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流光_语笑嫣然【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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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白矜云不愿意承认。

  对方毕竟出身邪教。一日是,终生是。

  不过,她终于还是同意和薛如珩联手到慕容府救人。她说:“我知道我倘若不救出你的心上人,你心头总有牵挂,未必能够全力一战,是么?”

  那个时候,白矜云第一次对着她,真心诚意的,笑了。

  慕容府上。花锦娘见来的不过两名后生晚辈,还是区区的女子,得意得很。百里霜因为亲见她与独天骄jiāo手,对她的武功路数多少有些了解,知道玄yīn九式乃极yīn毒的武功,凭自己和薛如珩两人之力,倘若硬拼,必定不是她的对手,这个时候,自然是必须利用自己的qiáng项,下毒以及暗器了。

  百里霜扔给薛如珩一粒赤色的药丸,示意她服下,薛如珩稍有犹豫,但还是一口吞了下去。霎时间,漫天的桃花瓣飘飘洒洒,带着酩烈的熏人的香气。

  花锦娘的嘴角浮起轻蔑的笑意:“雕虫小技。”

  说着,将内力积聚在双手食指的商阳与中指的中冲xué上,以八卦之形绕开,那小小的一方庭院,顿时有如金钟罩顶,花瓣皆被抵触在人的头顶上方。

  花锦娘冲着百里霜得意的一笑,百里霜却面不改色,掌风飕飕的,朝着她飞去。薛如珩亦拔剑,大喝着对准花锦娘的面门刺去。

  花锦娘以足尖点地,跃空三尺,同时将内力如气泡一般释放,那些悬在半空的花瓣,突突的竟然爆裂开,铺了满地的残骸。

  百里霜连发三只毒针,却都未能近得花锦娘的身。花锦娘大笑着说道:“连独天骄也要怕我三分,更何况你们两个rǔ臭未gān的丫头。”

  话毕,一根细如牛毛的银丝缠住了她。

  花锦娘的脸色微变,瞪着薛如珩,喝道:“臭丫头,香魂索卢心媚是你什么人?”

  薛如珩朗声道:“正是我娘。”

  “你是薛印山的女儿?”因为蒙着面,花锦娘看不见她的样貌,听她自己说起,方才晓得对方竟然就是仇人的女儿,心中的怒火又深了一重。

  但那银丝,是薛如珩的母亲临终jiāo给她,只做防身之用。她并未驾驭得娴熟。眼看花锦娘即将挣脱,她只好以左手持剑朝着对方的胸口刺去。

  只听咣当一声,剑断了,银丝铮铮然碎裂。

  薛如珩挨了花锦娘一掌,撞到回廊的檐柱上,嘴角渗出血痕来。

  “如珩姑娘——”

  这个时候,听到一直被绑在客厅里的耕烟唤她,她回头,看了看这个自己向来不喜欢的女子,听她小声道:“她左边的肩头,受了伤,尚未痊愈。”

  薛如珩怔了怔,然后抿着嘴,对耕烟点了头,以示谢意。

  “你要当心!”

  “我会的。”

  再回头看百里霜,很明显她已经被花锦娘bī得欠缺还手之力。这时,薛如珩凌空而起,将方才耕烟告诉她的,大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左肩有伤。”

  百里霜会意,簌簌的掷出一排毒针,皆向着花锦娘左肩的几处大xué而去。花锦娘虽退避有余,但也不由的面色骤然下沉,狠辣的攻势,豁地收敛了不少。

  穿心(7)

  两个时辰之后。

  花锦娘败了。

  死了。

  败在薛如珩的手上。死在百里霜的暗器之下。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输给两个武功不如她的huáng毛丫头。

  或者说,三个。

  倘若不是耕烟的提点,百里霜和薛如珩或许难以取胜。薛如珩替耕烟松开绳子,竟然对她说了一句,谢谢。这让耕烟觉得快乐。

  然后她们三人一起,往殇花岭赶去。

  决斗仍在继续。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白矜云和慕容天晴满面的汗水。烈日正当头。

  因为是决斗,江湖中的规矩,观战者不能出手,亦不能从旁指点。她们只好心急火燎的在一边看着,尤其是耕烟,心都揪成了一个死结,堵得慌。

  第一剑。穿花照竹。

  耕烟想起自己同白矜云的相识。她像一滩烂泥趴在地上,骑马的人像英雄侠士一般气宇轩昂。当白矜云起身yù走,耕烟一把抓紧了他的衣袖。或许是太过心急,那力气稍一泻出去,就觉得体内剖肠刮肚般的疼。哎哟一声,下巴就撞到坚冷的地面。白矜云心软,重又蹲下来,一脸慈悲的望着耕烟。问她,你想让我救你?

