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美听八重骂的难听,本来有点生气,但看这小丫头的眼圈儿都红了,又有几分不忍,才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就听如初道,“八重不要这样,你不懂他的心,你不懂得,你不懂,他不是……”说到这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那封信一个字也没写,你也明白吗?”戚继美好奇的问。
如初摇摇头,眼睛扑簌簌而下。
她怎么会不明白?虽然只有一个墨点点,但当两个人心灵相通的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是他对她坚定的心、他的为难、他对她的顾念、他要她耐心的等待的请求、他不要让她煎熬,想要自己扛下一切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就算只是一滴墨迹,但传达的每一分心意,她全明白!
可是,当她正为戚夫人的话犹豫不决,当她的心在灼烧中无法确定时,小光疼惜她的一片心,却让她做了决定。
坚持不总是胜利的,假如当那坚持会伤害所有,那坚持就成了负担,就成了伤害爱人的利刃。他们彼此相爱,为什么最后要弄得伤痕累累?她嫁不成他,永远爱着他也一样,再不嫁别人也没什么关系。
假如戚夫人和戚老太太以死相bī,他们的姻缘是无法成就的,不管多么努力也一样。如果小光不顾及自己的长辈只追寻爱qíng,那就不是她爱的那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了,那她非要qiáng占着他的身体有什么用?
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唯有放弃。不是说她不再爱他,正因为希望他没有心灵的负担,所以痛就痛吧。
“帮我带封信给你哥哥。”她咬紧牙关,擦gān眼泪,“然后帮我盯着他,别让他gān傻事。”
第七回放弃你
看着她的决然,戚继美突然害怕起来,下意识地觉得这女子一旦走掉,他所敬爱的哥哥就算不死,只怕也得疯了。不要这样!就算对不起凝若姐姐,就算母亲和奶奶非常生气,他也不要哥哥就此毁了。从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样,娶什么样的女人不是娶呢,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当认定一个人的时候,别人是根本没办法替代的,别说婚约,就算天王老子做保也是不成的!
“我才不管传信呢,你自己不会给他吗?”他甩下这句话,吓得跑走了。
如初心如刀割,傻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去写信。
八重一把夺下过她的笔,哭道,“小姐,你这是gān什么呀?一定是未来姑爷有苦衷,你不能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呀。咱们这就去找他怎么样?就算他被关起来了,我们半夜翻墙也行呀。小姐,你难道不喜欢他了吗?”
“正因为喜欢他,才要离开。”如初旧泪未尽,新泪就涌了上来。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假如有一个男人令会令你笑,令你为他哭,就是真正的爱上了他。虽然从不曾怀疑过,但这一刻爱的感觉却更加真实。
……虽然很努力,可最后却只能说对不起,今天答应自己的心,放弃你……
泪透纸面,如初心痛得无法形容。小光,我走了,但不是你的希望,不是回家去等你,却是决定放弃你。这样大家都会好过些,环境迫得所有人都窒息了,她喘不过气,他只怕也是无法呼吸的。唯有她放手才能让这份感qíng永远存在,不会被破坏,才能在长长的一生中有可以回忆的东西。
“小姐……”八重也哭,隐隐约约知道小姐做这样的决定是为了什么了,但她真心疼自家小姐呀。她心肠这么好,她没做错什么,之前还信心满满要争取,可为什么结局是这样?
不过她知道劝也没用,只得默默收拾东西,等从柜台上结了帐,天已经擦黑了。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八重有点为难。哪有人天黑赶路的?
“先出了镇子再说吧。了不起咱们露宿,小姐我有功夫,你还怕吗?”如初勉qiáng一笑,根本不敢感觉心里是什么滋味,生怕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又崩溃了,生怕心现在就流血,让她回不到疗伤的地方,直接死在回归的路上。
低头又看到手中拿着的信,犹豫一下,直接走到街角的一个假装卖瓜子的小贩面前,把信递过去,“把这个jiāo给你家小姐,让她帮我jiāo给戚继光,相信她会乐意帮我了结。那样,她就彻底清静了。”
那小贩没想到被人看出是jian细了,一时尴尬得不知所措,如初也不理会,放下信,大步流星的离开。
八重在后面追上,“小姐,白凝若真会帮你传信吗?”
如初冷笑,“她会偷看,然后发现那是分手信,当然巴不得做这个好人,因为这样才能让我们断得gān净清楚,还能令她留下宽容女人的好印象。”
“就这么便宜她了,真不甘心!”八重愤愤。
如初没有回话,因为她在乎的不是别人,白凝若死与活,快乐与悲伤与她没有关系,她为的是那个男人。她委屈自己时是为的他,她痛彻心扉时也是为的他。但愿她没有做错,但愿他从此没有烦恼,只一心为着自己的理想奋斗,保护沿海的无辜百姓,成就他本来就应成就的事业。因为爱他,才不想成为他的羁绊,因为爱他,才不bī他做选择,以前常常在小说中看到这样的qíng节,曾经还嘲笑过,但当轮到自己,才明白那心qíng真是如此,并无半分矫饰。
很多天前,她迎着朝阳,信心满满来到鲁桥镇。今天,夜色中她孤单单的离开,qiáng行割舍下本割舍不下的东西,连头也不敢回。
而就在她离开不到一炷香的时候,那封信已经到了白凝若的手中。听说自己派去监视的人被识破了,她脸上不太好看。不过当她偷看了如初的信,却露出了笑容。那狐狸jīng终于走了呀,看来之前是她笨了,为什么自己跟她争锋呢,费力不讨好,早知道就直接告诉戚夫人,不是容易多了吗?
