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糖自然苦苦哀求,可戚夫人其心如铁,哼了一声道,“你这样有本事,我们戚府侍候不起。再说,我们戚府也不收这样不知羞耻的东西。”
到这个节骨眼儿上,豆糖为了能留在戚府生活,也不介意只当佣人丫头了,而且把白凝若主动供了出来,表示自己是受了蒙蔽的。可戚夫人听到这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当初自己看好的儿媳白家姑娘是这么yīn险下流。
她并没有同qíng豆糖,而是吩咐家里的仆人们,下次再见到白凝若,不许她进戚家的门。从此以后,戚白两家再无jiāo往。而且着人立即撵了豆糖出去,只说她手脚不gān净,偷了夫人的首饰。
豆糖心思花巧,一心要攀上高枝,与人为妾,再不做下人,没想到机关算尽,到头来仍是一场空。不仅如此,连活命的地方也没了。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去找白凝若,把qíng况一说,倒把白凝若也气得够呛。不过白凝若是气豆糖愚笨,没能使色诱之计成功。
“那现在我怎么办呢?请白氏夫人垂怜。”豆糖哭着道,“这事传出去,只怕我再也找不到人家做活了。难道天下之大,就没我的活路了不成?”
豆糖所说的“传出去”三个字,令白凝若吃了一惊,生怕自己幕后主使的事为人所知,不得已把豆糖暂时留在自己家帮佣。没想到不久后,豆糖勾搭上了她的相公,还生了儿子,就是用她所教的办法,最后被立为妾室。白凝若是害人不成终害己,好在她的相公早有好几房妻妾,也不多这一个了。但这口恶气却一直窝在她心里,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这边,豆糖一走,戚夫人就把发生的事和老太太一说,老太太听了也觉得后怕。
“幸好今天如初出去了,不然要撞个正着,咱们的计划全得失败。”老太太心有余悸,“但想想,这也是好事,至少咱们知道了豆糖的人品,免得进了家门再后悔。现在只剩下糖豆一个了,希望她争气,能给元敬生个儿子。”
戚夫人犹豫道,“这件事还要进行下去吗?看得出,元敬对如初那才叫一心一意,咱们娘俩儿掉这样的花枪,回头再惹恼了他。”本来,戚继光极为孝顺,戚夫人断不会怕他的。但在这件事上,戚夫人总觉得缺理,所以qíng怯万分,看到儿子儿媳,连头也抬不起来。
不过老太太却坚持道,“放心,只要糖豆这边不出问题,元敬那边我来担着。”
戚夫人没办法,只得应承着。
眼见几天又过去了,如初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到海防卫去。可就在这天,突然有人送了信来,而且一送就是两封。
如初很纳闷,谁会给她写信呢?她爹胡大海有事,总是叫人来捎信儿,从不写信的。细一看,却是先喜后惊。因为第一封信是虚海来的,说已经从金陵办事归来,从庆善号中得知如初在戚府,近日就回海防卫去,于是定了时间地点,约了如初一起走,还说就不到戚府了,免得还要惊动老人家招待他。
而第二封信,却是销声匿迹很久的严世蕃所写。说有事秘密到了济宁州,希望可以见上一面。
如初是很想和虚海一路同行到海防卫去的,而对于严世蕃,虽然一想到多年不见,再见尴尬,但却是不能拒绝的。他对她那么好,她不能不理会他的任何一点正当的要求。可要命的是,这二位大人约她见面的时间地点居然如此一致,而且都没写信的落款,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所以再通知改期也不大可能了。
要不,就一起见?
当初虚海和严世蕃在俺答之乱时是见过面的,而且还共同营救过她来着,那么他们之间应该没有大的过节,肯定不会当场发生冲突。
所以无论如何,先见一面再说吧。
第八回三生三世这一世(1)
在相约的时间和地点,如初先到了。
她心中有些忐忑,虚海师兄倒没什么,现在她已经把他当亲哥看待了,但是严世蕃……
他那番深qíng,她不是不感动,只是爱qíng是一件很残忍的东西,它给了别人,那么不管其他人再如何努力也不能拿回来再重新给予了。
所以,她对不起严世番。但是她无能为力,但愿她能有办法弥补。
胡思乱想着,远远就看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从左边来,一个从右边来,没想到虚海和严世蕃居然同时到达,令她的为难加倍。
而两个男人见到她都显然很高兴,可惜在见到对方时也都一愣,随即都有点不高兴。
“这不怪我。”如初解释,“你们给我的信都没有落款,我没办法通知你们,而你们定的时间和地点是完全一样的。”
“这是缘份吗?”虚海忽而一笑。
“我宁愿没这个缘份。”严世蕃恼火之下,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偶尔路过此处,见如初一面就走。以后只怕没有这个机会。听说虚海大师已经身在戚家军军中,常常和如初见面,现在就不用跟我抢了吧?”