  第二剑。浮云蔽日。

  耕烟想起自己还不会骑马的时候。她死活也要与白矜云同骑,她在后面揽着他的腰,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苦了白矜云,七尺男儿,手脚仓皇,心如鹿撞。她不会穿衣梳头,早上睡醒了乱糟糟的,她就随便整理一下,顶着歪歪斜斜的髻,穿着系错了位的衣裳,还以为可以不再惹人注意了,却还是行人目光的焦点,白矜云站在她旁边,羞得真想拿面纱把脸遮起来。

  第三剑。鹤舞九宵。

  耕烟想起自己被困在慕容府。白矜云独自一人,在孤零零的街道上,孤零零的走着。已经忘了来时的路,亦不辨去向何处。诸多的惆怅萦绕心头。她唱歌。她恍惚听见他在问她,耕烟,是你么,耕烟?她想回答,喊了一个字,白,白,然后,被慕容天晴硬生生截断。

  第四剑。哀糙离离。

  耕烟想起自己被白矜云狠狠的揽入怀中。他说,我已经爱上你。那样的场景,她经历过两次。第一次她说我无法接受你的好意。第二次,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说,白大哥,我也跟你一样,失去过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不想遗憾终生。然后回应他一个长久的深挚的拥抱。还有绵绵的细吻。

  第五剑。

  还没有第五剑。

  因为耕烟猛然冲进两人对峙的阵地。在最最中央的位置。面对住慕容天晴,声声唤他,慕容大哥。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无忧无虑的和他在一起数星星的时候那么唤他。

  慕容大哥。

  这四个字,让慕容天晴有瞬间的失神。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身着石榴裙,笑意满满的耕烟,就那么站在和风里,在七彩的阳光下,偏着头,一脸天真的望着他。

  眼神里,似乎有某种期待。

  穿心(8)

  便是这期待,让他,就此不忘。

  然后,白矜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剑,刺中慕容天晴的心脏。

  这就是第五剑。

  一剑穿心。

  第二十二章真相

  真相(1)

  耕烟想起自己堕马。慕容天晴救她。他向她伸出手,另一只手牵着马的笼头,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面上是和悦的友善的笑意。那是他们的初相识。这英俊中带些腼腆的少年一路抱着她走回剑气山庄,当她毫不避讳的卷起裤腿,他甚至红了半边脸。

  那场景,多么叫人忍俊不禁。

  可是,如今,锋利的剑cha在他的身上,他的步履蹒跚了,狰狞的面上,肌ròu痉挛。他已经好久好久都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对不起。”

  耕烟轻飘飘的一声叹息。慕容天晴仰天大笑。

  突然,那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挟住,缓缓的,自慕容天晴的身体里向外移动。倏地一下,剑被弹出五六丈远,直直的,没入一棵大树的树gān。

  慕容天晴竟然向着耕烟扑过去。耕烟吓得撒腿就跑。可她怎么跑,也不及慕容天晴的轻功快。白矜云想要阻止,手里没有了剑,却还是一个纵身扑上去。

  他错了。

  慕容天晴的用意便在于此。

  白矜云的右手刚触到慕容天晴的肩膀,他的手里倏忽多出一把短刀来。只见他一个反身,那短刀自白矜云的身前划过,从胸口到小腹,出现一道血淋淋的又深又细的口子。

  “卑鄙!”连百里霜也忍不住大声呵斥,举着剑,向慕容天晴刺去:“今日,我便杀了你这叛徒,替教主清理门户!”

  慕容天晴的胸口,仍旧汩汩的流着血。他只要稍一动真气,那伤口更是急速的扩大。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到了这样的时候,慕容天晴已是疯狂。

  百里霜近得他的身,扑扑的,往他的胸口又加了几支毒针。谁想他不但不避,竟然还一把擒住百里霜的左手,往自己的面前又拉近了两尺。百里霜心知不妙,想要挣脱,突然,颈上一凉。

  那伤口,犹如缠绕在白皙皮肤上一圈暗红色的璎珞。

  华丽。妖艳。凄迷。

  百里霜张了张嘴,轰然倒地。

  而此时,杀红了眼的慕容天晴再次张狂的大笑起来。那笑声,似要将在场的人的耳膜都震破。但是渐渐的,笑声沉下去。

  犹如即将被风chuī灭的烛火。

  白矜云拾回青鸾剑,从背后,穿透慕容天晴的身体,将他抛起来,抛了足有三丈远。

  一切终于静止了。

  百里霜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白矜云心有不忍,扶起她,打算为她止血疗伤。可是他们都知道,这希望,微乎其微。

  百里霜艰涩的笑了笑。

  摇头。

  她又想起在殇花岭上,白矜云将她放在一处开满杜鹃的花丛里,然后慢慢的俯下身去。她的手勾着他的脖子,任由他的鼻息游走于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那些luǒ露于肌肤和肌肤之间的空气,亦骤然炽烈。

  她一生不尝qíng爱。但那滋味,她不得不承认,是羞涩而美好的。她抬起手来,抚上白矜云粘了血迹的脸。然后,手心慢慢张开。

  一颗白色的药丸,带着残余的体温。

  “你是个好人。倘若我能懂得这人世间的qíng爱,我想,我会爱上你。”

  依旧是她惯常的戏谑的轻佻的口气。只是,少了那份煞气,以及目空一切的傲气。之后,白玉一样的手重重垂下去。

  那药丸自掌心滚落。

  一直滚到耕烟的脚边。

  真相(2)

  白矜云始终没有悟出青鸾剑的秘诀,或许,就像百里霜说的,那不过就是两句普通的qíng诗。青鸾剑不过就是比通常的宝剑更为锋利罢了。

  谁知道呢。

  就像那传说中的八珍盒,慕容天晴得到了它,可是,谁又有心思再去慕容府寻个天翻地覆呢。

  一切都是贪念在作祟。

  除了摆脱,他们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们将慕容天晴和百里霜等人糙糙的葬了,碑上除了写着墓中人的名字,什么也没有。薛如珩在慕容天晴的坟前一直站着,从天黑到天亮。她发誓将用余生去记恨的男子,终于如她所愿的早早丧了命,她是高兴的。只是那高兴之中,却有着比烈酒更浓郁的哀戚。

  两行泪,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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