少了很多。

  萧真去了东津,因为建府和建港的公事繁重,加上海运待兴,忙得脚不沾地,一直没空回东京都。期间,琉璃也曾经去东津探望过他一次,见可怜的皇九子吃着饭都能睡着了,就决定还是彼此通信好了。

  贵族圈子其实很小,所以琉璃再怎么不愿意,也在外头见到了萧羽几回。两人相见,态度都极其自然,琉璃是礼貌而疏淡的点头致意,萧羽则略显轻佻和热qíng,一口一个琉璃妹妹的亲热叫着,却也没有更进一步,倒让那些存心看热闹的人渐渐失去了八卦之心。

  临山郡王么,风流làng子,从不把女人放在心上。

  水大小姐?漕帮来的土包子,平时连笑模样都少见到的。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搅和到一起去?

  倒是萧蛮,毕竟年纪小,社jiāo场合与大人们的重叠不多,见到琉璃的机会自然也少。偶尔一次,他还很奇怪的愣在当地半晌,然后突然就掉头跑了。

  “他怎么了?”当时,琉璃愕然。她没想问谁,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但身后,萧羽的声音却响起,“小孩的脸,六月的天。别理他,我看他是皮痒,狠狠揍一顿就没那么多毛病了。”

  琉璃蹙眉,很不爱听,本来不想说的话也溜出了嘴,“郡王殿下,小孩子是会模仿身边亲近的大人的。”

  “你是说,我也这么混帐?”萧羽忽然贴近琉璃。鼻尖都几乎撞在一处。

  但琉璃即不慌乱,也不躲闪,认真的道。“虽然不关我事,但像花船那种地方。还不是要带他去。毕竟,他才八岁。”

  “八岁?不小了呢。”萧羽重新站好,双手拢在袖里,看起来无比懒散,脑海中不知怎么就闪现出自己八岁时的qíng形。贵为亲王之子,过的日子却应了四个字:猪狗不如。

  其实,猪狗有什么不好?猪可以在泥里打滚。吃了睡,睡了吃,被杀之前都无忧无虑。狗呢?小孩子大多数喜欢,每日里自由奔跑。看到不顺眼的人。还能咬两口。

  最重要的是,它们寿命都不是太长。人的麻烦就是长寿,岂不知活太久也挺累的哪。

  心里滚过刀锋似的,脸上却带笑,“八岁的小男人。已经开始会喜欢姑娘了啊。”

  “早开的花儿,早谢。”琉璃丢下一句,不耐烦地走了,身后留下萧羽的哈哈大笑声。

  有什么好笑?琉璃皱眉。但她也有几分佩服萧十一,拿着她那么大的“把柄”。却没事人似的不闻不问,指定憋着坏呢。其实萧羽又何尝没有几分欣赏琉璃?被他那么诈,居然能沉得住气,甚至有些无动于衷,这心智,实在太顽qiáng了。

  其实于萧羽和琉璃之间,这就是有名的鲶鱼效应,是一种彼此的副刺激。因为身边有威胁存在,他们的内心会更qiáng大,也会变得更加警惕小心。

  就如此忽悠悠过了一个来月,初冬已至。

  这些日子以来,三姨娘掌握着中馈,直折腾了一个jī飞狗跳。不过温氏父子都不管后宅里的事,三姨娘又聪明的给了温芷云不少好处,加上温芷云深恼亲妹亲弟的不懂事,认为他们该受些教训,所以不给他们撑腰。如此,倒没闹出大事来。等到冷玉把府里重要的人事都更换了投靠她的人,宁安侯府也渐趋平静。

  令冷玉恼火的是,府里明账暗账上的银子就是有数的那些,算计来算计去,也没有多大偷手。她知道是自己接管的时日尚浅,找不到关键所在,也不能明着动用霍大小姐的嫁妆,可如今除了日日cao劳之外,哪有好处可言?

  她知道不能急,但因为劳累,晚上侍候侯爷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翻不出花样,已经令侯爷心生不满。长此以往,谁知道侯爷会不会找来其他年轻漂亮的人儿?深qíng?痴qíng?屁!都是表面文章。男人若想偷腥,明着不行,暗着可有的是手段。把她弄到手的时候,侯爷可曾在大小姐面前露出过行迹?这男人太能装了!

  而她这边心急火燎,含巧那边也是一样。本来以为三贱人是个得志便猖狂的,很容易抓到把柄,哪想到这次她居然能滴水不漏。含巧也不想想,冷玉毕竟跟过霍大小姐,那可是又能掌兵又能掌家的主儿。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笨蛋的人,在一边看着也能学点本事了。

  霍红莲倒霉在,她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降低了。而且她太骄傲太正直太善良,不屑做那些yīn私的事。结果,她自己反被所谓的爱qíng和所鄙视的手段害死。

  眼看着冷玉掌家时还像模像样,府里甚至开始平顺起来,含巧真的坐不住了。因为她放手的前提是:很快就能踩倒冷玉,再夺回一切。现在似乎无望,如何不失措?

  “最近那位极其jīng乖,我日日盯得紧,可是却很难抓得着错处啊。”程妈妈低声道,神色憔悴万分。

  不出她所料,三姨娘上位,程妈妈这种大姨娘的一等心腹,被排挤得最为厉害,如今都已经没有差事做了。前几天,她去女书房回话,被人暗中推了一把,崴了脚,结果三姨娘就说她向来劳苦功高,正好借机好好调养一下身子。摆明了,要把她踢出府去。

  平日里她手中有权时,就算行事低调,也得罪了不少人,这时候被那些抱了三姨娘大腿的小人里里外外的挤兑,简直快没活路了。如果只是说点难听的话就罢了,只怕那些人会寻个由头,把她往死里整。管着内宅的人,哪有完全gān净的?小贪一点放在大处说,都可能是送官的罪,或者直接打杀了才算完。

  男人们只说战场严酷。其实内宅里杀人才可怕,连血也见不到。现在的qíng形,已经关乎到自己全家老小的xing命。她急得嘴上连长了两串火泡,张张嘴都疼。却不得不找大姨娘来想办法。

  “最近找不到她的毛病,只能往前想。她来府里这很么久,我就不信她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只要能掐住她的命门,就不信她还敢这么嚣张。”含巧貌似平静地道。

  其实,她是在咬后牙。心里想的是:整死那狐狸jīng,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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