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陵原地转圜一圈,gān脆跳下飞剑,徒步折返。
陆卓扬问:“有问题么?”
姜陵抬头打量天空,那里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正隐隐流转着:“此处有极qiáng大的阵法加持,御剑难行。”
陆卓扬指向天地相接的地方,道:“难不成我们要一路走到底?”
冰原一望无际,若是要走,几天几夜怕也走不到头。
“应该不必。若是需徒步前行,地面上该有不少前人留下的痕迹才是。”姜陵脚下划一个圆,抹去冰面上的碎雪,道,“你看这个。”
他们所站冰面,能看到的冰下厚度两三米,在这段冰层中,冰封着曾经的活物。
“你看,是兔子!”陆卓扬惊呼一声。
除去二人脚下的兔子,隐隐还能看到旁边的黑影,姜陵gān脆运力,将碎雪尽数dàng开。冰层中的黑影依次显露,狮子、老虎、láng、乌guī、白鹭、仙鹤……
各式各样的动物,保持着狂奔的姿态,妄图从极深的地底向高处逃离。
“你瞧它们……是不是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在跑?”陆卓扬伸出两指,在一只硕大无比的狮子两眼上勾勾,横着走三步,比了比,在冰面上虚画一笔;又走到一只四脚guī前,又比划出一条虚线,在二者jiāo汇处,打一个叉,“像不像?”
姜陵道:“生眼。”
陆卓扬道:“什么眼?”
“八眼之一,生眼。”姜陵道,“你让开些。”
陆卓扬依言照做。
姜陵半跪在地面上,双手jiāo叠,抵在陆卓扬画的叉上,灵力聚在掌心,推向冰面。蓝光陷进冰中,突得发出一声脆响。
陆卓扬一惊,压低身形,贴近冰面,问道:“怎么了?你在做什么?”
咔咔又是两声脆响。
紧接着滋啦啦一声,冰面裂开一条大口子,随之地动山摇,整个冰面都摇晃起来。陆卓扬被甩到一边,向湖面滑去:“救命啊!”
姜陵左手五指成爪,扣进冰层中,右手反手甩出佩剑,斜扎入冰面,正好可以让陆卓扬借力踩在剑脊上,止住去势。
姜陵大喝一声:“稳住!”
巨大的冰层拔地而起,大地为之震颤。碎冰飞扬,打在莲花火上,爆出点点灯花。姜陆二人大半身体都掩盖在冰屑下。
许久震颤消失,二人所处地方,冰面倾斜一个相当大的弧度,不过勉qiáng能稳住身形。姜陵看向陆卓扬所在方向,那人正从碎冰堆里探出脑袋:“吓死哥哥我了。”
姜陵默运灵力,周身冰雪化作气雾消散,垫着几处凹凸不平的冰面,侧向攀到陆卓扬身边,替他扫去肩头冰屑,问道:“能动么?”
陆卓扬伸伸手臂,又伸伸腿儿:“没伤着,就是有点冷。”
三朵莲花火灭了两盏,剩下的一盏也是奄奄一息,姜陵又招出两朵,把三三之数补齐,叮嘱道:“护体术法不能断,你留心些。”
陆卓扬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知道的。”
岛上御剑术难以施展,只能查看四周,另找办法。
他们所处的斜坡,和地面尚有些距离,中间有一段不大不小的fèng隙,只要跳到fèng隙那边,就有一处可以容纳下两个人的突台,可以从那里爬上地面。
姜陵示意陆卓扬朝向那处,将几处落脚点指给他:“你先爬到fèng隙旁边,然后跳过去,在那边等我。”
陆卓扬咽咽口水:“徒手爬上去?”
姜陵道:“你怕什么?我就在下面,若是摔下来,我自会接住。”
陆卓扬道:“那我上去了啊?”
姜陵道:“动作麻利些。”
陆卓扬朝两手心各哈一口气,搓了搓,道:“我上了!”
姜陵运力托他一把。
陆卓扬动作不甚雅观,像一只四脚蛇,贴着斜坡往上爬,几处落脚点的冰不严实,踩上去时,会掉落细细碎碎的残渣,每走一步,都叫人胆战心惊。
陆卓扬屏住呼吸,小心谨慎地在一个点上站稳,然后踩向另一个点,手脚并用,靠近斜坡上裂fèng。
fèng隙比心里预估的要窄一些,不到一米宽,不出意外,正常的成年男人都能轻而易举跳过去。只是这条fèng隙裂得很深,粗粗估摸有几十米,如果摔下去,怕是有去无回。
姜陵在下面守着,见陆卓扬停下,问道:“如何?”
陆卓扬道:“没……没问题。我缓缓。”
他深吸二口气,向后退开小半步,助力向前,抬腿起迈,脚踩上突台的同时,双手也牢牢攀在冰壁上。
几大块碎冰从突台最外围裂开,哗啦啦掉进fèng隙底下。
有惊无险,陆卓扬站稳身形,对姜陵道:“我好了!你可以上来了!”
姜陵等候已久,抬脚踢在剑格上,将佩剑挑出冰面,又踢一脚在柄首,将剑上挑,翻身跳上剑脊,顺势上冲。经过陆卓扬时,拽住他的腰带,将人提起,一同窜上地面。
陆卓扬又像四脚蛇样张牙舞爪,啊啊乱叫,最后被扔在平地上。
☆、墓场
……卧槽,说扔就扔,这也忒狠了点。
陆卓扬摔个狗啃泥,呸呸两口,从碎冰堆中爬起,心道:姜陵这小子也太野蛮了。
得亏他身板结实,不然这一扔非得扔散架不可。
他边拍掉身上冰屑,边道:“姜小哥,我们打个商量成不成?下次你再要扔我,至少先通知一声吧?”
