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律_柳暗花溟【完结+番外】(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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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公堂、打官司,有时候像唱戏,功夫在戏外。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她和杜东辰、白家和杜家、邪恶势力和皇上心意之间的较量,其实早就开始了,而且细化到任何一个部分。这就像英美法系的陪审团制度,了解陪审员的好恶态度是相当重要的。何况,在异时空大唐她还可以作弊,在选人时就下手。

  果然,不用高公公细数,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站起的人至少比如仍然坐着的多出至少两倍的人数。也就是说,过半数通过。

  杜东辰没想到这样一边倒,还以为世人都恨突厥人,自然是向着他的。可实际上……难道chūn六有神佛保佑,怎么也打不倒吗?

  再看韩谋,一脸郑重的点头道,“既然民意如此,也合乎朕之期望,可见我大唐臣民受圣人教化。颇有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的风范。就算阿苏瑞所属之国与大唐对立,却仍可依律法行事,不掺杂个人恩怨,以公论公,气度超然。”

  看到过皇上拍百姓的马屁吗?chūn荼蘼今天算见识到了。而且皇上大叔真正是唱念做打俱佳啊。跟她配合得相当好,给出答案——问计于民——chuī捧着拍板。这是他们提前商量过的,但临场发挥也很重要。她有理由相信,明天全长安的百姓都会幸福地说:皇上仁爱、大度、对百姓慈和尊重,是万世难寻的明主。而且,确认阿苏瑞是国宾者的事,是那么多先生、学子和官员决定的。不关皇上的事。

  所以说,好的上位者必须是影帝,这一点她再度确定。

  “既然阿苏瑞算是国宾者,那么八议之第八条就适用。民女代当事人申请减等对待。”chūn荼蘼趁热打铁。

  “准。”韩谋威严正义。

  于是,夜叉从流刑变成了徒刑。

  杜东辰分外挫败,正巧此时休堂,就跑去外面透透气儿。而chūn荼蘼则到公堂侧门的小隔间去休息。夜叉却仍然站在原地,有如雕像。若不是刚才chūn荼蘼调戏夜叉时他有反应。身子像过电般的微抖一下,chūn荼蘼会怀疑他又因那魔功而陷入木僵状态了。

  不得不说,夜叉定力十足,能在公堂上站这么久,纹丝不动,显示出他的意志有多坚qiáng。

  而被请到后堂歇息的韩谋假装无意的望了夜叉一眼,心中难免骄傲。这小子身上如磐石般的气质,果然不愧那无经伦比的高贵出身啊。

  他却不知,此时杜家那几个正凑在一起开小会儿。杜衡不在,杜乔身为御史台的顶头大BOSS,当然会在现场看审,再加上杜含玉和被扔到外面的杜含烟,一家四口都在。

  “哥,你到底行不行啊,会不会又让chūn六再打败?”杜含烟说话从来不过脑子,净捡些能戳人肺管子、心窝子的话说。而且,她用了“又”字。

  杜东辰心里发堵,却不理会。

  一边的杜乔也有些紧张,问道,“不会让他再减等了吗?不能让他再减等了!”只要阿苏瑞在牢里,后续的qíng况才会发生。他们不用做太多,就能得到很大利益,可说是左右逢源。

  “我尽力。”杜东辰有点冒汗。

  为什么?长得那样甜美无害的姑娘,到了公堂上却横刀立马的战将,招招令他受伤。

  “她拿什么再给那个人减等?”杜含玉冷哼了声,“你们不要紧张,虽然前面让她抓了空子,可你们想想,她还能有什么说词?八议只有第八条能被她用,其他七条还能扯出什么来?”

  chūn荼蘼还真能。

  休堂少半个时辰后,当着堂上堂下众人的面,chūn荼蘼大声道,“民女恳请皇上以八议中的第五条,为阿苏瑞三度减等。”

  第五条?议功!

  一个突厥王族的人,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能为大唐建什么了不起的大功?

  第三十九章这丫头,真会挖东西

  “西突厥的王族中人,而且还是敌对的势力,能为我大唐立下什么大功?”杜东辰掩饰不住讽刺的眼神,“难道说,他还能里应外合,为我大唐灭掉突厥吗?就算他肯,如今他是流亡在外的身份,巴戈图尔都不承认他,他手中有什么值得的筹码?”

  chūn荼蘼对那样轻蔑的语气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轻轻一笑,问,“何为大功?”之后自问自答,“江山社稷为重,若为我大唐开疆拓土,自然是不世之功勋。但是,如果为我大唐肃清内事,惩治jian佞小人,甚至揭发祸国殃民之硕鼠,难道不能算大功吗?”

  “当然算。”杜东辰回答,因为否定的话,道理说不通,“只怕他没那个本事!”

  “那我要请问杜大人,阿苏瑞为什么被认定是láng眼杀人团的头目?”她把问题抛给杜东辰道,“是因为前刑部尚书,许文冲许大人的被刺杀案是不是?”

  杜东辰心头一凛,本能的觉得chūn荼蘼说话不会无的放矢,处处陷阱。可是这问题不容他反嘴,只得在犹豫了一下后点头道,“是。”但又加了一句,“chūn状师,你有异议?”

  “无。”chūn荼蘼摇头,“只是……”她转折了一下,然后卖了关子,半天没说话。

  直到韩谋忍不住接口道,“只是什么?”

