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儿是块爆炭,留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比较安全。小凤不多话,关键时候还能揍人,是居家旅行之必备人选。
这个时空的男女大防还没到严苛可怕的地步,男女可在饭馆同席,自家人吃饭。自然也混在一起,按两房。分为两桌,再加上白敬远带着欧阳氏和两个未嫁的小女儿一共三桌,摆在正院的花厅里。四周,炭火烧得旺。居中,连主人带随身侍候的丫鬟们,一层子人,挤得更暖。
照理。chūn荼蘼要坐在三房那边儿,可白敬远却把她叫到自己身边落座,引得又一阵暗暗眼红。那可是上座啊。之前只有去世的白世玉和公主才能坐,白毓秀和白蔓竹,一个嫡长孙,一个幺女,再怎么受宠都没资格,凭什么一个捡回来的丫头可以?
白蔓竹当场就搁了筷子,小脸气得煞白,可惜了jīng致的容。幸好欧阳氏一向乖觉,觉察到白敬远微微的不悦,连忙在桌下掐了女儿一把,才把这篇揭过。
chūn荼蘼对这种大家族的生活小细节不太注意,所以反应就有点迟钝,只觉得五姑同学才十三岁而已,其实足岁只有十二,豆蔻年华的好皮肤,为什么还要化妆?没及笄呢,头发留那么长,虽然是少女发式,可也不必梳这么华丽,看起来未老先衰,完全失了小清新。
而除了这个小cha曲,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却寂静无比。
二舅舅白世林是知道真相的,但他深恨当年那么宝贝的妹妹与人私奔的事,连带着对chūn荼蘼也没好印象,端着长辈架子,很冷淡。二房以白世林马首是瞻,加上白毓秀因为要修理chūn荼蘼不成,反被祖父教训了一顿,他们整体对chūn荼蘼的态度就像陌生人,客气又疏远。
三房呢?chūn荼蘼本是他们那房的人,可他们却都觉得chūn荼蘼给三房丢脸,又责怪外面的白世遗,又怪白敬远的偏爱。只有老七白毓飞,似乎对这个六姐有点兴趣,经常偷瞄,然后yù言又止。想亲近吧,又怕母亲生气,只能生忍着。
其实chūn荼蘼也吃得不开心,虽说食不言、寝不语是好习惯、好礼仪,但一顿团圆饭吃得这么悄无声息,连筷子与碟碗相碰,或者咀嚼声都没有,也太难受了。更令她无比怀念和chūn氏父子过日子的时候。虽粗茶淡饭,没有一桌摆上十几二十个菜,却边吃边聊,其乐融融。因她爱吃虾却不爱剥虾壳,祖父和爹就两个人忙活,亲手剥给她吃,不像现在,全是丫头们做……
其实她并不是要人侍候,只是享受那种被捧在心尖上宠爱着的感觉。
那样,才是家。那样,才是亲人。
第四十三章别惹我(下)
饭后,白敬远被白世林请去书房,说是有事商量。其他的老少爷们儿见此,也都找个由头离开了,只剩下一堆女人,gān脆坐成一桌,喝茶聊天。
chūn荼蘼本来想走,却被二伯娘葛氏留下了。
“你初来乍到,两眼一摸黑,府里这么多人,一时怕也认不清,现在正好和姐妹们熟悉熟悉,你四姑五姑虽然是长辈,到底年纪差不多不是?二伯娘琢磨着,总有姑娘家的梯己话儿说的。”葛氏温言道,一脸当家主母的温柔慈祥。
她都这样说了,chūn荼蘼尽管想立即飞回去,陪伴chūn青阳,却也不得不笑笑,努力坐安稳了。
可惜,没人接葛氏的话,场面有几秒钟的尴尬。
chūn荼蘼的“嫡母”huáng氏就拉过场面说,“看荼蘼这孩子,可见是个不会说话儿的,你二伯娘这样疼你,好歹道个谢啊。”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备,倒似chūn荼蘼是她一手带大的。其实从昨天进府,除了认亲时闹哄哄的、别扭地叫了了她一声“母亲”之外,再没见过面儿。
chūn荼蘼尽管很厌恶这些虚礼,却从善如流,可才想开口说个谢字,就听五姐白毓燕轻声笑道,“娘,你可真是。六妹妹是什么人,这世上的人都哑了,六妹妹也还能开口,她可是状师。”
chūn荼蘼微一蹙眉。
什么意思?这就要对上了?这白家的第三代是不是都没有脑子?先开始闹的是嫡长孙,第二就轮到本房的嫡长女。这样的地位应该拿人当枪使才对,怎么倒抢着当枪?
欺侮她?以为她会忍就大错特错了。本来考虑到正是年下,有什么对仗明年开chūn再说,一年之计在于chūn嘛。但她们要开战,那就抢日不如撞日吧。
想到这儿,她就又笑了,“世人愚昧,以为做状师就是动动嘴皮子。其实不然。律法较之男人们科举读的书还要难,要研究起来真要费一番功夫。外头人的浅见,不过是粗鄙之人的粗鄙道理,五姐是国公府三房嫡小姐,可不能让他们蒙蔽了。”一下就给顶回去。
白毓燕的脸子唰就掉下来,冷笑道,“六妹妹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没见识的了?”
chūn荼蘼一脸纯真无害。“没有啊。一个人说话,只代表一个人,难道还株连不成?”意思是就你没见识,不要攀扯别人好吗?
