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美“哦”了一声,收起馋样,扮成少年老成的样子,可胃里好像有勾子,恨不得飞到厨房去。
好不容易等到如初主仆端着大盘,提着小木桶来了,戚继美差点绷不住,把脑袋直接扎桶里,简直太香了呀。
“你这是做的什么呀?”戚老太太食yù不振好久了,不过为了活命才好歹吃一口,此时却忽然有了饥饿感,心下高兴。
“奶奶,也没什么呀,就是往常咱们吃的粥,不过加些花样。”如初放下大盘子,里同放着两样别致的小菜,还有两小碗加一大碗白白的、上面点缀着鲜红色和碧绿色的豆腐羹。卖相极好,让人看着就想吃。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只两寸大小的、新蒸的小花卷,热气腾腾,又的又软,比平时吃的馒头好看多了。
“您们再尝尝这豆腐羹看看。”她把两只小碗分别入在老太太和夫人面前,“若合了口胃,以后我再做给您们吃,不过豆腐属yīn,老人家不能常吃,今天就算试试鲜了。”说着,对戚继美和戚如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那大碗的豆腐羹是给他们两个的。
翠羽侍候老太太浅浅吃了一勺,老太太立即赞不绝口,“没想到你这丫头居然有这手艺,难道是这份心思,果然好吃。”
老太太有了回应,如初大为高兴。而戚继美和戚如意见奶奶开了口,也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开始时还你让我让,后来就开始抢,好在戚家教育到位,兄妹俩虽下手很快,姿态倒还文雅,礼仪也勉qiáng保持住了。待到后来喝到那皮蛋瘦ròu粥,更觉滋味绝佳,普通的一顿饭,吃得像过年一样。一小桶粥,很快就见了底。
第四回巧女难为无米之炊
“两只馋嘴猫,也不说给你嫂子留点。”老太太平时只吃一碗底粥的,今天破例吃了半碗,心qíng大好。
“没关系啦,我久不下厨,怕手生了,刚才在厨房尝尝咸淡,倒先吃过了。”如初也挺高兴,捂着嘴笑道。事实上,但凡做饭的人,都喜欢听食者夸奖,那感觉非常好。而所有的夸奖中,没有比全吃光更真实自然的了。
“张妈和勇伯年纪也有些了,这豆腐羹只怕也合他们的口味,哪天要做来犒赏他们一下。”老太太在兴头上,又疼起下人来。
“灶上留着呢,粥也还有。”如初微笑,假装没看到四名仆人复杂的神色。因为早上买的虾少,厨房留的豆腐羹没那么多虾仁,但是虾味倒是不差。至于她,其实是没吃东西的,但偏心地让八重先吃过了。
她偷瞄了下一直不发表意见的戚夫人,见她也把碗里的粥和豆腐羹吃完了,好像还特别喜欢老醋花生似的,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从不担心自己的厨艺,不过却担心戚家人的口味,现在看来她这第一关算过了,但估计戚夫人得说些严肃的话,好让她别得意洋洋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戚夫人漱了口,打发仆人们下去吃饭后才说,“如初,想不到你女红不行,下厨却是很好。不过咱们戚家一向勤俭,比不得你娘家,做好吃的孝顺你祖母和我固然是对的,但也要惦量家里的银钱,不要入不敷出才好。”她很细心,没当着下人们的面这样说。
一边的戚继美和戚如意听了这话,不禁对视一眼,觉得母亲这要求实在有点过高。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不给钱,又要嫂子做好吃的,那根本不可能嘛。
没想到如初却微笑点头,表示会听母亲的话,还说,“今天早上没花多少钱,其他东西都是剩的,不过以后我会注意收支。要不,您把这个月的伙食费jiāo给我,让我当一个月的厨,调理全家人的饮食?等小光回来,看到奶奶和您身体健康,会很高兴的。”
戚继美和戚如意一听这话,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尤其戚继美,似乎感觉肚子又开始饿了。老太太看二孙子和孙女高兴,也表示同意。
戚夫人不好驳婆婆的话,而且自己也想看如初有多大能耐,因此温言道,“你才嫁过来,不是我不让你管家,实在是管家难为。你在家是千金小姐,怕受不得这辛苦,回头元敬来怪我nüè待媳妇,我可怎么着才好?”她略开了句玩笑缓和气氛,“但你既然有心,让你先管管府里的饮食倒也不错,先适应下,今后也好把这个家jiāo给你,只是有一桩你要答应我。”
“您说,媳妇莫敢不从。”如初心头暗喜,连忙道。
“我知道你娘家殷实,也知道你嫁妆丰厚。但好儿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妆衣,要做个好媳妇,不能拿娘家的钱来帮衬。咱们戚家多少家用,就花多少,绝不找别人借,也不挪其他,你可明白吗?”
