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美转过身去,掩饰脸上的不信任道,“先别说以后,现在可怎么办吧?钱只剩下一点了,你的吃穿用度还不肯节约些,难道真要向你娘家或者是我奶奶伸手?”
徐氏一梗脖子道,“放心,断不能让别人笑话了咱们去。了不起……把家里新雇的佣人辞了,这点家事我和梦儿也做得了。哼。”
他们分家后雇了一个婆子打扫卫生,做饭洗衣什么的,徐氏大手大脚惯了,又不知道用人行qíng,不懂得找人的方法,所以给的工钱很高,找的人也不知道底细。也所以,虽然她挑剔难侍候,但那婆子还是日日忍耐、巴结,日常生活倒也安排得jīng致,徐氏就没注意其他。
可她不知道,这婆子是个手脚不gān净的,这些日子来,偷偷暗藏了不少东西,她也没有发觉。如今她说要辞退人家,还不好意思的补上一两银子。那婆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傻东西,欢天喜地的就走了,一走还就没有踪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待这边梦儿发现徐氏丢了不少首饰细软,甚至还有两刀名纸、两方名砚之时,徐氏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如初听到这种qíng况,多少也有点心软,于是找个机会上门,想帮帮徐氏。她以为这不懂事的女人已经得到了教训,态度会好一些,也会明白点事理,没想到却碰了软钉子。
徐氏以为如初是来示威的,摆出qiáng硬的态度道,“谢谢嫂子关心,我这边虽然不太顺利,上了一些小人的当,倒还不至于要仰人鼻息,受人恩惠。我和继美虽小,但我们自己可以解决这些事,就不劳嫂子费心了。不然,岂不让人白白看笑话?”
她这话把八重气得够呛,一出门就吵嚷道,“小姐,您真是太好心了。她这么不识好歹,活该饿死了了事。咱们要帮她,她还指桑骂槐的说咱们看笑话,这也太小人之心了!还说什么自己能解决这些事,分家时那三十两银子还是小姐出的呢。拿着人家的钱花着玩,到头来还落个不用人家,天下哪有这样的理?”
如初也有些生气,但她想得开,于是安慰八重道,“原是我cao之过急了。她的跟头得跌得大些才知道‘为难’二字是怎么写的。我就是心疼继美,所以沉不住气了。你说得也对,今后咱们还不主动了,我要等她亲自上门来求我才出手,而且还得三求四求的,不然倒显得我贱,她也不知道什么叫日子艰难!”
打定了主意,回家安抚了两位老人,如初就踏实下心来,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意。她不求飞huáng腾达,只要一家人过得殷实富裕,不再为钱发愁,所以她并没有不断扩张生意地盘,完全能做到即不太累,生意还很红火。而另一边,她表面上对继美那边不闻不问,但她派的人却源源不断的把继美两口子的消息传递了过来。
第四回还钱
开始时,徐氏不服东西被偷,于是告上了衙门,请求衙门捉拿那贼婆子。
可所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她只道自己提官眷,在娘家时又是才女,很水仙的以为大家都得围着她转,她要捉贼,衙门就得倾尽全力。哪想到,告这种状是很费钱的,衙役们按照她提供的线索出门查找、追踪窃贼,还需要她提供盘缠等物。
而且县官知道如初和小严相的关系,几番言语试探后,很八卦、很本事的打听到这位眼高于顶的徐氏与如初不和,自然加倍刁难。一来自己得了实惠,二来还巴结了如初。
徐氏咬着牙,赌着一口气,自以为天下邪不胜正,打算就算赔钱也要宣扬正义,把那三十两中剩下的银子全花用了不说,还从娘家拆对了一些钱来,说明追回脏物就还的。她娘家不知分家真相,打听到戚家有几家糕点铺子,算得上是日进斗金,觉得这钱借出付出,肯定还还得上的,也就松了手。
结果这么折腾了两个月,贼婆子没追到,继美一房的经济qíng况已经捉襟见肘,要依靠典当物品度日了。到这个时候,徐氏已经再没有才女风范,每天和梦儿围着灶台转,因为没有经验,什么事都无法上手,家事闹得一团糟,乱得不成样子不说,继美连顿正常的饱饭也吃不上了。而且,雇来收拾田地的短工因无钱支付工作也辞退了,害得继美一个大好美少年,放下了兵书和长剑,抓起了农具,自己面朝huáng土背朝天了。
老太太和夫人得知这些消息,可是心疼坏了,如初也是不忍,但三人都知道玉不琢、不成器,为了继美两口子的将来,她们现在必须做狠心冷漠的恶人。假如这种生活的磨砺还不能让徐氏成熟起来,那真是要休妻另娶了。但是全戚家的人,没有想看到这一幕的。
不过私下里,如初还是到田间偷偷找到继美,给他送好吃的。但继美闻是闻了半天,可是却没有吃。
“她不懂事,我这做相公的没能教育好她,当然也应该受罚。再说,夫妻一体,她有错,我应该一起承担,怎么能吃嫂子偷偷送来的吃食?”继美一脸坚毅地说。
如初很欣慰,因为继美真的成长了,不过她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道,“她娘家没来要债吗?”
