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无畏你太不要脸了!”大理寺丞康正源拍了拍军装帅哥的肩,“我才官至从六品上,你却是从四品下的折冲中府都尉,整个范阳折冲府以你为大,这里算是你的地头。怎么,在你的地盘还得我用银子吗?”
“你的官职是比我小这么两三级啦。”折冲都尉韩无畏理所当然的眨眨眼睛,“但你领了幽州地界的录囚差事,算是代天巡狱。幽州这么大,上上下下的官员谁不巴结你?”说着,以胳膊肘拐了康正源一下,“收了不少好处吧?给表哥这穷武官花用花用,别这么小气。”
“皇上施德政,一片仁慈之心,怕各地冤狱、淹狱过多,才派了人下来。我领了幽州这边的事,自然尽职尽责,为皇上解忧。”康正源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为官者,哪有完全gāngān净净的?水至清则无鱼,不然这官也没法儿做了。所以只要不出大事,没有太大关碍的,紧着敲打几句,让他们弥补、改正,还民一个公道就好,何必弄得官场不稳?我就是皇上的刀,高高举起,他们知道怕了就成,实在不长眼睛的,才挖了去。至于他们的心意……礼太重的,那证明他是心虚,我不能要。若是小小意思,我要是不收,他们是会不会安的。”
韩无畏点了点头,“是啊,民不平,官不稳,是会动摇我大唐根基的。再说了,你和往常的录囚官员不一样,官职虽小,架不住爵位高嘛,谁敢怠慢?不过就凭你这身子骨,幽州眼看到冬天了,你项得住吗?”
“皇上说,人要三分饥与寒才会壮健,我就是从小养出的富贵病。”康正源抓抓头,“我出来前,我娘跑去宫里,跟皇上哭了好几场也没用。”
“哈哈,皇上英明。”韩无畏咧着嘴笑,雪白的牙齿衬着小麦色的脸,特别好看,透着一股天然的野xing,“走,我给你弄点乡野的好风味补补。但,还是你出银子。”
“看你那吝啬的样子,真丢宗室兵子弟的脸……”康正源笑骂,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让韩无畏给提溜走了。
另一边,在天擦黑的时候,chūn荼蘼到了家。因为事qíng到底还没有完全结束,小九哥依然留下听用,也依然借住在隔壁何嫂子那儿。
“街里街坊的,给人家银子显得外道,就多拿点ròu菜米面和灯油送去吧。”chūn荼蘼吩咐道。
“知道啦,小姐,您快跟老太爷一样唠叨了,这点子人qíng,奴婢还是明白的。”过儿一边伸手拍门一边说,“不过得过两天才送,家里所剩的东西不多了。那两位也不cao持家务,天天要屋子里关着,打量着要成仙呢。”
chūn荼蘼瞪了过儿一眼,却没有阻止这丫头。她算看出来了,若不让过儿说痛快了嘴,过儿自己憋得慌,她看着也难受。只要不出大格,就由着这小丫头吧。
这一回,因为知道chūn荼蘼主仆是去衙门看审,小琴应门倒是很快,而徐氏也站在当院里焦急的等着。见了她,立即迎上来问,“怎么样?你爹有没有受刑?没关系,我娘家人最迟明天就会到了,那时事qíng就能解决。”
当衙门是她徐家开的啊,有钱也不能解决所有的事。徐氏纯粹是被她娘家养迂了,完全不通一点人qíng世故,别说只是一个小小县城的首富,就是全国首富,遇到大案,也不能只用钱就能平得了事。
“我爹是被人诬告,县大人已经把事qíng查明。”chūn荼蘼斟酌了一下才说,不提自己代父亲申冤,当堂辩论,吓得李二招认的事,免得徐氏反而觉得不真实,不肯相信,“后天晚衙是最后一堂,走个形式就会把我爹放出来的。太太不必再麻烦徐家老太太了,不如赶紧派人送个信儿去,免得白跑一趟。”
“真的?你爹没事了?阿弥陀佛,真是老天有眼!”徐氏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回手拉住同样兴奋的小琴的手,“来,快帮我准备香烛,我要酬神谢天。”说着,快步回了东屋,把chūn荼蘼主仆扔在那里。
至于chūn荼蘼说的后半句,徐氏压根就没听见。
注:
录囚:皇帝和各级官吏定期或不定期巡视监狱,对在押犯的qíng况进行审录,以防止冤狱和淹狱,监督监狱管理的执行司法制度。
淹监:久拖不办的案子
第十三章穿越的原因
晚饭后,chūn荼蘼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窝在已经焐热的被窝里的时候,才感觉疲惫。
这是jīng神紧绷后骤然放松的反应,也是因为这个身子漂亮是漂亮,萝莉也很萝莉,但体力和素质可不怎么样。
要锻炼,必须的。
秉承勤俭持家的方针,为了节省灯火,过儿就坐在chūn荼蘼的脚边做针线。才十三岁的小丫头,一手女红就非常出色了,绣花、fèng衣、做鞋,样样做得又快又好,chūn荼蘼的贴身衣服和全家人的鞋袜是她一手包办。
以前是个什么qíng况,chūn荼蘼不知道,但现在她只知道阻拦无效,gān脆把油灯放远些,然后在小炕桌上放着两个烛台,点上蜡烛,这样又明亮,又能远离灯油的烟熏火燎味。虽然蜡烛比灯油贵不少,但chūn家有砸锅卖铁也要让chūn荼蘼过舒服日子的习惯,所以她以看书怕伤眼睛为借口,倒没有人有异议。
再说,chūn家到底是公务员和军官之家,也不是用不起的。只是chūn青阳总恨不能给儿孙留下钱财傍身,家中储蓄当然越多越好,所以平日过日子比较俭省罢了。
只是过儿今天明显不在状态,一个荷包才绣了没几针就扎了手,发出咝的一声。
“怎么了?”chūn荼蘼关欠起身子。
过儿摇摇头,把手指放进嘴里吮,转眼看到chūn荼蘼手中那册《大唐律》,不禁想起今天在公堂上的事,赞叹道,“小姐,您今天在公堂上真是了不起哪。您说的那些话,让李二和张五娘都听愣了的,就是这本书里写的吗?”
