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部,那个提供逍遥散并告知姐姐的人。却斩断了外界对姐姐的探望和关心。
仅凭某个人,是杀不掉姐姐的。可恶人们联起手来,里应外合,把那个火般瑰丽和qiáng悍的女子包围在与世隔绝之地,生生困死了她!
所以不要着急。手札中记载、怀疑、断定、推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但凡做了恶的都逃不过。先是冷香冷玉,然后是那些貌似与此没有瓜葛的人。至于温凝之倒不着急,她要他眼看着周遭的一切倒塌。最后在恐惧中灭亡。
“唐chūn,谢了。”琉璃敲敲车厢,对外头说。
“小姐说这个话多外道,咱们漕帮是一家人啊。”慡朗的声音传来,“我就是可惜那么些银子,都给了白眼láng了。照我说,拎着那个庸医bào打一顿,威胁两句,他就肯为小姐办事了,犯不着给他钱。现在可好,他两头拿金银,真是乐得要尿裤子了。咳咳……”说到后来,觉得在大小姐面前这样很是粗鲁,连忙收嘴,倒把自己给呛到了。
见唐chūn这样,琉璃不禁莞尔,恶劣的心qíng散去。虽然她的悲伤是无法消退的,但至少,这些快乐的事与人,能让她感觉有努力下去的力量和愿望。
“能用银子解闷的事,都不是大事。”琉璃微笑,“再者,张天义是块滚刀ròu,为了他,犯不着费心思,还要你扮恶人。之后还得提防他出卖咱们,更麻烦呢。有了银子,让他有多远滚多远,还落个清静。”
外面的唐chūn并不像人们的想象中那样,是个粗豪的水上汉子,而是文质彬彬的。此时,腋下还夹着两匹布料。外人看来,还以为他是哪里的帐房先生,在和某位小姐夫人推销衣料。
唐chūn听到琉璃的话,不禁抓了抓下巴道,“也是。唉,我做生意、打掩护的时间太久,现在已经很市侩了哪,最会斤斤计较了。”
这下,连唯唯都乐了。
琉璃却又问,“能保证张天义顺利出京,不被人找到吗?”
“放心吧大小姐。”唐chūn很自信,“只要他沿着水路走,就跑不了。您知道,有水的地方就有漕帮的人,不管姓张的留在哪一城哪一镇,都有咱们的人盯着。陆路嘛,除了东京都附近的大城,其他地方最近不太平哪。好几个地方都出了凶悍山匪,朝廷剿匪又不利,张家臭贼带着这么多银钱,断不敢取陆路的。”
“好,知道啦。以后再有事,还让唯唯找你。”琉璃真诚道。
“属下告退,帮属下问水帮主好。他什么时候来东京都,一定要来堂口找我啊。”唐chūn之前跟过水石乔,两人虽然在帮中地位很有差异,但私jiāo却不错。
琉璃点了点头,又敲敲车厢。青柠扮的车夫会意,驾马离开。
车内,琉璃却突然觉得心口不舒服。从她十三岁开始,石头就一直在她身边。不管有什么事,他都在。如今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她以为没什么的,却哪想到很是不习惯。昨晚,似乎还梦到石头,梦到他送给她一条小船,结果船行到河水中央……沉没了。
而就在琉璃神游,马车离去的时候,对面酒楼的雅间,一条身影缩了回去。
“出来吃个东西,也能遇到。”萧羽坐回椅子,端起杯中酒,饮尽,“本王与咱们这位水大小姐之间,到底是个什么缘分啊。”笑得一脸玩味。
他穿着黑袍子,长发没有戴冠。而是像江湖人士那样糙糙扎起。本来很是朴素的装扮,却因为华贵的黑色衣料中有织金蟒纹,扎发的簪子还是极品墨翡。搭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显得素淡的相貌,整个人还是光彩熠熠。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笑模笑样的,长着很是讨喜的一张脸。抿唇时,还有一对可爱的酒窝,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类型。除非,能敏锐的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jīng光,那标志着他并非普通人物。
此人是萧羽的心腹手下。名为袁丹青。明面儿上,他在军中任个不大小小的闲职,没落的贵族出身,跟临山郡王的jiāoqíng是打马球而来。到底是一个队的。算是和郡王爷臭味相投,平时斗jī走狗,流连花丛,经常在一处玩。算起来,也是京城的纨绔之一。
但两人实际上的关系。却是东主与属下,代表着领导与效忠。
“主上,您别这样笑好吗?卑职头皮发麻。”袁丹青摸了摸鼻子道。
“在这儿遇到,真不是有意,我纯粹为吃而来。”萧羽又尽一杯。面不改色,“这家店虽然不出名,地点又偏僻,可是酱肘子做得很是地道,是我们临山郡的味儿,正宗啊。”
“卑职看殿下这么开心,倒不像是为了酱肘子。”袁丹青打趣道。
“本来是,后来还真不是了。”萧羽说得像打机锋,“但看到她,我倒想起吩咐你的事。你叫你的人日夜盯着宁安侯府,可找到什么特别的线索了吗?”
“有啊。”袁丹青点头,“水大小姐的人,出来进去的盯着侯府的两个姨娘呢。”
“可有发现?”