继美苦笑,“哪能不要?还威胁说再不给,就把戚家家门不和,已经分家的事抖落出来呢。她……嫌面子上不好看,正在苦求宽限些时日。”
“要不我先借你点?毕竟这事不能宣扬,咱们是内部分家,说出去,老太太和夫人会不高兴的。”如初没想到徐氏的娘家这样混帐,问道。
继美摇了摇头,“不bī到死角,不到没退路的时候,她是不会知道自己之前过的是什么好日子的。让她幸福是我的责任,但她也得有一颗感恩的心哪,不能不识抬举。可目前她自我感觉太良好,其实她家上有兄、下有弟,家产哪轮得到她花用?现在还不出钱,她哥哥弟弟第一个不乐意了。不是我心狠,不肯让嫂子援手,而是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凭什么看不起努力赚钱养家的人?凭什么又觉得养在深闺、不谙世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比别人高贵些?她总觉得母亲过的辛苦日子容易,总觉得嫂子做的事她随便就能做到,若不趁此机会让她彻底明白,奶奶、母亲和嫂子的苦心就白费了。治病要治本,这一次就让她去了病根,今后她才知道好好过日子。”事到如今,当初极力反对假分家的继美倒想得比旁人都透彻了。
“嫂子是怕你受罪。”如初叹了口气。
继美露出与他哥哥一模一样的阳光笑容,“将来我也要和哥哥一样,身为军人,为国效力,往后还要当威镇一方的将军,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就像那天嫂子说的,算是天将大任于斯我吧。”
看继美这么说,如初终于放下了心,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心软,等徐氏真正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她再伸出援手,希望徐氏和继美有个美好的将来吧。
而他们这边叔嫂谈心,那边徐氏的娘家妈已经找上了门。才一进屋,就瞧见徐氏灰头土脸的从厨房出来,折腾半天,làng费了一捆柴,连壶水也没烧开,后面跟着同样在娘家没做过粗活的梦儿,不禁怒从心头起,也顾不得52书库的贵妇礼仪了,见左右无人,上前就是一巴掌。
“让你进戚家是享福的,谁让你不留点心眼儿,跟着戚家的财神母老虎闹,看结果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儿了?”她不怪自己家教失败,倒怪起别人来,“当年风风光光把你嫁过来,你如今也算当家主事了,没淘换出私房体己钱就算了,怎么倒把陪嫁搭了进去,还要向娘家伸手?你让我怎么在你哥哥弟弟面前抬起头来?麻利的把钱还了,以后你回娘家还有个说头儿,不然连你爹都没办法护着你了。”
徐氏一听,又羞又气,“娘你别让我哥哥弟弟看轻了我,我又不是没有能耐,不过是不惯与市井小人打jiāo道,被骗了而已。这几天正想法子,必能赚出钱来。胡如初一个粗鲁女子都能做到的事,我凭什么做不到呢?再宽限我些时日,我自然加倍奉还。”
“快得了,你别不撞南墙不回头。打你从小,我就不同意你爹要培养你做什么才女。但凡跟府里的妈妈婆子学点针线女红,至少你日子还过得下去吧。你看这成什么了,家不家,业不业的。”她到这时候才意识到是家教出了问题,但却仍然不怪自己,而是怪徐氏的爹,“你也别看不起那母老虎,她舍得出一张脸皮四处张罗,这才赚下这份基业,你不行的。快别逞qiáng,听我的,去跟她服个软,说点儿好话。想必戚老太太和戚夫人是不愿意孙子捱这份苦的,不过是那母老虎从中作梗,过了她这一关,让她面子上得意,以后吃她喝她,你多舒服呀。”
她说得庸俗猥琐,徐氏大为鄙夷,没想到自己的亲娘遇事就变了。而这番话也刺激得她雄心再起,产生了危险的想法,打算gān一番事业,压倒胡如初。
第五回底细
没几天,噩耗传来……徐氏买下一间急于出顶的茶楼。
而其实,那茶楼之前出过命案,很多茶客嫌不吉利,根本不去光顾生意,造成茶楼经营惨淡,低价出手。对于这么个烫手的山芋,别人碰都不敢碰,徐氏却当成是香饽饽。再加上那茶楼的老板雇了几个人当托,似乎是争抢着要谈这笔合算的买卖,所以她qíng急之下都没跟继美商量,自己就做了主,到最后算来算去,价钱也不算低。
“你哪里来的钱?”继美绝望之下问。他感觉虽然有教育好妻子的决心,但最后丢给嫂子的包袱肯定不轻。说不定,连嫂子也救不了他们了。这个女人,也太能花钱了。
“放心,没用我娘家一分钱。”徐氏有点自得地道。
“我倒相信你娘家也根本不肯借了。”继美冷笑,“你总道你娘家多好多好,一沾到钱,就瞧出了他们的嘴脸,他们没上门来把我们打出去,典了房子抢走钱就不错了。可是……你是哪里来的银子?”难道她有金贵的陪嫁一直藏起来了?不能啊,就她娘家那个抠门法,表面文章做得足,动真格的一分没有。
“我从保利钱庄借的。”徐氏一扬头,“虽说他们的利息高点,但我算过,只要茶楼每天上座超过六七成,我们就可以很快还钱,接着就还上我娘家的钱,不出一年,也就可以净赚营利了。”
继美倒抽了一口凉气,半天没说出话来,只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败家媳妇。天哪,劈死他吧,他这个老婆要闯多大的祸才能安生啊。
徐氏见丈夫不开口,还以为他被自己的聪明才智震惊了,笑道,“看吧,我就说赚钱一点不难。不过我平日喜欢诗书,不愿意成日价蝇营狗苟,算计这些庸俗小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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