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ūn大娘脸一红,chūn二娘就更抬不起头了。二老太太就赶紧把chūn大娘往自个儿身后拉,怕这泼辣货把好处给折腾没了。
江明机灵,又见一男一女两尊煞神站在chūn荼蘼身后,忙陪笑道,“多谢大侄女了,大热的天还跑一趟。我们先安顿下来。然后再去给三叔请安。”
“不用了。我祖父病着呢。说不定是那宅子风水不好,yīn气太重,千万别让邪气染了二姑父。”chūn荼蘼淡淡地道,随后拿出十两银子,“房租我都jiāo了,这些银子,就算不俭省,也够买两个月的米粮菜蔬……”
“娘。我要吃ròu。你说过,找到三房,就能天天吃ròu!”陈阿二嚷嚷道,被身边像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陈阿大猛拍了一巴掌。登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不过,这时候没人管他,chūn荼蘼脸色一冷道,“我爹的俸禄每月不过八两,总不能让我家喝西北风吧?话呢,我是说到这儿了,如果你们支撑不到两个月,后面也只能饿着。放心,是大家一起饿,三房不吃独食。”说完,转身就走。
既然他们贪得直白,她也不用虚假客气。chūn大娘和二老太太想追上她说叨,被江明一力拦下。而chūn荼蘼走出院子也没就直接离开,对一刀使了个眼色,等一刀的身影隐没在院子的屋顶上,才带着小凤走了。
一刀伏在屋檐的yīn影处,就见江明跑到门边,确定外面没人,这才说道,“大伯、爹、娘还有大姐,咱来时不说好了吗?不贪这点蝇头小利。三房最有钱的是谁?正是荼蘼个小丫头片子。她娘给她留下那老多的嫁妆不说,她给人打官司,那才发财。我可打听了,几十两、甚至上百两的往家搂银子。”
“没用。”大老太爷chūn青木cha口,“我和老三聊了几句,他不想让他宝贝孙女做这行。话说谁会愿意自家孙女坏了名声?”
“我孙女要有这个本事,我就乐意。”二老太爷chūn青苗接话道。然后,他看了看chūn二娘生的三个女儿,一个个低头垂目,畏畏缩缩,不禁心头郁闷。为什么?为什么三弟能生儿子,为什么他的孙女能赚银子,老天太不公平了!
“所以,我们要加把火呀。”江明眼珠子乱转,“三叔想护着那丫头,仗着的,就是她在范阳县的名声没传过来。我们就给她四处宣扬宣扬,名声坏得彻底,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到时候有打官司的人上门,她就推不了了。”
这些话,简直其心可诛。若顾忌半点亲qíng,也不会背地里破坏堂侄女的名声。他们只看到打官司能赚大把银子,他们跟着沾大光,却不想想真为此嫁不出去,怎么办?反正他们得了银子回范阳,牵连不到自家姑娘就是了。
而当一刀把这些话传过来后,过儿和小凤都气炸了,小凤更是立即就想去揍人。chūn荼蘼虽然冷笑,却是淡定,而且把小凤等人拦住了。
不是她圣母,不是她包子,也不是她委曲求全,是她能让坏事变好事。本来她就发愁祖父和父亲不同意她上公堂,心中发愁要怎么办。哪想到老天对她真好,想吃冰,天上下雹子。chūn家大房和二房这么闹也好,既成全了她的心意、间接帮了忙,还能冷了祖父的心,以后分起家来,不至于太难过。
这就叫,诽谤再利用。
第四十六章小姐,可胜任否?
chūn家两房人的效率很高,几个女人每天早上起来,头不梳,脸不洗,秉承乡下懒妇的坏习惯,站在自家门口,拉住过往的人说闲话,一聊就是到中午。因为这一片生活的全是平民,喜欢闲是闲非的人比较多,听到女子当状师的新鲜事,八卦的热qíng相当高涨,加上chūn家有意把chūn荼蘼说得厉害些,不出半个月,全洛阳的人都知道chūn家出了个女状师,能把黑说成白,把死的说活了,那真是能说得口吐莲花,天下红雨。
不管在哪个时空,哪个年代,开创先河的都要承担骂名,好在洛阳是陪都,人文发达,对女子抛头露面的接受度比较高。chūn荼蘼的坏名声,完全是因为世人对状师的误解和骨子里的鄙视,还有惧怕和敬畏。
chūn荼蘼要利用大房和二房的无耻私心,自然不会把外面的事瞒住,只是她做了安排,那些消息循序渐进的进了chūn青阳的耳朵,让他慢慢接受,不至于气坏了身子。chūn大山是从外面听到的这些谣言,军府中还有军官问起,却是气得爆跳,chūn荼蘼好不容易安抚住了。
“咱们家是军户,就算脱了籍,可还有底子在呢。而且,祖父还在大牢里做过事,再怎么仔细,有心人也会找茬,拿出来贬底chūn家。说到我的亲事,对方若是家风清正的人家,必要挖地三尺,了解得清楚明白。既然如此,咱家做任何事,不如大大方方摆在面儿上,何必躲躲闪闪、遮遮掩掩的呢?所以说,我就算做了状师,咱家的名声还能更坏吗?再说了,凭着本事吃饭、赚银子,有什么丢人的呢?世人不容我,难道祖父和父亲还不容?说不定,我这样帮助别人。还能积福,为自己未来谋好处,正经闯出一片天呢。”她这样说。
chūn青阳和chūn大山尽管百般不愿,可却知道形势比人qiáng,已经无法阻拦。那不如,就支持荼蘼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说不定,女子也能光宗耀祖,不只是那些皇家公主展现出大唐风华。
“既然要做。就做好吧。”当chūn青阳叹息着说出这句话时,chūn荼蘼算是放下心来。
因为,这意味着她可以按自己设定的人生道路走下去了,发挥自己的所长,实现上辈子没有实现的愿望。嫁不了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古代也有一辈子没成亲的老姑婆不是吗?顶多就是让人笑话。可是《傲慢与偏见》中,女主的父亲说得好啊:人生,不就是你笑笑我,我笑笑你吗?她很想得开,就是有点厌恶那个二十岁不成家就要官配。否则就要jiāo税的律法条例。
