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帐篷是安在俺答大帐之侧的,后来帐里的姑娘增加到了七个,全是姿容秀美的年轻女子,供俺答一人享用。在她们身上,如初看到国破之民的悲惨,非常庆幸自己在现代时生在一个独立qiáng大的主权国家,穿越过来后也不算是乱世,不然指不定过的是什么可怕日子呢。
她很同qíng这些女孩,她们年纪在十五到二十不等,都比她小,可却身不由己的供人yín乐,没有丝毫的尊严。就这样,还不知将来会被赏给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一度,她想带她们一起逃,但她随即明白自己不过是异想天开,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帮的了别人?
为了掩饰实力,就连被随意踢打,她也不敢还手,表现得唯唯诺诺,招来更大的鄙视和轻蔑。每当这时,她心里就想:随便欺侮老子吧,老子不反抗,但早晚让你们加倍奉还!
其实她连逃走都没有把握,何况是报复?只是这样说说,心里就痛快点,有利于保持正面向上的积极qíng绪。好不容易等到天放晴了,地面变得gān燥易行,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了起来,而士兵们qíng绪好转,对奴隶的看管也逐渐放松。
如初这时似乎看到了逃跑的光明曙光,所以晚上虽然还是累个半死,却仍然在脑海中细细盘算了一下才睡着。梦中,她兴冲冲地跑到京师左安门那儿jiāo入门税,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钱,城门官非要把她再扔回塞外。正焦急间,忽然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胸前摸来摸去。
“我没钱!我没钱!”她嚷嚷着,惊出了一身冷汗,人也醒了。但随即她发现确实有人在摸她,迷迷糊糊中,她还以为自己的身份bào露了,无数色láng正围在她身边等着把她分而食之,骇得她迅速跳了几来,打算誓死保卫自己的清白。
可是当她看清眼前人,恐惧变为了疑惑,并很庆幸自己没有大声尖叫,否则一定会招来卫兵,到时候大家倒霉。因为,袭击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帐中的一个姑娘……翠喜。
翠喜身段玲珑有致,面貌艳丽,对掠夺者态度温驯,所以深得俺答的喜爱,差不多隔天就被叫去侍寝一次。因为受宠,她每天吃的用的也比其他姑娘好,还总有金银首饰和漂亮衣服赏赐下来。一来二去的,她被这些物质的东西衬托出了xing格和人品中不好的一面来:爱慕虚荣,贪财重利,自私怕苦,明明不聪明吧,还经常耍点小心机。
为此,翠喜在帐中人缘不好,别人都觉得她不要脸、背叛了家乡和朝廷,忘记了被抢来的仇恨。不过如初虽然也不喜欢她,倒是比较能够理解她的行为,一个弱女子在这种qíng况下,大概也只有屈服一途,翠喜也就是比别人务实一些,并且没什么道德底限罢了。
再说,她知道翠喜并不是心向“侵略者”。她厌恶俺答碰她,也不想跟俺答到蒙古去。但这倒不是因为她还残存着爱国之心,而是她觉得塞外没有中原繁华,俺答又长各像一只没褪掉毛的黑熊似的,很难让人产生爱意。而在被抢之前,她也是富农之女,还和大同府的一个大商户的秀才儿子订下了亲事,如果没有这场变故,现在她已经是富家夫人,并和清秀俊逸的相公过好日子了。
“你gān吗?”如初拉了拉衣服,怀疑地瞪视着翠喜。
翠喜大概没料到会吵醒这个经常xing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小太监,讪讪地笑道,“我想看看你的珠子,就是那天大半夜放光的那个。”
她说的是严世蕃送给如初玩的那串夜明珠,那天如初被绑架到宫里时就随手揣在怀里了,后来就一直随身携带。其实,夜明珠她家里也有几颗,最大的直径有一尺,是摆在藏宝阁中当装饰品的,听胡大海说是相当珍贵的。
但严世蕃送她这串不一样,居然被串成手钏,从个头儿上来不算极品,可难得的是颗颗一样大小,而且泛出的色泽不同,无须特意光照,夜幕降临时就光华温润灿然,浅蓝、淡绿、明紫、粉红、莹灰、还有形容不出的斑斓色彩,绝对的稀世珍宝,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件来。
严世蕃舍得将这宝物送给如初,表明他对如初的重视,可如初却不敢收,本打算见了面就还的,但那天这宝贝无意中从袖中滑落,恰巧被翠喜看到了。
“这是人家寄放在我这里的,不太方便拿出来。等哪天我见了他,跟他说说再给你好好把玩。”如初婉言拒绝,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从翠喜对那些普通金银首饰的喜爱上来看,也是个眼皮子浅的,如今既然惦记上了她的东西,只怕没那么好打发。翠喜如果暗中想偷走就罢了,万一总拿不到,gān脆报告到俺答那里,她就要糟大糕。
翠喜听如初这么说,哼了一声就去睡了,而如初感到非常疲惫。
她每天生活在láng群中,还要变着法儿的给他们做美食已经很大心理压力了,却还要面临来自同胞的财物压力,简直好像把现代和古代两个人生所受的苦一次xing经历了。
唉,这日子,多早晚是个头儿呀!