chūn荼蘼放下书道,“是啊。你家小姐我厉害吧?你要学吗?我教你呀。”过儿识字,但是不多,而且不会写。
果然,过儿急急摆摆手道,“奴婢可不喜欢读书识字,每当看到小姐捧着书,一看就是半天,连个姿势都不换,纳闷得很呢,这得多闷啊。”
chūn荼蘼笑了,这就是所谓兴趣和爱好吧。她就是喜欢法律的东西,如果要她去绣花,她才觉得像上刀山、下油锅那么难呢。只可惜这本《大唐律》残破不全,还是她养病时,哀求祖父找欧阳主典借的。但借的东西总要还,她以后就算再不上公堂,也还是渴望有一套完整的、属于自己的,随时可以拿来看看的《大唐律》。
这年代的书籍是奢侈品,这种事关国家律法的书就更贵,只有有特殊许可的大书局才能刻印出版,而且极为稀少。虽说她手里有一笔亲娘白氏的嫁妆出息,也就是临水楼的租金,约有小两百两,chūn氏父子也言明归她使用的,但大宗支出,还是要和长辈说一下。想来整套的《大唐律》,怎么也得有个几十、上百两才买得到。对chūn家这种小门小户而言,实在是太贵了。她估摸着,chūn氏父子未必同意。
想到这儿,她不禁暗叹:得想办法赚钱哪。可是她除了擅长打官司,别的优点不突出,更水用民生民计方面了,可以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能像人家其他穿越女,做个香皂什么的,也不能开酒楼,因为她不会做饭。若她做讼师,她有绝对信心,能比那个黑心且不守信用的孙秀才赚得多得多,但祖父和父亲是绝对不会点头答应的。
一念及此,她有点沮丧,但随即想起一件事,“我想起来了过儿,孙秀才还拿了咱们五两银子的定金呢。他收了银子却不办事,还差点坏事,明天你和小九哥过去,让他把银子怎么吞的,再怎么给我吐出来!”
“放心吧小姐。”过儿握紧小拳头,“有奴婢在,谁也别想贪咱家一个铜钱!”
看着过儿咬牙切齿的样儿,chūn荼蘼忍不住捏她鼓得圆圆的腮帮子,又顺手咯吱她,主仆二人嘻嘻哈哈的笑了一场。但片刻后,过儿却又叹了一口气。
“又怎么啦?小小年纪,总是唉声叹气可不好,有什么愁事啊?”chūn荼蘼笑问。
“奴婢发愁的事明天就到了。”过儿赌气似的,拿着针在还没有完工的荷包上乱戳,好像眼里看到的是一张讨厌的脸一样,“算算时间,亲家老太太明天就能登门。她一来,咱家就得jī犬不宁。说起来都要怪太太不好,平时不招惹那位,她还时不时来指手画脚呢,现在她应了求,就像逮到理似的,还不得把咱家改成徐姓才快意吗?她自个儿当初招的上门女婿,结果没生出儿子,只这么一个女儿,恨不能老爷也去入赘呢。”
chūn荼蘼听过儿这么说,心qíng也坏了起来。之前她对徐氏说派人去拦徐家老太太,也是不想让这种事儿妈来家里。只是徐氏没理会,她又琢磨着人已经在半路上了,没有半路给劝回去的道理,也就没再深究,可细想想,还真是头大。偏徐氏也好,徐氏的娘老徐氏也好,全是她的长辈。在这个年代,孝之一字压过来,在自家爹和祖父不在家的qíng况下,她还真不好反抗。
“算了,明天是二十一号,后天二十二号,我爹就被放出来了。到时候女婿在,而且我爹才娶了太太不到一年,也不是成亲几十年的老女婿了,她当岳母的也不好住下,至不过一天的事,忍忍熬熬就过去了。”chūn荼蘼烦恼了片刻,安慰过儿,也是安慰自己道,“不然,我装病好了,你又得在屋里侍候我,那我们就不用出门应付她了。”
“嗯,这个好。”过儿点头,“反正老爷也没事了,太太跟亲家老太太一说,她安了心,就不会再来烦小姐了。就说……上回因她而起的病还没好利索,看她有没有脸非要小姐去拜见她不可。就看不得她的样子,装谁家的老太太啊,仗着辈份儿而已,呸!”
chūn荼蘼叹了口气,她本是伶牙俐齿的人,却不知说什么好。
按理,她该感谢老徐氏,若没有这位中年妇女多事,bī死了原本的chūn荼蘼,她也没机会重生一场,弥补前生做的恶,以及失去的亲qíng。
事qíng源于今年六月,徐氏苦夏,身上又不慡利,忽然思念起娘家来。chūn大山虽然不是怕老婆的人,但对徐氏很迁就,也有一份内疚在,于是就答应她回娘家住些日子。其实这样也就罢了,偏徐氏多事,也可能是为了显示继母对她这个前房女儿的关爱,非要带chūn荼蘼也去住上几天,只当散散心。
chūn荼蘼本不愿意,奈何xing子软,不善于拒绝,而巧在那时过儿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chūn大山怕过了病气给女儿,也点了头。哪成想到了涞水县徐家,老徐氏就撺掇要给chūn荼蘼议亲。其实老徐氏只是继外祖母,人家父亲祖父俱在,还轮不到她来做主,但徐氏占着母亲的名分,看似很有些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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