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道:“姓陆的公子?”
方天月接道:“正是。”
小二道:“见着了。方才见他下楼,我便上前招呼,想问问他有没需要帮忙的。陆公子一声不吭,也没搭理我,自己管自己走了。”
姜陵问道:“你可瞧他有什么异状没有?”
小二认真想了想,道:“这么想来,好像是有些不对劲。”他措辞一番,又道,“我瞧着陆公子面色泛青,神qíng呆滞,与先前判若两人,以为是客官心qíng不好,于是没敢追问。”
方天月急道:“那你瞧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小二哥不是很确定:“南边?”
姜陵不悦道:“想仔细些。”
小二又使劲想了想,抬手向南边一指,肯定道:“是南边。”姜陵一把推开小二哥,冲出店外。方天月忙道了声谢,紧跟其上。
门外就是主街道,来往行人众多,哪还有陆卓扬的影子?
姜陵冲进一旁裁fèng店,抬手在耳畔高度比了比,问店家道:“有没瞧见一个这般高,穿青色锦织绣衫,年纪大概二十出头的男人经过?”
店家摇摇头:“方才在替客人量身,并未留意。”
姜陵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方天月只好在后头谢了店家一番。
二人沿途又询了几户店家,陆卓扬相貌清俊,衣着华丽,是而多少有店家有些印象。他们将问到的信息稍稍梳理,大致确定了方向。追至城外,却见一条大路岔做两边,分别通往不同方向,此处人烟。
姜陵凭直觉选了一条,道:“我朝这边去看看。”
方天月点头道:“那我便去另一边。”二人兵分两路,各自搜寻。
姜陵选的小路通往山中,沿途路边长满带棘小灌木。没走出多远,他便在一处灌木丛中寻见一缕衣摆碎片,瞧布料成色,正是从陆卓扬衣裳上刮下的。自知没追错方向,于是姜陵马不停蹄,继续往里追去。
愈朝山中走,泥土愈发松软,陆卓扬的形迹也渐渐清晰,又行进片刻,隐约可见远处人影浮动。
此刻夜幕初落,瞧得不甚真切,姜陵隐下灵力气息,悄身靠近。
行至近处,再看树后人影,却是紧紧依偎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果然是陆卓扬。若不细瞧,定会以为那是一对小qíng人在这深山中私会。
只是此刻陆卓扬目光涣散,面无表qíng,不像是幽会的小qíng郎,倒更像一具任人摆布的人形木偶。
而另一人个头稍比陆卓扬矮上几分,看身形是个体量未全然长开的少年人,此时正凑至近处,细细摸索陆卓扬的腰间。
见得此qíng此景,姜陵二话不说,冲上去便打。
那少年脸上长着几枚雀斑,正是白日里陆卓扬与之撞个满怀的雀斑少年。被姜陵打个措手不及,少年向后退开几步,没有片刻犹豫转身便逃。
姜陵哪会让他轻易得逞?蓝穗佩剑旋即祭出,封住八方退路。
那人退无可退,只得回身抵挡。
两人来回拆了几招,姜陵只觉少年招式灵力分外熟悉,觉出不对,堪堪止住剑势。剑气凌厉,仍是在少年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口子。
姜陵收回长剑,不悦道:“怎么是你。”
“一点都不好玩。”少年被姜陵识破身份,于是gān脆擦去面上易容,笑道,“陵师兄来得好快。”却是景秋其人。
“胡闹。”姜陵上前查探陆卓扬qíng况,却见他没有半分反应,于是伸手摊在景秋面前,道,“解药。”
景秋笑道:“没有解药。一点雕虫小技而已,再过一个时辰,他自然会醒。”
姜陵冷冷瞧了他一眼,将陆卓扬扛到背上。
见姜陵这便要走,景秋忙道:“陵师兄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陵头也不回道:“现在你该在护送幺白虎回门派的路上,来这里作甚?”
景秋跟上姜陵,随口道:“我与那李英杰素来不合,陵师兄也是知道的。与他一路,非得打个你死我活不可。既然他不愿意见我,我又不愿意见他,gān脆我就出来了,眼不见为净嘛。反正李英杰身旁有雨师姐跟着,不会有事的。”
姜陵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景秋眨眨眼,俏皮道:“当然是来找师兄玩儿,”他自怀中取出一个乾坤袋,托在掌心中掂了掂,“顺便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姜陵眼尖,瞧出那是陆卓扬的乾坤袋,反手在陆卓扬腰间一摸,果然空了:“那不是你的东西,拿过来。”
景秋一梗脖子,拒绝道:“若不是师尊阻挠,天阶玉灵石就是我的了。怎就不是我的东西?”
姜陵停下脚步,道:“小景,莫要胡闹。”
景秋认真道:“陵师兄看我可像是在胡闹?”
姜陵怒道:“景秋,不要太过分了!”
“陵师兄,你凶我?”景秋一张清秀小脸揪作一团,委屈道,“你居然帮这小子都不帮我?你跟师尊都一样,都被这小子下了迷魂药了吧?”
姜陵不耐道:“这是两回事。”
景秋道:“一样,我说一样就一样。”
姜陵又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问自取,与那窃贼有何分别?”