  “只是民女觉得,许尚书被刺杀案不会那么简单。虽说沈正山承认是他雇凶杀人,可他已经去世,如今死无对证,其口供就算有人作证,只一张纸也不能让人十分信服。”

  “chūn状师,你这样说。可有证据?”杜东辰冷声问。

  呀,跟话跟得这样紧,不是咄咄bī人的公堂胜利法,就是三个字:他-心-虚!

  “无。”chūn荼蘼再度坦然摇头,“但律法依据的是事实,而当事实有疑问时,必须调查清楚才能定案。”

  “chūn状师有疑问?”

  这一次,chūn荼蘼终于点头了,而且点得很认真。“我有疑问,大疑问。”

  “说来听听。”韩谋再次cha嘴。

  他不是个好判官,主持堂审时总想cao纵,而不是管理。但他是皇上,所谓皇上二字。从字面上解释就是可以为所yù为。再说了,自从她以状师为业,韩谋是第一个内心里偏向她的主审者,抵消了民众对她不感冒的弱势。

  “第一,沈正山与许尚书之恩怨是很多年前的。如果沈正山要报复,为什么不早些?多年前,许尚书还在外省为官。并没有在京城任正三品大员,若彼时动手,可能引起的关注都不很大,更不容易让人怀疑。也更容易脱身。”

  “也许那时沈正山不知道láng眼组织,找不到好的杀手。”杜东辰反驳道。

  “是吗?但,后来刺杀的时机不是太巧了吗?正好许尚书要翻朱礼谋反案,正好他外出洛阳。亲自去找了证据归来,正好沈正山此时也找到了láng眼组织。”

  “无巧不成书。天下事,巧合的多了。”杜东辰qiáng辩。

  “那杜大人又怎么解释,就在许大人遇刺的同时,刑部尚书府发生了不大小小的一件偷窃案?这也是巧合吗?所谓反常即为妖,如此多的巧合在同一人、同一案件、同一时间,难道不值得怀疑?而不能被确定的,就不是事实,不能做为律法的依据!”

  蹲在刑部的文档房里翻卷宗,虽然看起来枯燥无用,几个人数天不眠不休,其实很重要啊!

  而她的一席话,引得满坐皆惊。

  当年的朱礼谋反案,细节非普通人知晓,但大致qíng况,街头百姓都说得出。而许尚书被刺案也是著名的悬案,被现任的宇文尚书视为刑部的奇耻大rǔ。

  现在宇文尚书正坐在下面听审,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

  韩谋也疑惑,“有这事?朕怎么没听过许文冲家出了盗窃案?”

  一边如石雕般的夜叉定力这么qiáng大,此时却禁不住略抬了下头,快速瞄了chūn荼蘼一眼。这件事,他并不知道。锦衣当然也是,不然不会不告诉他的。

  这丫头,真会挖东西!

  之前,在雪堆里把他挖出来。上公堂,就能把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也挖出来。

  那天,他从雪人状态醒来,眼前就是她,仿佛一束光,照亮了他。于是,他本能的对着那道光追逐,哪怕会让他毁灭,就跟黑暗中的所有的动物一样。他特别喜欢她说过的一句话:两个极端才能相互吸引,人总是寻找能毁灭自己的东西。

  或者因为这个,她才没选择韩无畏,没选择康正源。因为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是不惜毁灭自己的。而她骨子也同样有不羁的野xing,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极度渴望着自由。

  可是她为什么那么聪明能gān,又那么娇柔甜美?沾上律法,就jīng明无比,平时就有些坏坏的,但坏得天真又自然,让人都不忍责怪她,只觉得可爱。

  他不知道,他这种想法能用一句话来概括:qíng人眼里出西施。但凡是chūn荼蘼说的做的,他就没有一样觉得不好的。如果chūn荼蘼说jī蛋结在树上,他可能就为她种一棵jī蛋树。

  还好,堂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chūn荼蘼、杜东辰和皇上身上,没人注意到他。

  只除了一个人。

  杜三见到夜叉的目光温柔的在chūn荼蘼身上留连片刻,只恨得把下唇都咬破而不自知。

  “皇上,许尚书遇刺,是惊动天下的大血案。”chūn荼蘼的声音打断了夜叉的遐思和杜含玉继续咬牙的动作,“偷窃者的时机选得非常好,因为这时候,人都死了,还是惨死,还有谁会注意家里丢了东西?偷窃案变得微不足道,甚至连报官也只是提一句,衙门也只是留了个底而已。都没有调查,更没有审问。何况,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有谁知道?”

  杜东辰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个疑问实在太能打动人心了!许文冲之死,在他今天抖出是沈正山买凶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和朱礼谋反案有关。这个念头就种在人们的心田里,但一直没有阳光水分,所以不曾发芽。

  可现在呢?chūn荼蘼的话有如一缕chūn风掠过。人们心中的那点疑问,全都破土了。

  chūn六啊chūn六,还真不负这个姓氏。

  他坚信这个案子找不出破绽,出翻不过去,但让chūn六抓到那么一丝可能。也是很麻烦哪。

  “那件陈年盗窃案,与你所说八议中第五有什么关联?”韩谋略怔了怔,继续配合。

  杜东辰皱皱眉,觉得今天皇上的话总说在关键处,怎么感觉像引导?

  “皇上,民女代表阿苏瑞申明,许尚书被刺案和随后牵出的朱礼谋反案另有隐qíng。我方会提供证据和证人。揪出真正的买凶者和cao纵者,还死者清白,还天下清明!那时,他就可以用八议中之第五。为自己再减等。”再减,就只有责打,连监牢也不用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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