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一切都归于平静了,就好像狂风chuī过,地面被刮得如同镜子般gān净,只有歪倒的房屋和连根拔起的树木,还有散落的尸体证明着这里发生过的剧变。
阿德斯不愿意回头,但他必须要面对孤儿,那个对他那么好,却遭到他背叛的人。事实上,从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孤儿。”他轻轻叫她的名子,声音里满是愧疚和痛惜。他想告诉她背叛她是多么困难的事,想告诉他这一切是他的债,他必须要还,并非故意要伤害她,却什么也说不出看着她笔直的站在祭坛后。脸孔雪白,虽然他能完美自如地控制风力而没有伤害她一分一毫,可她那双平时温润慧黠的黑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以及痛楚感,深深刺伤了他的心。
“孤儿。”他又叫了一声,似乎只要念她的名子,就会得到自我救赎。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阿德斯大人?”孤儿终于开口说话,但却像刀子一样利。“或者该叫您驿马公爵大人,如果您允许,我想离开。”
“孤儿。”这是他唯一可以发出的两个章节。
因为背叛了她,他没有可以解释的,他的苦衷是他的事,如今却要她来承担。这不公平,所以他应该受惩罚。他以为为了母亲、为了誓死追随他地弟兄这样做是对的,现在却明白他无法接受这种代价。
孤儿看阿德斯不说话,因为面巾蒙着他的脸。所以那双眼睛格外摄人心魄。她明白那痛楚,也明白那无奈,可是她无法接受这种背叛。
她那么信任他,为他的遭遇而心痛。发誓就算他变成幻灵一样丑陋也不会抛弃他,想要全心全意的爱他一场,却原来他表现出的一切温柔全是假的。
真白痴啊,她是大白痴!因为他长得帅,因为他开始时不理会她。因为他几次三番救过她的命。因为他那么勇敢的保护着她。她就不知不觉地被他吸引,然后爱上了他,生平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
可是她忘记了。他为她舍命可能只是为了金币和责任,说起来她的命可是金光闪闪的啊。现在知道了他只是在利用她,那些金光也黯淡了起来,多么可笑啊!
怪不得他对寻找魔法石的事那么热衷,怪不得他要她带着魔法石在身边,原来魔法之心封闭后,需要聚齐八块魔法石,再配合着魔血与咒语才能重新开启,原来他想重新拿回那可以左右天下地魔法,而一切,都是为了他夺取最后有胜利做的打算。
那么还是走吧?既然她上当得如此彻底,至少,她还可以保持着骄傲和尊严!就算他背后得意于自己的男xing魅力,再嘲笑她的花痴,至少,她听不到了。
“别走!”当她经过他身边时,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出地这两个字滚烫着她地心。
“阿德斯大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还留在这里gān什么?”孤儿冷笑,不知道自己地话和表qíng有多么伤人。
“听我说,孤儿。”阿德斯艰难的试图说什么什么,但孤儿打断他。
“请称呼我为盈禄伯爵小姐。”她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您不想侵犯商队权利,请放我走。那件变色狐毛大衣太贵重了,我会jiāo给您地手下。现在,如果您还有点风度,请派人送我过湖,不然我就自己跳下去游水。”
“求你,就听我说一句。”阿德斯哑着声音说,再度拉住孤儿的手臂。
可孤儿突然尖叫一声,似乎心中的痛在这一刻全面bào发了一样,蹲在地上抱着头,然后又叫了一声。他和她,两个世界的人,就算在塔撒大陆本来也无法jiāo集,她认为他们相知相爱的基础就是彼此的信任,生死与共的经历,但今天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开始时他保护她只是为了钱,自从寻找魔法石后就是为了那些石头!他不是不知道她为这些石头受了多少苦楚,多少次处在生死的边缘,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偷走一切!假的,一切全是假的!她被耍了,而且是心甘qíng愿的奉上了所有的爱qíng。
她泪水滂沱,阿德斯真正吓坏了。他从没有这样害怕过,就算面临最可怕的死亡、最彻底的毁灭、甚至得知自己半人半魔的那天也没有这样,她每一滴眼泪都是对他的谴责,落在他的心里,让他的心一直沉下去。
他看了一眼詹姆,示意他送孤儿回去,詹姆立即行动,这场面让他也无所适从。他早知道大人这么做,伯爵小姐一会生气,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想必她太爱大人了,所以受不了这种背叛。
大人错了,他们都错了。如果之前他阻止——
但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希望伯爵小姐平静后能稍微听一下解释,他要告诉她,大人这么做也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他小心翼翼的扶孤儿上船,感觉伯爵小姐像是整个人都崩溃了一样,不禁心疼,他都这样,不知道大人会心疼成什么样,也许心碎了吧。
而在这一刻,看着她纤细柔弱的背影远离他的视线,阿德斯感觉心动了,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动了,或者早就动了,但他一直欺骗自己,蒙蔽自己。现在他做不到了,因为从心灵的最深处,从灵魂的最深处,从身体的最深处,他明白他爱上了她。
这一动,像冰融,像山塌,像雪崩,只是最轻微的一动,却泛滥成灾,淹没一切,产生了摧毁xing的力量,所有心理上的建筑全部坍塌,铺陈在她的脚下,对她,再也不能抵挡。
这,是他得到的惩罚和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他爱上她了,他再也不会不承认,再也不会拒绝相信。说……
第三卷第七十七章离开
孤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整整在chuáng上躺了一个下午,不说不哭也不动,脑海里一片空白,就好像受了重伤的人,生命都空dòng了一样。
晚上,阿德斯军团的人进驻了驿马家,第二天一早,族民和商队的人在流言和恐慌中终于明白了事qíng发生的始末。八百年前被封印的佣兵之王回来了、驿马家的爵位本是他的、魔法重临塔撒大陆、盈禄伯爵小姐与新的驿马公爵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伯爵小姐要离开,新驿马公爵大人在伯爵小姐的窗外站了一夜。
等等、等等——
但不管别人怎么猜测,孤儿在恢复神智后,冷静的吩咐商队人员集合整装,当天就要离开。
“伯爵小姐,不管你是不是要离开,也不要归还这件大衣啊,冰寒地带是非常冷的。我知道我们大人不对,但您想让大人心疼死吗?”詹姆几次想求见,都给关在门外,只能贴着门fèng着说话。
“怎么就冷死我了呢?”好半天后,孤儿终于回了一句,“别人可以穿着普通衣服穿过那地方,为什么我不可以?”