元敬终究是个至孝的人,那女人和他有qíng又如何,抵不过世间大道的。元敬到底是她的,只要给她机会,她也会让元敬爱上她,永远忘掉胡如初。
“小姐,把这信扔了,才不给他们传信呢。”水容在一边说。
“不,在这件事我该大度,懂吗?”白凝若笑得开心,“但是我们过两天再送这封信,等这个女人走得远些,就算元敬想追也追不上了。就算那女人是yù擒故纵,我也要彻底绝了这个机会!”
“那……戚公子会不会恨小姐?”水容担心地问,心里有些不安,却不敢说。
白凝若叹了口气,但眼神中却全是希望,“恨就恨吧,会淡忘的。我娘说过,对男人来说,特别是元敬这种顶天立地,以天下为己任的大男人来说,他要的是沙场胜利、是权倾天下、是对人生杀予夺,女人永远是细枝末节。如果连这点也看不透,如何能妻以夫贵?那狐狸jīng就是想不通,其实她要甘愿为妾,事qíng也不用演变到这样不可收拾。男人,有了功业,谁没个三妻四妾?既然不可能全占了,何必跟我争呢?又何必非要离开这个男人不可呢?说到底,她是个糊涂人,不配嫁与元敬呀。”
“小姐真聪明。”水容听白凝若这么说,放下了心。
白凝若笑得志得意满,忽略了心中作为女人的那丝不甘和无奈,“我不过是清醒罢了,女人要真太把自己当回事,怎能顺利渡过一生?只占住自己该待的位置就行。男人的感qíng又怎么会只给一个人?水容,你好好的,等一年后我嫁过去,就让你给元敬做妾,到时候咱们主仆一心,不管以后元敬再娶谁,也不会反出天去了。”
她满心胜利后的喜悦,却不知远在镇外的戚府内,几天来心力jiāo瘁的戚继光睡着了,梦中见如初渐行渐远,心痛得无以复加,居然生生痛醒了,只感觉寒意遍身、惊恐莫名。不安中跑到弟弟房里,再度问起看到他的信,如初有什么反应。
戚继美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不良猜测,只含含糊糊道,“哥不是让她先回家吗?她听从了。看到哥的信后只是哭,说明白你的意思。”
“真的只是这样吗?为什么我总是心悸?”戚继光轻呼了一口气,“我是太紧张了。不过也好,她离开了,母亲就会理会我了,到时我再想办法劝说吧。”
“哥,你非她不可吗?”戚继美试探xing地问。
戚继光想了想,之后郑重点头,“非她不可。一生一世!”
【第二十一计釜底抽薪】
第一回吐血
(不敌其力,而消其势,兑下乾上之象。上卦为乾为天,下卦为兑为泽。
比喻做事要从根本上解决,兵法上是指如果在力量上无法战胜敌人,就应该设法削弱敌人的气势,从思想上去瓦解敌人的战斗力。本书中是指,亲爱的小光看到心上人受委屈,于是出狠招了。)
……
两天后,白凝若拿着信到了戚府。
她把送信延迟的责任都推在那个家丁的身上,说是因为开始没有找到她,后来吃酒就忘记了,已经狠狠责罚过了,希望没有耽误正事。
她说的时候诚惶诚恐,显得歉意深厚,但戚夫人却暗中摇了摇头。此事再明显不过,掉这样的花枪实在太小家子气了。平时看着凝若丫头挺聪明的呀,怎么在关键时刻犯糊涂?让元敬失了道别的机会,他对胡如初就会更牵肠挂肚,对她也会更加怨恨的。就算将来成了亲,夫妻感qíng也会因为这个疙瘩而好不了。
戚继光两天来就有不好的预感,此时拿了信,看到上面略略歪斜的字,还有水湿的印迹,体会到如初哭泣着和自己道分手,因为压抑痛苦而手哆嗦着,心瞬间碎了,一时僵在当地,任无边无际的痛蔓延到全身,先麻木着,然后才变得尖锐起来。
此时,戚家一家大小都在花厅内,一边的戚继美看哥哥的神色不对,抢上一步拿过信纸,惊得脸上立即失去了血色。那女子……哥哥那么喜欢的人……真的走了吗?
“信上说的什么?”此时戚夫人也紧张了起来。
戚继美说不出话,直接把信纸递给戚夫人。戚夫人看了看,佩服如初够坚决利落的同时,也感觉有点对不起儿子,因戚老太太催促,就把内容讲了出来。
戚继光一直处于呆站的状态,心里混沌一片,这宛如致命的打击令他根本反应不过来,但随着戚夫人念信的声音,他恍然清醒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失去如初!他要把她追回来!
他往前迈了一步,却感觉胸口传来剧痛和冰凉感,似乎胸膛整个被生生撕开了,那痛苦令他再也无法忍受,喉咙一甜,哇的喷出血来,人也向后便倒,陷进时间停顿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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