白毓燕是huáng氏长女,白世遗长年不在身边,huáng氏对她颇为娇惯,哪受过这等气,蹭一下站了起来,“果然是外面长大的,没点规矩礼仪。我是你姐姐。你居然如此刻薄无礼!”她坐得本来离chūn荼蘼近,手中又端着茶。气愤之下,茶盏随手丢了出去。终究没敢真对着人,但却擦着chūn荼蘼脚边落地,溅起的残茶和碎磁,染了她的裙边。
小凤一急,立即过来查看。那边,八妹白毓婷的丫头本想上来帮忙。却被挤了下,摔坐在了地上,疼得直哎哟。白毓婷是个胆小的。见状就抽答一下,似乎立即就要哭出来。
一时之间,刚才还宁静祥和的花厅内乱成一团。
“大年下的,都给我消停点!”huáng氏不愧是将军妻,这时候低喝了一声,还挺威严的,“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好好坐着说话儿。”又转向白毓燕,瞪了一眼道,“端茶也不稳当,看,吓着你六妹妹了吧?”说完,又看了chūn荼蘼一眼。
虽是一瞪一看,但其中意思却正相反。前者如风,后者似刀呀。
他令堂的,明明是泼我茶,到huáng氏这儿就成了没端稳?还真会颠倒黑白啊。当小爷是什么人?居然敢泼我!chūn荼蘼心头隐隐冒火。看不起她没关系,yīn阳怪气的也使得,冷嘲热讽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动手就太过了。
原来在国公府,第二天见面就撕破脸是可以的吗?那太好了!她本来就不耐烦应酬!
“没事没事,五姐手滑嘛。”chūn荼蘼抖了抖裙边,心中气,脸上却还保持平静。同时,对小凤丢了个眼色,让她先站一边。
“一家子女眷,说点琴棋书画、刺绣赏花的多好,别提外面的事。”突发的混乱稍平息之后,葛氏打圆场,“我瞧着刚才六姑娘没怎么吃东西,可是不合口味?”
“她们啊……”huáng氏皮笑ròu不笑地环视屋里的人,“想是好奇公堂上的事,多嘴多舌的。”
哼,少装好人,还不是你留下这个贱丫头,想看笑话?现在息事宁人了?想得美!非把你护着的那两个小姑子拉进来,不然明天老太爷知道这事,岂不让三房一家子顶杠?天塌了,也得砸大家才是。
huáng氏暗想,那“多嘴多舌”四个字说得是谁,葛氏心里明白。而且她又恨chūn荼蘼当着众人的面儿给自己的亲闺女没脸,也不管到底是谁挑的头儿,打定主意要闹起来。
chūn荼蘼冷眼旁观,对国公府内宅有了更清楚明白的了解。
照理说,相对于其他大家族来说,白氏的人口和人际关系算清静的。现在看来,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葛氏和huáng氏没一个是压事儿的主儿,表面上和谐,实际上明争暗斗。她们都没有白氏内当家的大智慧,小jīng明却是不少,尤其擅长指桑骂槐,祸水东引。
不过葛氏与huáng氏对她的态度有区别。
葛氏是yīn险:看不起她,想看她的笑话,虽然也觉得她的名声带累了自家,但葛氏只有一个庶女,三姑娘白毓珠,而且还出嫁了。如今因为身子不好,接回良家养病,存在感很低,不用考虑。至于影响两个小姑子的婚事,与葛氏何gān?让老太爷发愁吧,谁让他非接那野丫头回来?二房的嫡长子和庶次子都订了亲,另一个嫡子老四白毓风还小,等这丑闻过去再寻亲不迟。
huáng氏则是憎恨: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平静对待老公在外头生的孩子,而且还被拐带过,又给找回来了,并深得家主的喜爱,盖过自己的嫡子女。若是可以,huáng氏会坚持不让她进门。并恨不得买凶杀了她的。另外,三房的子女们都还没寻亲,受影响最大,于是又加大仇恨值。在这种qíng况下,huáng氏还得装出嫡母的样子来,所以她是huáng氏的心头刺,再被人撩拨,不除不痛快。
至于所谓的四姑、五姑。年纪比她小,也是庶女,但占着辈分,不知为什么,看她的目光很是厌恶。她自问没惹她们,难道是道德洁癖?此时,她就感觉到来自她们的白眼飞刀。
她不介意,却也无所畏惧地回望,坦然大方,毫不心虚。
可惜。这在白蔓羽和白蔓竹的眼里就成了挑衅。两人对视一眼,想起早上二嫂说过。父亲发了话,再不许白家的女孩子和罗家来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们与罗氏双姝历来jiāo好,大家同是庶女,家世却极好,很有共同语言。现在因为chūn荼蘼这个“野种”却要断了来往,真真是没有道理。
“说起公堂。我倒真佩服小六子。”四姑白蔓羽道,“我想想那些杀人放火的人和事,就吓也吓死了。听罗家姐姐说。小六子那时还去过军营,看过刨出来的尸首,更为了给一个罪犯当状师,进过死囚牢呢。”
这是嘲讽她不顾名节,出身低级。
五姑白蔓竹因为是白敬远老来得女,向来受宠,且跋扈惯了,所以说话直接而轻蔑,“状师是贱业中的贱业,小六子,你以前为了生计这样做便罢了,虽然为了五斗米而折腰,还是失了该有的气节。可现在你既然成了咱们国公府的姑娘,往后就别再做这样丢脸的事了。”
“回五姑姑,律法一事,何来低贱之说,不过是偏见。”chūn荼蘼淡淡的,“我听闻五姑姑对除bào安良的侠士向来推崇,岂不知我还蒙冤之人清白,令恶人伏法,正是侠义之举。”
“切,说得好听,你不过是爱银子罢了。”白蔓竹冷哼道,“篷门小户的出身,自然眼皮子浅。你要多少钱,五姑我还有点私房,给了你便罢,别再去丢我们白家的脸!”
“是啊。”白毓燕cha嘴道,“祖父和父亲虽认回你,可你到底是不是当年丢了的孩子,还未必就让人全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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