詹姆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暗叹了一口气,决定不管伯爵小姐听不听,也要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伯爵小姐,或者您怪我多嘴,但是有些事我一定要告诉您……”
孤儿在房间里帮助艾丽收拾东西。本想冲出去踢詹姆走,但却很无力,不想动弹,不想见阿德斯军团地任何一个人,于是只能听着。
“您记得你在司文家的波光园中了魔毒的那件事吗?”詹姆说。
她记得,可一切都是演戏。还说安娜会演戏,他自己演得更好,骗倒了号称jīng明的她。当时他拼了命救她。看到他,她感觉是那么安全,可全是假的,假的!
“那天晚上,您好像要死去一样,艾丽可以做证,当时您的qíng况相当危急。”
孤儿看了一眼艾丽,后者点了点头。其实她自己也记得那一夜,记得他抱着她。那样心痛的样子。那,也是假地吗?当时他不知道她灵魂出窍了,应该不会演戏吧?那么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全乱了。
“当时大人做出了个决定。他要带您回驿马家,因为爱西有让人重生的能力,他要救您。”詹姆说,“您明白吗?当时他并没有准备好重新回到驿马家,也没准备好见这些人。如果他以未恢复魔力之身回来……1虽然仍然英雄无敌。列斯达也可能利用人数优势致他于死地,所以他承担了很大的风险。而司文家距驿马家路途遥远,他还要借助霜雪飞翔的功能。不瞒您说,霜雪会飞是个秘密,如果保守着,将来可能在最重要的战役中给敌人致命一击,但是如果泄露这个秘密,就失去了突袭的功效。可是他为了您,什么也顾不得了,甚至打算为您低三下四去求爱西那个下贱的女人。伯爵小姐,您要明白这场复仇对他是多么重要,但当您处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可以放弃一切,虽然他不说,但是您不明白这其中的深qíng吗?这还不说明问题吗?是,他今天做地事您很生气,可他是为了母亲,为了弟兄们,昨天他对我说了身世,我的小姐,您不明白吗?这样的仇恨多么深重,他还背负着我们大家的债,他没有办法,你知道这选择有多难吗?难道您不能原谅他吗?还有,您不要以为军团地人马早在我们进入黑宫宫殿后就秘密潜伏在冰寒地带是为了完成魔法重临的大事。那是因为大人怕列斯达不怀好意,他怕伤到您而布下的暗棋。”
是这样吗?孤儿听着这番话,心底也起了微微的波澜,可是她心里正混乱着,仍然无法原谅阿德斯的行为,只是看了艾丽一眼。
后者以为她在询问,低声道,“听说后来阿德斯大人还是泄露了霜雪会飞地秘密,那一次为了尽快救您,他骑马从山上飞进波光园地。”
是吗?是吧!他曾经用生命保护她,可她现在弄不明白,他究竟是为了自己地目的保护她,还是对她抱有某种感qíng。她本来很坚信的,但现在开始不确定了。
“大衣我放在门口了,伯爵小姐,我以骑士地荣誉保证这一切都是真的,所以尽管您恨大人做的这件事,也请您把大衣当做礼物收下,不然——他会更痛苦的。我,请求您。”詹姆又说,站在那儿半天也没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心知伯爵小姐不会这么快接受解释和道歉,只能长叹一声,悄悄离去。
下午,盈禄商队一行人离开了黑冰宫殿。
孤儿没穿着那件大衣,但也没有丢掉,而是搭在马背上,让站在远处钟楼中用“伯爵小姐的神眼”偷看她的阿德斯有那么一丝安心,尽管这根本无法掩盖心中豁开的巨大伤口。
他一直看着,直到商队的影子消失在晴朗午后的长路尽头,才叫来詹姆,“我要离开一阵,你和汉姆照我事先制订的计划做,我——把她送到灰堡就回来。”
“大人——”詹姆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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