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行吗?可别qiáng撑着。你现在年纪还小,若不小心,将来就有得苦头吃。”温凝之表现得非常疼爱义女的样子。
其实,他心里在高兴。若琉璃真摇头,他还得想其他办法。明天,无论如何要成行!总之他的位份在这摆着,孝之一字压上去,还怕琉璃坚决反对?而他,往年正月初三日,他都会去明山的,所以一切行为都顺理成章,完全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何况,他还得舍得自己。
“那你今天好好歇着,明日一早我派婆子来叫你。”温凝之站起身,“待会儿我叫你们大姨娘吩咐厨房,炖点温补的东西给你吃,省得路上发寒。”
“谢谢义父。”琉璃不推辞,显得格外温顺。
温凝之走后,琉璃就叫丫鬟们收拾出门一天要带的东西。折腾到晚上,水石乔却还没有回来。琉璃不放心,派唯唯偷偷跑到外头打探,最后接了唐chūn的信儿。
“说是,漕帮一众人和帮主准备拼酒,最后却全倒在一个人手上。今天晚上,怕是回不来了。”唯唯回话道,脸上不但没有恼,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
琉璃一看就不对,问道,“你很高兴?”
唯唯有点不好意思。却仍然道。“因为帮主输在女人手上。奴婢……与有荣焉啊。”
她这样一说,琉璃也有了兴趣,更别提青柠这个多事的,立即就追问。“谁啊?谁这么大本事?快快,怎么回事?告诉我们,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啊。”
“唐chūn说,开始就是一群男人在chuī牛,个个是酒国圣手。”唯唯笑着说,“唐chūn是知道底细的,gān脆就认了怂。这时候,咱们漕帮在东京都的总头凌红蝶站了出来,说她先敬。之后大家就可以随意了。凌姐姐走船的技术是有的,领导分舵也很有本事,但平时滴酒不沾。她这样说了,那群男人们就来了jīng神,有那坏心眼儿的。还拿了最烈的酒来。哪想到,凌姐姐都没用杯子,抱着坛子直口灌,而且不垫肚子喝急酒。男人们都傻了,可姑娘家都喝了,他们哪有脸不跟上?于是,咬牙上场,结果一轮下来就全溜桌了。还是帮主有本事,扛了三轮,到底……败下阵来。”
屋子里的丫鬟就都笑起来,听到男人出糗,甭管关系亲近与否,都觉得好笑和解气。琉璃心中也是暗骂水石乔:叫你往外跑,想和你商量事,你却不在,该!
“听说,帮主在喝趴下之前,拉着凌红蝶,大着舌头,死活要认姐姐呢。”唯唯又道,逗得琉璃也不禁莞尔。
而这轻松的气氛,降低了她的警觉xing。第二天一早,因为水石乔到底没回家,她就留了话儿给青黛,让青黛转告水石乔。她自己带着青柠和忆秋,跟着温凝之到西城外的明山去。温凝之独坐一车在前面,琉璃和两个丫头在第二辆车上。不过赶车的不是林青远,而是宁安侯府的车夫。其他粗使的婆子坠在最后,府卫骑马随行两侧,看起来很是安全的样子。
可能昨夜仍然没有睡踏实,今天起得又太早,琉璃上了车后,就一直感觉特别困倦。才出城,就几次差点睡着。而在马车内四角,垂下四个镂空的藤球,随着马车的晃动摇来摇去,看久了就像催眠师的工具似的。况且,藤球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雅香气,更是令人昏昏yù睡。
再看青柠和忆秋,也是不住的打哈欠。
“我怎么了?不是中了迷药了吧?”青柠抹了下因为打哈欠而流下的泪水,“若是被帮主看到我在外头这么没jīng神,肯定会笑我的。有一次,我和帮主三天三夜守在一处,打算逮一个漕口的错处,也没这样过。”漕口是指由“刁衿劣监”组成的,与民分利,与不法同脏的人。
青柠说者无心,琉璃却心头一凛!对危险的第六感知,突然浮现在心头。
“快闭气!”琉璃腾的站起来,却忘记温家的马车没那么高,于是重重撞在车顶上。
但她顾不得许多,伸手去抓那镂空藤球,手下却一空。接着,头顶的疼痛和脑海内的迷糊感同时袭来,令她迅速失去了意识。
这才是崔淑妃的诡计吗?陷入黑暗前,她懊恼地想。
第十四章中毒
再醒来,只觉得火样的红。
就算闭着眼睛,那鲜亮的颜色也似乎透过眼睑,映在她的眸子上。意识在瞬间恢复,琉璃却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qíng况不明,一动不如一静。
认真感觉一下,身上并无不适感,除了头疼,四肢无力,还有一点异样的热感慢慢在全身的血管中拱耸着。这让她有些不安躁动,控制不住的动了动。
目光流水般瞄过去,入目的是石榴花结飞鸟纹的huáng花梨屏风、铜鎏金异shòu纹三足鼎、青花底琉璃花樽、透雕靠背椅、平头案……再及到己身,躺的嵌螺钿紫檀玫瑰广塌,头顶上是红顶红纱绣芙蓉花帐子、绿丝绦金鱼钩子。身上身上是攒金丝弹花软枕,丝缎温软的被褥……
极尽华丽的一间屋子,金子堆出来的般,但奢侈却并不庸俗。大约还烧了地龙,屋内温暖如chūn,令琉璃出了一身细汗。可再看向窗外,漆黑一片。
琉璃的心往下沉。
失去意识时还是早上,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吗?这就是说,她失踪了整个白天!