“在戚家军中,总是一堆人,今天我倒也想和如初单独谈点事qíng呢。”虚海态度温和,但寸步不让。
平时,他们不会这样的。但在他们心里,既然已经不能得到如初,难道现在连第二名也排不上吗?
如初很为难,在一边劝道,“大家早就认识,何必如此呢?我跟师兄有很多话说,倒也想知道东楼的近况。”她不知道历史上严世蕃何时倒霉,她得在此之前动手,改变历史,救他出那个既定的可怕结局。
“你嫁了个好丈夫,抗倭的英雄。”严世蕃突然说,一脸落寞。
看他这样,如初又不忍了,连忙岔开话题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咱们别这么婆婆妈妈了。既然从前一起经历过很多,今天就一醉解千愁好了。还有呀,我和一个男人出来,于我名声有损,但如果是我接待两个朋友,别人就说不出话去。既然你们一心为了我好,就别让我为难啦。走,到最好的酒楼去,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她说得豪迈,语意中又有点忧伤,两个男人都抗不住了。尽管都想和她单独在一起,尤其严世蕃,但却不忍拂她之意,也就委委屈屈跟在她后面。
不过这qíng况和压抑的气氛在从早上喝到晚上后就改善了。在如意楼最好雅间里,三个人开始拘谨,但在如初刻意活跃气氛下,他们彼此间放开了心胸。
“如初嫁人已经好多年了。倘若再让你重新选择,我有没有机会?”严世蕃坦言,一点不掩饰对如初不变的深qíng。
虚海如今是俗家打扮,他本不想说出内心的话,但在酒jīng的作用下,也半真半假地道,“倘若我也来争呢?有没有机会?”
如初咯咯笑着,“我本来不该来到这儿,不该认识你们呀。也不知道是什么千年缘份,才让我出现在大明朝。可是我今天我忽然感觉,似乎很久以前我们就相识了。说不定真有前世今生的缘份呢。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是不是?听说不管多么相爱的人,在下一世遇到的机会也很小。不过我来的地方距离现在有很多很多世了,也许我们是再遇到了也可能哦。只是,没能成为qíng侣罢了。”
“照这么说,来生,来来生,也许我真的能得到你。”严世蕃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重大的希望,两眼发亮道,“只要我肯等,早晚会重逢的。下一回,我一定要早出现,这样别人就不能和我抢你。”
“小僧一向爱早到,何况有佛祖保佑,我觉得我比较有机会。”
“屁话!下一世再遇到如初,谁也拦不住我。她一定是我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未必哦。”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话。”
“唉,唉,不要吵嘛。”如初拦住就要争吵起来的两人,感觉虚海和严世蕃的行为与以住大大不同。或者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以后的事谁知道呀。”如初道,“我只知道这一世我爱小光,上一世,上上世不知道爱的是谁?都说了缘份是奇妙的,非人力可为,不要吵嘛。其实我也很得意的,有两个天下间最好的男人抢我的下一世呀。”
虚海和严世蕃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心里也都想:不知道前世有没有和如初相爱过?后世又能不能再牵她的手呢?这一世被戚继光捡了先,以前也许是他们胜利了,以后鹿死谁手就不知道了。
三个人都有点喝高了,说了些在平常人看来可笑又无聊的话。但谁也没注意到,有一个慈祥的老者出现在他们身后,轻轻地道,“胡如初,你和戚继光的姻缘还需要考验,可也许,你可以看看你前世和这两个人的qíng缘,希望对你有帮助。要知道你和这三个男人可是纠缠了三世三生的缘分哪。”
说着一挥手,三个人全部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
第一世,如初名为雨霖铃,是巫马国大将军之女,也是一个女将军。而她命令的人是……
……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多qíng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晚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qíng,更与何人说。”
糙木萧瑟,山峦连绵,巫马国的女将军雨霖铃骑在马上,带着她的部下悄悄在山中古道潜行,一任清冷如银的月光漫洒在她的身上。
不知为什么,在这大战前的一刻,她突然想起了父亲,巫马国的兵马司大元帅,想起了父亲最爱的这首与自己同名的词。
此番左丘国恃qiáng凌弱、不宣而战,巫马国仓促应敌,满朝文武竟无人可用,只好由年迈的兵马司大元帅和皇上的第二子巫马临江联手上阵。雨霖铃心疼老父还在病中,于是主动请缨代父出征。
母亲去世得早,她是由父亲一手带大。当别的女孩儿是躺在柔软香甜的摇篮里时,她却是在襁褓中被父亲绑在胸前,在马背上成长;当别的女孩儿拈花刺绣时,她读的是兵书,练的是箭术;当别的女孩到十五岁及笈之期,忙着选夫择婿时,她还在沙场上,像个小影子一样,陪着父亲练兵。
多少王孙贵胄、将门虎子前来求亲,她数不清了,可她舍不得老父,一直不肯点头,更重要的是,她始终没有遇到那个她一心等待的人。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心中总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对她温柔地笑,像父亲一样宠溺她,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原谅她,又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无论她在哪,他晶莹清幽的目光都会照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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