不就是为着点自尊,不花胡家的钱吗?这没问题,她的钱可以在将来留给老公和儿子花,到时候身在海防卫,什么都依她就好办了。
于是,她郑重答应,临了还补充了一句,“母亲放心,我绝不会让家里人饿到的。”
不过,好些话说说容易,办起来就难了。直到这时,如初才听说戚家全家,加上她和八重十口人,三个月才用一两银子,还不够她当年在天津卫学时请小光他们吃一桌酒席的钱。
虽然戚家在大宅后面的园子里种了不少蔬菜,还养了jī,但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要钱呢?关键是ròu,要想顿顿有ròu吃,这点钱显然不够。而要想素菜做出好味道,其花费比ròu菜还要高。
这么平均算下来,她早上还觉得买虾和豆腐便宜,实际上已经花了一整天的伙食费了。虽说吧,这钱对于普通人家是足够的了,但戚家毕竟是官宦之家,人口也不少,这种预算实在抠门了点。照说,小光的俸禄尽管不高,可也没这么低呀。
“娘说,人要有备无患才行。”戚如意不知何时跟进了如初的屋子,看她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些不明白的数字,不禁多嘴道,“我爹生病就是没钱看,后来是借了白家的钱才发的丧。母亲向来傲气,却不得不低头。这事让她怕了,所以把哥哥的俸禄大部分存了起来,嫂子……只怕要jīng打细算了。”
“原来是这样。”如初吃了一惊,心里隐约有些同qíng戚夫人,但转念又说,“母亲这样做也对呀,你哥当初没钱打点吏部的人,这个爵位差点没承袭上。不是咱们庸俗,也不是咱们随波逐流,只是为官的,总有些场面人qíng要做的,平时多存点,到时候才不至于捉襟见肘。放心吧,小如意,嫂子一定会能在螺丝壳里做道场,用小钱办大事的。”
她豪言壮语,但当戚如意很信赖的说了几句话离开后又开始犯愁。
怎么办呢?现在想办法生财是来不及了,只有先开源节流。但一味节省也不是办法,以后一定要想出让戚家脱贫的好主意来。
“不然我们暗中贴补一下,只要不太多,别人看不出来的。”一边的八重忍不住cha嘴道。
如初猛摇头,“不行,母亲多jīng明呀,平时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买一两粗茶都要算计半天,掉这花枪,凭白的让人看不起。再说,咱们也要诚实,不能作弊。但是……蔬菜好办,从后园拔就行了。要想买点咱们家没种的,头天晚上去买第二天要吃的就行。那时菜不新鲜了,价钱低,好划价,只要做的时候jīng细点,味道不会差。作料方面也不怕,毕竟所需有限,就算少油无盐,小姐我的巧手也能克服。关键是鱼呀ròu呀的,我要从哪里弄来不用花钱的呢。”
“不花钱啊,那就打猎钓鱼呗。”八重顺口一说,如初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对呀,婆婆不给钱,娘家爹的钱不能动,她找老天要呀。
“小姐你不会真要这么做吧?”八重看到如初跃跃yù试的表qíng吓了一跳,“你即不会打猎也不会钓鱼呀。”
“学嘛。小姐我是很聪明的。”如初上下打量了一下八重,“咱们先紧着两天,然后就幸福了。以后我打猎,你钓鱼,因为要进山每天要走很多远的路,我会轻功,可舍不得你跑来跑去,你只管天天蹲在河边就好。放心啦,我会找最有经验的人来教我们。这可是我们主仆二人学手艺,花钱jiāo学费,不算贴补戚家了吧?”
第五回姜氏少奶奶
如初是个行动派,既然打定主意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当天下午就带着八重出了门。好在戚夫人知道她在嫁人前就在外面跑惯了,倒也没拦着换了男装的她。
鲁桥镇位于济宁州东南方向几十里,虽然还没到海边,却也近海了,中间隔了几个小渔村。而向西不过十几里,也有一座小山,山脚下有村庄,是一处非常宁静的地方。
研究过地形后,如初很开心,以为是老天爷赏饭吃,可当她和渔村中最有经验的老渔民,以及山村中最有威望的老人家谈过后,才知道她想得太美好,实际上却根本行不通。为此,事后她好好鄙视了自己一把。她在穿越前生长在大城市,穿越后养于豪富之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存艰难,民间疾苦。
要知道海钓不是那么容易的,新手钓不钓得上来还不好说,就算钓得上来也是小鱼小虾,回家煮一大锅略带海鲜味的鱼汤还勉qiáng,想以此为主料做出新鲜菜式是休想。再退一步说,假如八重是海钓天才,很快掌握了技巧,但要钓大鱼也要架船出海,那样一来,成本就大了。
明代政策禁海,渔民不能远洋捕捞,只在近海捕鱼,勉qiáng为生,不少渔民甚至没有自己的船,官府又不允许私造,出海要找船行去租,之后还要jiāo鱼税,到头来打的鱼所剩无几,生活那叫一个苦呀。
于是,如初知道此路不通,只得转道向山,然后绝望的得知,这里的山并不“富”。因为是小山,没有大型野shòu,顶多就是野兔、野jī、非常幸运的时候能见到个头儿娇小的那类野猪。之前她把山东误以为东北了,认知出现了偏差,现在才知道哪那么多野味好打呀。
不过从山里刨食的前景稍好点儿,至少可以摘点野生蘑菇和木耳,而且虽说野味少,但好歹还是能猎到些的,再说小溪小河中的鱼倒是比较好捉。
在这种打击之下,如初的良心变得有弹xing了,小小地作弊了一下,付钱给村里打猎、捉鱼本事最qiáng的两个能手,一边学徒,一边跟人家漫山遍野地跑,最后再把人家的劳动成果当成自己的带回去。反正戚夫人再jīng明,也不可能抛头露面的跑到十几里外的小山村调查她。
而猎物虽不是天天有,但好在一只兔子、两只山jī在如初的巧手下被充分利用,也能吃两三天,配十几道不同的菜与汤,而八重那边的水产品倒是丰富。就这么一个月下来,戚家的财务收支qíng况良好,并没有超出预算,但伙食却极少重样,顿顿有ròu有菜,营养搭配,味道又美,吃得一家人气色都好了起来,继美和如意的个头儿都貌似见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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