chūn青阳和chūn大山父子的某些xing格很相似,比如只要认准的事。就不轻易回头。为了能让孙女成为最好的讼师,chūn青阳包办了所有家务琐事,指挥着两个丫鬟和老周头记账、买东西、cao持家务,种植蔬菜,力图给孙女一个好环境,让她认真研究整部大唐律。至于看家护院,自然有大萌和一刀。闲时。他甚至利用之前做过狱卒的优势,去和洛阳县的同僚攀jiāoqíng,好打听县令大人。以及河南尹大人的行事风格与喜好。
而chūn大山在军府做事,但凡有人说女儿家做状师不成体统的话,他就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说辞抛出来,与人辩论。那是他翻圣贤书、引经据典、呕心沥血写出来并背好的,chūn荼蘼还给润色了半晌,加了好多毒舌的话。听到他这种歪理邪说的人,就算觉得有哪里不对,也辩不过他。渐渐的,居然压下了一下恶名声,大家只对chūn家女儿感到好奇罢了。
眼看到进了六月,盛夏之日,终于有了生意上门。
说起来,chūn荼蘼是个娇气包儿,怕冷又怕热,因为是快晌午时分,天晴太阳大,院子里烤得慌,还不如屋子里凉快,于是她就gān脆躲在屋里纳凉。
这年头的冰很贵,可chūn青阳怕孙女看书的时候受罪,特意买了冰块,只供她一个人用。这qíng形令chūn荼蘼想起前世高考时,爷爷和爸爸也是这样当供皇上一样供着她,这令她更下定决心要多赚钱,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至少,冰炭随便用,祖父不用再种菜贴补家计。
她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小凤进了屋,对在一边做针线的过儿低声说,“叫小姐起来吧,外面有人求见。老周叔说,来人是大户人家的管家,说要问问官非的事。”
“什么官非啊?小姐似乎睡着了……”过儿有点为难。
chūn荼蘼就伸了个懒腰,出声道,“我没睡踏实,醒着呢。我琢磨着,可能是要找我打官司吧?小凤,你把人请到外书房去。过儿,你帮我梳洗一下,我总不能顶着jī窝出去见人。”
她说得风趣,过儿和小凤都笑了。刚来chūn家时,小凤还有点拘谨,时间长了就发现自家小姐是个随和的,只要忠诚、服从,不让老太爷生气,不触及小姐的底限规矩,就完全能过得轻松随意。而chūn家老爷和老太爷也不是苛刻的,令她感叹自己运气好,没有卖入不堪的人家。
“对了,别惊动祖父。”小凤快出门时,chūn荼蘼又吩咐,“还不知道什么事呢,免得祖父跟着白白担心。还有,茶点随意些,别用好的。上门的都是委托人,是给咱送银子的,好东西一定要给祖父和父亲享受,再不济咱们自己用,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咱chūn家不做,听到没?”
委托人什么的,天天听chūn荼蘼念叨,现在全家人已经都知道这些奇特的名词是指什么的。
“知道啦,小姐说过好多遍了。”小凤笑着出去了。
这边,过儿手脚麻利的帮chūn荼蘼洗脸梳妆。她才十五岁不到,自然素着一张脸。人都说十七八岁无丑女,毕竟年轻就是无敌。她不用脂粉,只搽了点护肤用的面脂。因为有点油腻,只用了一点点。这还是chūn大山的上司夫人送的,说是送给他那独特的女儿。其实,chūn荼蘼觉得那夫人是冲着父亲也不一定。她家美貌老爹到哪儿都女人缘超好,若不是他为人正派……唉,这世上得多多少风流佳话呀。
她梳了简单但整洁的单螺髻。只cha了一只素玉簪。身上穿着七成新的湖水绿偏衽绣着樱糙色小花的夏衫,下系月白色八幅烟罗裙,脚下踩着线鞋。这是大唐独特的鞋子,以线编织而成的,夏天穿的就织松点,那样即不会露出脚,还很凉快。
这一身,即庄重大方。又不刻意装扮,在chūn荼蘼看来,算是比较合适的职业装。虽然没有胡服利落,但不上公堂的话,祖父和父亲都不喜欢她穿得像个男人。
“荼蘼有礼,请问您是?”进了外书房,chūn荼蘼敛衽为礼,态度温雅大方地问。
尽管之前对方已经送上名贴,刚才进屋前,老周头也呈上了。但是依礼节,还是要问上一声的。说话时。她也极快的看了来人一眼,四十来岁,衣着讲究,虽然面色谦和,不过眼神却倨傲,好在好奇地打量她时,没有死盯着看。并不失礼。
这说明,此人是训练有素的仆人,但掌握实权。见过世面。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所以他未必看得上一个九品武官之女和小门小户的chūn家。而洛阳,虽然没有手握大权的人物,但却很多大人物,有等着升迁的显贵家族子弟,也有曾经在长安呼风唤雨的能人致仕。所以,豪门这种特权存在,洛阳是从来不缺的。
而在她观察来人之时,来人也在看她。说不得,心qíng很复杂。本来,他对女人做状师就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想想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又是这种家族出身,能些许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能懂得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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