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心硬如铁,却没有纠缠这个问题。毕竟,这种事只有他才说了算。但对韩无畏将来可能是大唐皇帝。别人听到这个消息会非常震惊,他倒没什么感觉。因为他所求的,不过是那个姑娘而已。现在父皇亲口承诺,他没什么多余的想头了。
大唐终究姓韩。突厥实际上,也很快会姓韩的。
“给你的助力,一明一暗。暗的,是你贤王叔和无畏。明的。就jiāo给guī兹的白世遗和chūn大山。”韩谋的手指,习惯xing的敲着桌面。“白世遗是chūn六丫头明面儿上的父亲,chūn大山是亲生的父亲,这一点,白相早和朕坦白过。为了能配上你,这两个当爹的,都得加官进爵才行。”
“谢父皇。”夜叉连忙见礼。
他不在意荼蘼的出身,但她那么爱家人,chūn大山升官发财,她绝对会开心。而父皇,心中明显把一切都谋算好了。他也早有知觉,所以今天说出来,似乎一切都顺利。
“你是朕的儿子,朕不会亏待你的。何况,让你认贼作父,流落在外头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朕心甚悔。”韩谋叹了口气,倒是真心实意,“只是终究不能让你对外恢复父姓,到底还是对不起你。朕想赐你一个名字,至少我们父子之间,还有你贤王叔与无畏,应该知道你的身份。你本贵不可言,却不得不……”
“父皇,一切皆是天意,是上天仁慈。”夜叉对此很看得开,并无怨恨,“天佑我大唐,所以派儿臣来人世,不然父皇的千秋伟业,必须令天下枯骨,才能实现。”想了想又说,“请父皇赐儿臣名为‘夜’。”
“好,朕就赐你名为韩夜。”韩谋点头道,“朕会留遗诏,说明你的身世。如今委屈你,但百年之后,为你正名!大唐的伟业,你是头功!”
夜叉再度施礼,虽然身后之名,他并不稀罕。但他心里明白,这是父皇极力要补偿他。说到底,他也只是皇家私生子而已。
“若一切顺利,儿臣与荼蘼的第一个孩子,十岁后就会送到长安学习。”这是长子为人质的意思。因为即使是父子,但身在天家,彼此间还是有些倚仗的好。免得怀疑他身在外,有了其他的野心。荼蘼说过,很多事都是因为沟通不良,彼此之间不信任引起。而他相信,父皇也好,韩无畏也好,都不会亏待那个孩子的。
韩谋点头,对夜叉的明智与识大体相当满意。
“你先回吧。”他挥挥手,“朕会叫贤王秘会于你,再细细谋划一番。无畏年后就要去幽州上任,暂时代任罗立的大都督之职,他在那里,于你的夺位非常有帮助。你不用担心军饷,láng山上有一处宝藏,朕都给你。”
不知不觉间,一盘很大的棋开始布子。
第七十四章有没有点新鲜的?
chūn荼蘼对皇宫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已经被许配了一个叫韩夜的男子。
清晨她醒来时,恍惚记起夜叉昨夜对她说的话和她的回答。
他说等我。
她说好。
于是她有一种非常qiáng烈的感觉:夜叉要暂时离开她。需要多久不能确定,但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回到她的身边。
那时,他就再也不会离开她。
她舍不得。她牵肠挂肚。她很快就开始相思。但她知道,为了幸福的未来,一切都是必须的,所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嫁的男人了不起,势必会有了不得的折磨。
夜叉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她不但不能扯后腿,哭哭啼啼的不放夜叉离开,还要活得jīng彩活得好,让他不因为她而分心。
当然,安全是第一位的,不然夜叉的对头对付不了他,抓她当人质怎么办?她是当律师和状师的,为人谨慎,所以要加qiáng安国公府的保安qíng况,得写信给父亲,让他们也当心,得想办法把封况及其手下的几个顶尖侍卫,连哄带骗的从皇上手里挖出来。
古代现代一个样,很多专门型的人才是要靠挖墙角的。对此她没有良心不安,适应得很。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因为自那夜开始,夜叉就没有再出现过。就连锦衣和外祖母也消失了,锦衣给小凤留下一根奇怪的骨钗,小凤稀罕得不得了,天天cha在发上,大概是定qíng信物一类的东西。外祖母却留下张纸条,上面写着:外祖母必会把他完整的还给你。
看到这些,她心里一松。虽然心弦与夜叉相连,相隔越远,肋下越疼,可只要有希望,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吗?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就过了除夕,进入庆平十九年。
这一年,是chūn荼蘼重生的第四年,身体的年龄已经十八岁。她名义上的娘,实际上三舅母huáng氏和名义的二伯娘,实际上的二舅母葛氏,虽然对chūn荼蘼犹如对鬼神,敬而远之,却不得不虚qíng假意的来找白敬远。非常体贴而热qíng的请求一家之主,要赶紧给六丫头说一门好亲,因为大唐贵女虽然流行晚婚,但这时候也该说婆家了。然后,适当的表达了满心忧愁。要知道一个能破解沉冤大案和迷离凶案,见死尸能面色如常,在公堂上挤兑得人恨不能撞墙自尽。把几百年的望族,也是曾经的后族杜家连根拔起的姑娘,实在是人嫌神厌鬼见愁,就算是白相的心头ròu,皇上喜欢的表侄女,只怕若不利用权势压迫或者利诱,单凭自身,很难嫁得好。
这些忧愁里。有些非常隐蔽的、幸灾乐祸的意思。你chūn荼蘼不是能耐吗?令安国公府的嫡长孙现在都没人提起,高贵的嫡女们被压下。外面的人但凡一提起如今的安国公府白家,除了白相,就是chūn六,连二老爷白世林都靠边站,三老爷白世遗甚至别名为:chūn六的爹。一家子大大小小,上至嫡母、伯娘与姑姑,下至少爷小姐,都不敢惹她,捆在一起也比不过老太爷对她一人的宠爱。
现在如何?嫁不了好男人,女人再有本事也是白搭。名门士族不会娶,权贵门阀是动机不纯。小门小户的……她嫁过去做了正妻也是丢脸,而且人家不敢惹她,只是敬着,夫妻之间又有什么琴瑟和鸣而言?