她闭了闭眼睛,努力抑制着不知为什么忽然轻而快的心跳,让自己的大脑转起来。
现在,她一定确定以及肯定这是崔淑妃布下的陷阱,初一入宫,果然只是麻痹她的。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温凝之会参与。若说此事与那个不要脸的老白脸无关,她死个十回八回也不会相信的。温凝之是无耻之极的小人不假,但她却未曾料到他居然cha手崔淑妃的谋划!他的一切都要靠金銮殿上那位的施舍,动了她,就是违背了那位的意思,温凝之怎么敢?此人卑鄙下流,可心里应该明白,到底谁才是他的主子!
崔淑妃给了他什么好处?或者说,有巨大的好处却有极小的风险?
这个时候,宁安侯府该炸窝了吧?
她没回去。温凝之也必不会。他回去得越早,来找她的人也越早,如果有人要对付她,就会需要争取时间。不过明山虽然离城不近,但出城后全是笔直官道,又因为各大权贵士家各圈墓群,为了上下山方便,合力修了山间路,一天之内打个来回完全没问题。所以,天黑后他们还没回。府里必定会四处寻人的。
重要的是。石头醒了酒回到温府。发现她至今人影不见,必定疯狂寻找。只是现在城门只怕关了,他的拯救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得靠自己!但却不知崔淑妃的目的是什么?她要面对的又是什么人?青柠和唯唯呢?她们是不是被害了?心中一急,连忙默默调息了。结果失望的发现,竟然提不起半丝力气。奇怪的是不动还好,一动就全身热流乱窜,难受得很。
她这是……在古代,她没经历过这个。但作为前世的资深太妹,她蓦然就明白了!
崔淑妃是要毁了她的清白!这样,她就不能嫁给萧真了。虽说大赵风气开放,但身为亲王妃却也不能是失贞女子。她之前提防过这点,所以在宫里才打算不吃不喝。哪想到崔淑妃是虚晃一枪,却在这儿等着她!
一松一紧,提起她的心又轻轻放下。然后,再猛然一击。谁说这霸道女人只会qiáng势来着?
不过,那毒妇没有找人qiáng了她。而是下药给她,打算让她做出自主自动,甚至豪放放dàng的姿态,那必是要给人看的。不然,那毒妇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呢?不仅高chuáng软枕,环境还这般高级。想必与她配戏的男人也不十分差劲,否则也说不能。
试问打野食的,谁会找不如本来男人的人?
而崔淑妃这般设计,要想避开萧左老混蛋的耳目,一定费了不少心血,本着付出就要回本的普遍心态,大约想得到更多,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戏码是不能少的。那女人与她无怨无仇的,这么下狠手对她,无外不希望儿子失了夺大位的希望。可夺位不仅需要一个后盾qiáng大的妻族,还需要支持,政治上的、实力上的、金钱上的……
钱!金银!还有谁比某人更多的!再看看此地奢华,还有什么不不清楚的:看戏的,会是萧真、配戏的……
“萧十一!”琉璃想着,居然qíng不自禁的轻呼了出来。也不知打哪来了一股力气,一手支着巨大的chuáng塌,半坐了起来。
而似乎是要回应她,屋门被推开了。伴随着屋外的冷空气,还夹杂着一丝酒气,猛的就扑进来。隔那么远,却似直接覆了琉璃周身,也令她冷静了些。
“谁叫我?”男人迈步进屋,脚步虚浮踉跄,却反手关了房门,几步就冲了过来。似乎是站不稳,跌跌撞撞的扑倒在chuáng角,又费力的坐直了。
“琉璃,你怎么在这儿?”萧羽张开半醉的眼,嬉笑着问。
他本就生得俊美无双,还带着股邪魅之气。此时,斜挑的桃花眼朦朦胧胧,就像蒙着一层水雾似的。可能是酒jīng的作用,唇红艳如涂朱,笑得魅惑之极,简直是引人坠落的魔鬼,令人无法抗拒。
“你出去!”急切间,琉璃的素日的机智也不见了,只能拼命想让这要命的男人离开。
“为什么我出去?”萧十一呼了口气,酒气熏得琉璃头晕。
他往后歪了歪,就倚在chuáng柱子上,“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屋子,我的chuáng。”
桃花潭!崔淑妃居然把她弄到了这里。出西城,到明山,是会经过桃花潭的!而且,这种地方既隐蔽,却也是寻人的必经之路。她忽然不想让石头来救她了,若最后她不保,她不想让石头让她看到如此不堪。
但,她是姐姐救的、教的。姐姐常说:我们霍家人不屑如此!所以不到最后,她不认输!
“怎么这么安静?”她意识到一点不对。
娱乐场所,晚上应该是最热闹的啊,可为什么听不到半点人声?这令她怀疑起萧十一,他不会参与这下流的计策了吧?所以把人都支走了?但她马上就否认了。固然她戒备萧十一,可是能配得起她和漕帮想与之合作的人,绝不会这么龌龊。
“你不知道吗?”萧羽的眼睛亮闪闪的盯着琉璃,在她脸上和身上流连,“是人就要过年的。姑娘们、guī奴们、下人们都一样。所以,每年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这里只有我。”
他仍然笑着,简单的话都能让他说得很有韵味,普通的字眼,就像包含着qíng意似的,让人脸红心跳。但不知为什么,琉璃却听出他深深的寂寞和悲伤,不禁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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