景秋耍赖道:“今儿我就不问自取了,你能奈我何?”
一肚子歪理,姜陵不想再与他争,gān脆又出手与他打作一处。
景秋忙招出佩剑格挡,怒道:“陵师兄每回都是这样,说不过我就动手!”
姜陵道:“今儿我就动手不动口了,你能奈我何?”
师兄居然用同样的话来堵他,景秋气急,招招御剑朝着昏迷不醒的陆卓扬招呼。姜陵留了几分力,又分心护陆卓扬周全,倒是与他不相上下,勉qiáng打个平手。
却说方天月赶往另一条路,追出一段后,并没发现陆卓扬的踪迹,心想必是追错了方向,于是原路折返,也朝姜陵处赶来。
他来得赶巧,二人正打完一个来回,景秋借着剑势dàng开数步,与姜陵拉开一段距离。
姜陵见来了外人,于是便停了手。
见寻到了陆卓扬,方天月便放下心来,只是陆卓扬昏迷不醒,仍是颇为担忧,问姜陵道:“师弟这是如何了?”
景秋忙接口道:“无甚大碍。”
方天月未料到景秋会在此处,于是问道:“景公子怎在这里?”
景秋眼珠子一转,笑道:“说来也是凑巧。白日里我无事在城内闲逛,瞧见一男子面目可憎又鬼鬼祟祟,总觉得放心不下,于是跟在那人后头。
“倒是被我发现那人引了陆卓扬来此,准备偷他乾坤袋。于是我便上前阻止。”说到这里,他将乾坤袋丢给方天月,道,“完璧归赵。只可惜被那小贼跑了。”
姜陵将背上陆卓扬向上掂了掂,闭嘴不言,只是面上yīn沉得可怕。
景秋自知姜陵不会出言拆穿,得意洋洋看了他一眼,又对方天月道:“若是我陵师兄来得早一些,或许就能抓到那人啦。”
方天月点头道:“乾坤袋丢了也是其次,师弟无恙便好。”虽不知景秋为何会突然变得这般热心,不过他仍是真心诚意道,“多谢景公子出手相救。”
景秋笑道:“方大哥不必客气。我景秋可不是记仇的人,仙灵大会赌约之事呢,已经过去了,按照约定,以后我可以要叫陆公子一声陆大哥的,这种时候当然要出手相救啦,你说是也不是?”
方天月笑道:“这般最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往后也请景公子多多担待才是。”
景秋扬眉笑道:“那是自然。”
陆卓扬被扛着的姿势,光看着就觉得浑身都疼,方天月不忍,于是对姜陵道:“姜公子辛苦,卓扬还是让我来背吧。”
姜陵乐得轻松,抬肩一挑,将陆卓扬jiāo予方天月。
方天月背着昏迷不醒的陆卓扬走在前头。
姜陵有意与他拉开距离,于是放缓步调,与景秋渐渐落在后头。他不知景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沉声警告道:“不要再做出阁的事qíng。逐云门做事光明磊落,再打别人东西的主意,我就不客气了。”
景秋哼道:“你去告诉师尊好了。大不了把我逐出师门,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四处流làng便是。”
姜陵气急:“你!”
姜陵自小颠沛流离,深知独身一人四处流làng的苦处。景秋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这般模样,便是不会与自己计较了,于是吐一吐舌头,脸上笑容灿烂至极处,高高兴兴冲到前头,与方天月攀jiāoqíng去了。
☆、借宿
回到客栈,方天月将陆卓扬放下,细细检查一番,最后在他耳后抽出一只夜游魂。
夜游魂这种小魔物,形若蜈蚣,色白而无魔气,若以特殊技法控之,轻可迷人心智,重可摄人心魄。
方天月捏着这只小夜游魂,端详片刻,最后丢在茶盏内,道:“幸而那施术人的魔修之道功力尚浅,不成气候。若是练成大夜游魂,只怕师弟xing命堪虞。”
小夜游魂活不长久,再过一时半刻就会gān枯而死,不过为防万一,方天月还是对姜陵道:“有劳姜公子,将它烧了吧。”
姜陵指尖燃一枚小小的莲花火,轻轻弹入茶盏中。莲花火轻跳,顷刻将那夜游魂烧做灰烬。
陆卓扬悠悠醒转,眼睛尚未睁开,就抱住脑袋大呼头疼,口中叫嚷道:“哎哟哟,你们趁我睡着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头这么疼?姜陵,你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是不是你揍得我?”
姜陵嗔道:“蠢货。”
方天月怕二人又吵起来,忙将所听所闻告知陆卓扬。
听说景秋帮了他,陆卓扬将信将疑,道:“现在他人在哪,怎么没瞧见他?”
方天月道:“景公子担心你心有芥蒂,不愿见他,现下正在姜陵房中。要见见他么?”
陆卓扬忙道:“不用不用,这么晚了,多麻烦人家。”
方天月点点头,“说得也是。”末了又道,“师弟身体不适,就早些休息吧。”
陆卓扬滴米未进,此时腹中空空,哼哼两声道:“肚子饿睡不着。”
无法,方天月只得道:“师兄去厨房瞧瞧还有没有吃的,给你弄些。”
陆卓扬忙补充道:“再给我送些热水来,我想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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