总之,一定会不幸的。哈哈,不能笑。但是,忍不住嘛。咳咳。
白敬远是谁,难道会看不透这些小心思?他望着两个多年的儿媳,似乎她们自嫁进来就没犯过错,可是这心思、这胸襟、没有一点为人长辈的慈爱,令他极为不喜。
“白家的安稳,甚至今后百年的荣耀,正是这个‘人嫌神厌鬼见愁’给的。”他知道一些无知又忌妒的妇人,私底下给孙女起的外号,因而突然就沉下脸,“外人便罢了,不过是妒忌满长安都在夸赞六丫头,让他们只会打扮玩乐的废物女儿被比得没一分人才而已,你们怎么也和外头的人一样?知不知道你们的儿子女儿要没有六丫头,我死之后还不知会如何呢?现在居然看低她吗?不怕告诉你们,她的婚事,你们就别瞎搅和了。别说你们,我也cha不上嘴。皇上那么喜欢她,自有皇上做主。”说完,拂袖而去。
白敬远向来风度儒雅和蔼,虽然身为家主和族长,也是非常威严的,但很少这样沉下脸来喝斥。而且提到了自己的死,又搬出皇上的大名,可见这话说得多重。所以吓得两个儿媳,也算有诰命的夫人都呆住了,一个字不敢多说。
白世林本来陪父亲在书房说话,所以全程经历了这番对答。他这个人,在白家二代的兄弟三人中最不出彩,却是个极孝顺的,惟父亲马首是瞻。况他为人jīng细,锱铢必较,做起事来很拉得下脸。用chūn荼蘼的话说,是个天生的管家公、迂腐、面瘫、很难动摇和被收买。
此时白世林就如chūn荼蘼形容的那样,狠狠瞪了自己的老婆一眼,目光如刀,寒光闪闪,令一向喜欢装大方温雅的葛氏,不可控制的一哆嗦。
“愚蠢!六丫头的将来,父亲心里有准儿,少无事生非!你掉这枪花,装贤良,当谁看不出来呢。”这话说得很不留qíng面,令葛氏吓白的脸,又涨得通红。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弟媳,到底不是自己的人,不能随便训斥,只冷冷的道,“这事,我会写信给三弟知道。他后宅不稳,我当哥哥的,也不能gān看着不出声。”说完也拂袖而去,背影和走路的样子,十足模仿白相。
葛氏和huáng氏讨好不成,反倒弄个没脸,心中都很不忿。huáng氏见公爹和二伯走远,忍不住就抱怨道,“六丫头的婚事若由皇上和父亲做主,倒是说一声啊。如此不声不响的。我们怎么知道?若真不闻不问,又是了不得的天大罪过。我这哪还是嫡母,纯粹她是我的冤家!”
葛氏在huáng氏面前被丈夫打脸,又羞又怒,本能的打击别人,自己才能舒服点。因此冷笑着道,“我还不是为你才吃的瓜落儿!六丫头的事,本来就应该你这嫡母来cao心,你非要拉我这个伯娘一起来讨嫌。这时候摆嫡母架子。平时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六丫头确实是父亲亲自cao心着,但你从来不闻不问,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也不怪父亲见了你就生气。”
“哪里是因为我!”huáng氏一想到二伯会写信给自己的丈夫,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恼火,“明明是你露出嘲笑的意思,父亲才会发火!”
“也不知是谁,心里藏不住事,非得露出样儿来!”葛氏哼了一声,也走了。
huáng氏愣愣站在书房中,脸色变幻莫测。也不知二伯在信中要写些话。万一说她不理那个外面的野种,她那男人是什么霸王bào躁的脾气,她是清楚的,只想想就打了个寒战。然后也快步跑走了。打算回去也写封信,赶在二伯之前,先为自己剖白一番。不是她失了妇德,不关心庶女。明明是父亲要亲自教养,她cha不上手而已。
而白敬远刚才的说法不是凭空乱讲。是因为皇上对他明确说过:过了年,六丫头就满十八了吧?她的婚事,你不要管。朕就越过你这亲祖父,不,应该说是亲外祖,亲自给她赐一门绝好的亲事,断不会委屈了她的。放心,必然贵不可言,却又不会走到头。
这话,就差明说了。
皇上要扶阿苏瑞登上突厥王位,这事,几个皇上近臣是知道的,因为要一起商量可行的办法。再加上自家外孙女对阿苏瑞的态度,他再猜不出来就是白痴。
白家,出过皇后。不久的将来,又会出一位王后了。所以是贵不可言的地位,却也没到尽头。因为天下女子的顶峰,就是皇后。
白敬远的心qíng很复杂,一方面,从白家的利益考虑,这是非常非常好的结果。出了外族的王后,白家的地位更加尊荣稳固,还没对大唐的皇权造成威胁,没有什么外戚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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