姜陵道:“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不会折了骨头。”
陆卓扬嘟囔道:“真折了还敢让你赔吗……”不经意抬头,立时被眼前景象镇住,呆愣当场,“你看……好厉害。”
姜陵道:“唔,这才是冰极岛的本来面目。”
原本一望无际、无边无垠的冰原,此时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重峦叠嶂般连绵不断的冰山,远远瞧去,纹路走向竟与真的山川有几分相似。
冰封在冰层底下的动物们,随冰川升上地面,尽数封存山壁内,保持着仰面朝天狂奔的姿态,面目狰狞,栩栩如生,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临死前的绝望挣扎。
正如姜陵所说,这才是冰极岛的真正面目。
一座由冰雪铸就的巨大墓场。
陆卓扬或许不懂,姜陵却是晓得的。冰极岛这套障眼法阵是多么qiáng大的存在。
举办仙灵大会的万骨峰后山方圆十里有余,笼罩在其上空做隔绝之用的结界,是由数十名元婴期修真者共同施展术法搭建而成。
而冰极岛用作障眼的巨大阵法,需要消耗的灵能少说也是后山结界的几倍。铺设这套法阵,该要多大的能耐不言而喻。再加上逆流瀑布,拉扯力之巨大,可以辐she至近海之滨,其阵法之能,可窥一斑。
或许只有真的归息之所,才当得起此等无穷法力。
只是除去耗灵不说,这障眼阵法设置得并不高明,稍懂些术法之人都能解得开。普通人会被迷惑,看到是障眼法下的一眼无边,以及天地间空余的冰雪、蓝白。而大多数修真之人,都能轻而易举踏上这座冰雪墓场。
陆卓扬靠近冰壁,向内张望,所对处,是一只棘刺竖立的刺猬,大张着嫩粉粉的四肢和肚皮,黑亮的小眼睛闪着宝石般光泽,仿佛随时都能重新转动:“这冰层下面的动物能活过来吗?”
姜陵道:“怕是不能。此处冰川山峦少说存在百年千年,真有消融之日,也不会有活物能醒来。”
陆卓扬点点头,指尖隔着冰层在刺猬鼻子上点一点:“你看它们,都想着逃出去。”
“趋利避害是本能,不知临死前经历了何事。”姜陵道,“别靠得太近,小心有机关陷阱。”
陆卓扬往后退开半步。
倒是姜陵自己,站在冰壁前,以手贴实,抵住冰面。嗅识术在冰内一层紧接着一层,向远处传递。
姜陵困惑不已。
他没想到的是,嗅识术在消散之前几乎没有受到半点阻挡。这座冰雪墓场不仅外防松散,内御更是全无。
很显然,这样的地方并不适合藏匿宝物。世所传言“冰极岛上并无奇珍异宝”,恐怕多半不会有假。
方天月如果真在岛上,以他的修为,应该也早已察觉。
姜陵道:“你师兄若是聪明,该是已离开此岛才是。”说罢,他将心中猜测大略解释一番,“如何?是继续往前,还是打道回府?”
这地方yīn寒至极,姜陵有qiáng大的内息护体,自然无恙;但陆卓扬体质特殊怪异,灵力更经不起长时间消耗,哪怕有莲花火加持,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策,并不适合逗留太久。此时虽未显现劣态,但难保时间一长不会有变数。
他提出这个选择,自然是希望陆卓扬能认清事实,选择后者。不过姜陵的好意,陆卓扬没有领会。
在陆卓扬认为,姜陵会去而复返,多半是怕他横死,难以向掌门师尊复命。既然有了方天月早已离开的可能xing,自然是想越早远离这里越好。
但是陆卓扬心里清楚,方天月多半还在岛上。别看方天月一副心宽模样,进入心魔境连梦都没做就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对门派众却是非常上心。为了给二师叔找药,恐怕会完整地把冰极岛探查一遍。
如果陆卓扬现在掉头离开,非但没能找到方天月,一路吃的苦也会白费。像等公jiāo车一样,在站台上等了十分钟,这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转身走掉,或许下一分钟,车就会进站。他不能,也不想轻易放弃。
陆卓扬道:“……师兄他是外qiáng中gān,经常做些蠢事,有时候也毛手毛脚,或许根本没发现这些qíng况。”对不起师兄,这个时候贬低你是为你好,阿弥陀佛。
姜陵道:“那么,你是准备走到底了?”
陆卓扬点头道:“找不到人,我不放心。”
姜陵道:“此处幅员辽阔,仅凭你我二人,要想在这茫茫冰川中找人,怕是难得很。”
陆卓扬道:“不不不,有你在的话,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一下。”
姜陵问:“如何?”
陆卓扬道:“纸鹤传书呀。你记得吧,当时我们在青水城云悦客栈,我师兄收到师门送来的纸鹤传书?”
姜陵道:“那又怎样?”
陆卓扬道:“先前我以为纸鹤传书只能送到特定地点,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师尊不知道我们行程,怎么能算准下榻的客栈,又怎么能恰好将纸鹤送到师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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