她叹息着,继续咬牙熬下去,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就出了变故。
当天,离俺答军扎营的地方不远有一条小河。入夜后,如初以去摸鱼、好在转天早上给鲜见水产品的糙原英雄做一回鱼汤为借口,打算穿着衣服洗个澡(其实就是浸在水里泡泡,舒服一下)。负责看守奴隶的人最近跟她混的比较熟,加上完全鄙视她,认为她这种半男不女的妖怪没胆逃,所以准许了。
如初很哈皮的拿着抢来的鱼具去了河边,心想老子就给你们这群野蛮人玩一把“láng来了”的游戏,时不时单独往外跑,越跑越远,但每次都按时回去。这样多来几次,守卫们就会放松警惕,等她真正逃得远远的时候,他们一时之间根本注意不到。
哈哈,胡如初,你真是狡猾狡猾滴有!
对了,先得弄匹马……还有……想办法存点吃的……还有还有……得想办法让那些可怕小獒犬搜寻不到她的行迹。听说有一种香料可以掩盖人体的气味,哪天得到抢来的药材那边研究一下,就说要给俺答做药膳好了。他令堂的,壮得得牦牛似的,还补什么呀!
如初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拍打水花,只感觉从被公主绑架到现在,身上从没这么清慡过。正玩水玩得高兴,就见岸边闪出一条玲珑的身影,却是翠喜。
因为没穿那件藤制小马甲,衣服又全湿了,如初连忙双手抱胸,走上岸去,也不敢正面对着翠喜,背着身胡乱抓起衣服道,“翠喜,你跑这儿来gān嘛,找我有事?”
“找你拿点东西呀。”翠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扭曲颤抖,似乎是紧张和兴奋所致。可如初还没问翠喜到底要拿什么,就觉得脑后给人重重击了一下,之后就扑倒在地,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人事不知。
这是她一个月里第二回在完全没防备的qíng况下被女人袭击了,真是笨蛋无极限。
第二回天堂与地狱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如初清醒了过来。伸手一摸,脑后有未gān涸的血迹,翻转过身,只见满天星斗,仔细辨认了三次,才确定那不是因头部被猛烈撞击而冒出的金星,确实是苍穹天幕下的星星。
看来她失去意识至少一个时辰了,可翠喜为什么袭击她呢?她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冷静想了一下,几秒钟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探手入怀……果然,夜明珠没了!
这女人真是大脑进水、小脑萎缩,居然用抢的!难道是吃定她不敢声张?可她难道不会抢回来吗?反正这事挑明了对谁也没好处,宝贝到了俺答手里,就谁也看不见了。他铁定拿这异宝镇他的大帐,就算要赏赐,也轮不到一个抢来的暖chuáng人。
如初气愤愤地爬起来整理衣服头发,之后提着空鱼篓往回赶,一路都在想要怎么惩治翠喜,还不能让俺答发觉。那夜明珠要是她的就算了,偏偏是严世蕃送的,收了人家这样的绝世异宝,又不想和人家发展一段感qíng,像什么话!
她在现代时家教就很好,除了花和糖果,从不收男人们的任何贵重礼物。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不在财务上依赖男人才能平等相处,当然结婚后就不一样了。
但才回到营地,她就感觉到气氛异样,四周火把摇曳、有二十余个骑兵正在集结,小獒犬兴奋地吠叫着,中间还夹杂着人类的大声呼喝,似乎是大营出了什么事。
如初立即紧张起来,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惹事,于是趁乱避进各个帐篷的yīn影中,快步往回走,打老远就看到专门负责看守厨帐的士兵东张西望,连忙打了个招呼,示意她回来了。她看到那守卫明显地松了口气,不过这人极为欠抽,她明明规规矩矩的,却生挨了一鞭子,打得她小臂上多了一条血痕,那火辣辣的疼把脑后的疼都掩盖过去了。
“快滚回去,不然把你这怪物喂狗!”他冲如初吼。
如初忍气吞声地跑进帐篷,还没站稳,同帐的一个姑娘就扑过来道,“小胡,你还不知道吧?翠喜她跑了!”语气里又是羡慕、又是害怕。
“外面的骑兵是要去追她的?”如初吓了一跳。不会吧?偷了东西就跑!虽然翠喜的脑子可能只有核桃仁大,但也不至于为了串夜明珠而冒生命危险,除非……她早有预谋。
如初心里很乱,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蓦然发现她的包袱散落在一边,明显是被翻动过的。上前一看,那件太监服没了,翠喜自己的衣服首饰也全没了。
现在,如初百分之百肯定翠喜的逃跑是有预谋的了,不然谁会在仓促决定时还不忘记偷一件衣服?那衣服是公主赏赐的,无论质量还是绣工都一流,如果是普通的衣服,能拿去卖不少银子。可惜翠喜生于乡下小户人家,不知道这衣服是太监穿的,所以不管多华丽,也不值钱。
当初如初换下这衣服时,翠喜双眼放光,还试穿了一下。那时如初心qíng不好,就随她去了,也没过多解释。话说翠喜和她身高和身段都非常相似,更神奇的是她们的右边肩膀同一位置都有一块红色胎记,指甲大,虽然细看的话,如初肩膀上的胎计是燕子形状,翠喜肩膀上的胎计形状却不清晰,但当那天如初无意中看到,还是惊奇了一阵,感觉造物主很是神奇,大千世界,居然有人除了脸之外,特征如此相像。
“她这是要逃到哪里呀!”一个姑娘愁道。
如初没说话,但料想翠喜是奔大同方向了。女人嘛,总是喜欢表达、喜欢说话,而之前帐里的姑娘们不爱搭理翠喜,就如初态度还算好好,所以她偶尔跟如初说点心事。
她自己也清楚,虽然她现在受俺答宠爱,但未必长久,将来也是赏给某步卒,过着当牛做马日子的命运,所以经常长吁短叹,认为曾经很有把握的美好日子再也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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