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扬大怒:“说不定高人就喜欢我这样的。”
“想得倒是挺美。”姜陵轻笑一声,道,“可惜太迟了些。那喜欢你的‘世外高人’,怕是教你不起了。”
姜陵话里有话,陆卓扬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顾不上与他斗嘴,凑上前眼巴巴地问道:“你是几个意思,我怎么觉着你这话还没说完呢。”
姜陵把吃gān净的鱼骨头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炭灰,这才在陆卓扬的满心期待中慢悠悠开了口:“这‘世外高人’,昨夜就住在我二人隔壁。”
“邻居?”陆卓扬歪着脑袋,满脑子的问号。
见他还是不懂,姜陵无奈解释道:“那山dòng有里外二层,其内别有乾坤。要不要去看看?”
“要!当然要!”这回陆卓扬总算懂了,跳将起来,胡乱套上衣服,拉上姜陵就要往回跑,“你这人也真是,有人住在隔壁怎么不早说!我们占了人家屋,也不给人说声谢谢,说得过去么。”
陆卓扬这么说,其实也不是非要去跟人说谢谢,只是想看看姜陵口中的“世外高人”。如果真在这崖底下遇上,那不是泰半都与主线剧qíng对上了?
架不住陆卓扬的一惊一乍,姜陵只好任由他拖着,嘴上道:“事先说好了,待会不论见着什么,都不许后悔。”
“后悔?我陆卓扬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这回他倒是挺横。以他对姜陵的了解,敢带着他在dòngxué里住一夜,那内室的不管有什么,对他二人都不会有危险。至少,姜陵能应付得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姜陵道。
“嘁,这邻居还吃人不成?”陆卓扬颇为不屑,兴致勃勃冲进了内室。
进了里头,陆卓扬明显有些愣怔。
吃人呢,这邻居是吃不了了,不过陆卓扬确实有点儿后悔。因为内室中没别的,只有一张圆台,中间坐着一个人,的骨头。
准确点说,是一副灰灰白白、夹杂着奇怪纹路的完整骨架,盘腿而坐,上面挂着破破烂烂地灰布条,布条已经脆得不成样子了,一碰就会碎掉。
这还是陆卓扬头一回见着真的人骨头,说心里不憷那是骗人的。他怂地往后退了一步,姜陵在他身后抵着,没让他退出去。
“诶……”陆卓扬叹了一声,双手合十给枯骨拜了拜。
就跟姜陵说的,哪怕这幅枯骨身前是个世外高人,这会儿也教不了他什么了。
这内室不大,泰半都被中间的圆台占了,陆卓扬往边上挪了几步,就把整个内室都看全了。他眼睛挺尖,一眼便瞧见圆台上横放着的一把长剑,方才被枯骨挡了,这会儿倒是一览无余。
陆卓扬跨前一步。
“别乱动……”姜陵话还没落下,他已然拿起了长剑,当着姜陵的面,兴致勃勃地把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姜陵这才把话补全了:“……小心有诈。”
“有诈?!”陆卓扬双手一松,把长剑和剑鞘都扔了出去。
姜陵眼疾手快接住,无奈道:“若真是有诈,你这般鲁莽,早死百八十回了。”言下之意,便是没什么异状。
陆卓扬略有些尴尬地笑笑,将摸过长剑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不是没事儿么。”
“下回再莽撞,我便先将你双手剁了,免得多生事端。”姜陵恶狠狠地在他面前挽了个剑花,继而将长剑横在面前,细细从头瞧到尾,又向上抛起翻了个面,再瞧了瞧,赞道,“好剑。”
“你昨儿夜里就瞧见这把剑了是不是?要不是我,你怕是不敢碰吧。”陆卓扬给自己上了点脸,算是找回点颜面。他凑上前,左看右看没瞧出这剑的好来,“你要舞一把不?”
☆、念忧
“你当戏猴子呢?”姜陵道。
话这么说,倒是认真地舞了一个复杂剑式。
这剑乍看之下,毫无出彩之处,与寻常剑具没多大区别,用陆卓扬的眼光来看,就和姜陵门派送的基础佩剑一个档次。
舞起剑花来,就显出了好来。内室不比外头,光线晦暗,剑锋闪过之处,折出隐隐绰绰的流光,低调而内敛。若不细看,又或者在光线充足处,怕是瞧不出这点细微差别。
空间狭小,怕伤着陆卓扬,姜陵没多比划,收了剑势,回剑入鞘。他掂了掂分量,最后准备将剑放回原处。
陆卓扬一见他这架势,忙拦住,按在剑鞘另一处,问道:“你这是要放回去?”