“属下有,水大小姐一定也有。”
萧羽挑了挑眉,示意袁丹青说下去。
“老温家的大姨娘,最近在找一个大夫。”袁丹青肃正了神色。他回报事qíng的时候,不像平时那样笑面虎似的,而是一本正经。
“刚才神神秘秘约见的那个吧?”萧羽想了想,“和霍红莲之死有关?”既然推测出水琉璃很可能是霍琉璃,再想想温家中有哪一位姓霍,还死得悲惨无比,答案就呼之yù出了。
袁丹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老实的道,“正是,不过没想到他们今天就见面,可见那个大姨娘很急。还有,卑职虽然盯了很久,水大小姐的底,却还是不能完全探出来。她很机灵谨慎,她的丫头也是。”
萧羽点头,“可惜她遇到了我,不然换个人,未必能觉察出她有特殊目的。”话题一转,“让你找当年霍家大火的幸存者,有消息吗?”
袁丹青点头,“主上分析得对。那么大一家子人,个个会武,怎么会死得那么gān净?当日不仅有鞑靼人帮忙,府里还有内jian。现在已经有了眉目,再给卑职些时间,定能找出来!话说回来,引外族杀戮本族人,就算是有仇怨,这手段也令人不齿,真正恶心!”
萧羽再度点头,目光飘向窗外。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虽为生活奔忙,却各得其乐。有谁,会像琉璃那样背负着那么沉重的东西?他忽然同qíng她,却……仍然不能放过。
还是那话,所有变数都不能出现在他的棋盘里。
“老温家的三姨娘如何?”他忽然烦躁,再度转换话题。
“那个女人往外跑,是为了求子。”袁丹青道,“不过卑职调查过那个在庵堂给人治病的尼姑,只怕来路不正。她倒是有很多怪法,也确实是有效果,可惜这样qiáng行得来的孩子,很是……可怕。”想了想,袁丹青才给出这样的评语。
第六十五章有孕
进了十一月,温凝之很“悲伤”。
因为,他的继室,霍红莲的祭日就快到了。虽然正日子是在二十天之后,但他在月初就带了qíng绪,并且府中也开始进行着各项准备。
所以,东京都的人都说宁安侯深qíng、痴qíng又长qíng,因为霍氏夫人的祭日办得比侯府过年还要隆重。时间是一连七日,会在贫困的里坊设粥棚为夫人积yīn德,会为城外的童子庙捐银,纪念那未曾有幸出世的孩子。还会在大慈恩寺外头的空地上搭戏台子,请了最有名的班子,连着唱三天,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观看。
戏文,是宁安侯亲自编写的,皇上还给润过色,讲的是霍红莲代父上阵,一次次打退鞑靼人的故事,颂扬这位巾帼女英雄的伟迹。百姓们很爱看这个,赞美霍将军之勇武机智,叹息她英年早逝,最后当然会觉得皇上有义,宁安侯有qíng。
有句话说得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温凝之就是极其有文化的流氓,那戏文写得,铿锵有力,惊心动魄,文辞华美,足够天下读书人拜读并感叹温侯大才的了。
有时候,琉璃真的很佩服温凝之。要知道伪装一时是容易的,像他那样几十年如一日,还伪装得那么到位,蒙骗了天下人,那是需要绝佳毅力和表演力的。
他糙包?这些事换个普通人来,试试?!
但这种悲戚感并没有持续多久,整个宁安侯府就因为另一个消息而兴奋起来:三姨娘有孕!
“这下大姨娘该急了吧?”琉璃冷笑,有一种看热闹的快感。
“关于逍遥散的事,下仆们之间已经有流传。”青黛边说,边给琉璃换了个脚炉。
琉璃在大赵国的西北部长大,习惯了寒风,又要冬日湿冷的江南过了三年。所以一点也不怕冷。不过,但凡有个伤风感冒,就会手脚冰凉。大白天也得缩在被子里。
“说起来,大姨娘还真有本事。流言既能传播。却还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忆秋厨艺和茶艺都一流,因为正端了姜糖茶来,主仆三人就慢慢聊着。
“昨天小薇跟我说,看到豆子路过大厨房,但没进门,在外面站了会儿就走了,倒像是听了壁角。”青黛道。
豆子是温凝之的小厮。算不得心腹,但日常杂事却离不得他,算是温凝之近身的人。
“真好,宁安侯很快就会怀疑。如今他心尖上的人,可能为了在府里掌权,或者还想要一些不该得的位分,想办法挟迫他呢。”琉璃越说,心qíng越好。唇角都弯起来了。
有的人,最受不了威胁,尤其还是心虚且变态的人。刺激一下,必定会疯狂的。
略侧头,却见青黛yù言又止的样子。琉璃又问,“还有什么事?”
青黛却微微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听唯唯和青柠说起,不管哪回出门,身后都似跟着尾巴,又不像是府中人。虽然都甩脱了,总有些不舒服的。”
琉璃怔住,随即就有一张妖孽的脸闪过脑海,不禁恼火:我不惹你,你偏要来惹我?萧十一啊萧十一,你一定要与我为仇吗?
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因为她已想通,既然站在复仇的火山口上,就要有随时被喷的觉悟,也要随时准备反击的武器。大不了,鱼死网破。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担心的。
因而就道,“你们出来进去都小心些,若斗智斗勇起来,别让男人们小瞧了去。只要不让对方抓到把柄就好,不用太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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