姜陵道:“前人随身的葬品,怎可随意乱动,看过也便算了,自然要放回去。”
这人平时里挺目中无人的,看不出来还有这讲究。
“所以你昨夜瞧见了也没去动?”陆卓扬道。
“倒是聪明了一回。”姜陵道。推推剑鞘,示意他放开。
陆卓扬不肯,他的想法更简单直接一些:“法器钱财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人用才有价值。你放在这里给前辈陪葬,只会让宝物蒙尘,百年之后挖出来,还不是一堆废铜烂铁。”
姜陵道:“法器有术法加持,哪怕埋在土中上千年,再出鞘依旧是流光溢彩,怎会变成废铜烂铁”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陆卓扬灵力修为不怎样,胡扯的功夫倒是见长,“埋上千年,这法器依旧是会重见天日,到时候还不是有人发现它的好来,然后据为己有?你让它埋没千年,不是bào殄天物是什么?说不定发现它的人不止一个,三五个人为抢一把剑大打出手,保不准又要死上几个人。”
“与其害人害己,不如我们把它带走。”陆卓扬偷换概念加胡搅蛮缠,硬是总结出个理来,“物尽其用。”
说完拽着剑鞘往身边拉了一把,推开姜陵的手,将长剑挂在他的腰间。
姜陵还待开口,陆卓扬忙凑上前亲他一下,耍无赖道:“dòng里丢着的那把小破剑可不是逐云门的,你师门佩剑都不要了,还不能换把好的?”
陆卓扬本是随口一提,却是误打误撞戳到了点子上。
师门佩剑不是不要了,而是断了,没有了。再推脱下去,陆卓扬定会起疑,追根究底起来,定会知晓姜陵叛出师门一事。这起由都是因为陆卓扬,若是被他晓得了,也不知会如何作想。
虽觉得别扭万分,姜陵也忍了,算是默许了陆卓扬的物尽其用,想了想,道:“拿了前辈的东西,总该帮人尸骨好生埋了。”
陆卓扬将他衣服拉平整了,又拍了拍,抬起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老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我们在谷底替他寻个看得见糙木溪流,闻得到百花清香的地方,你看好不好?”
姜陵还是第一回听说这般选择墓地的,不过他也没别的建议,便默认了陆卓扬的想法。
时间尚早,两人去寻了地方,幺白虎瞧他们只管自己玩,也不带它,于是死皮赖脸跟着。
姜陵被缠得不行,便在地上画了一个范围,对幺白虎道:“把此处地给挖了。”
幺白虎得了令,哼哧哼哧卖力刨了起来。
陆卓扬对白骨有点憷,不过还是帮着姜陵合力将枯骨收了,搬出dòngxué。
幺白虎埋头苦gān,那坑居然被它挖出不小,只差一点便完工了。于是姜陵拉过陆卓扬,坐到一旁等着。
尸骨用布包裹住放在一边,风一chuī,露出一角灰白来。
瞧着有些许异样,姜陵探身向前,将那角更掀开了些。
修真者不比常人,神消道陨ròu身消弭后,骸骨依旧能保持多年不腐不脆。此时光线充足,可以清晰地看到这副骸骨上有几条极细极长的浅色纹路,与骨头本身的颜色非常相近,若不细看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些纹路贯穿每一块骨头,姜陵数了数,不多不少,一共是五条。这个数字让他非常在意——因为断灵钉的枚数,也是五。
是巧合?
姜陵看了陆卓扬一眼。
陆卓扬心里有点毛毛的:“……你看完死人骨头再看我是什么意思。”
姜陵道:“墓xué挖好了,抬过去罢。”
陆卓扬转过头一看,果然,幺白虎已经从坑底下蹦了出来,满身泥巴地站在坑边,不停甩着尾巴。
将墓xué填平后,姜陵从旁边树上削下一块木头,用剑尖刻了几个古体字,cha在墓前。
陆卓扬一字一句念道:“无名者长眠于此。”
“挺好的。”他朝姜陵笑笑,抹了把汗。把脸上的泥点抹开一大片。
“脏死了,”姜想替他擦擦,发现自己也是脏得很,于是收了手,“走吧,去洗洗你的花脸。”
陆卓扬拍拍屁股跟上:“正好,把你的新法器也洗洗,开开光去去晦。”说罢凑上前去,“说起来我还没看仔细它长什么样呢,快给我瞧瞧。”
长剑名为“念忧”,似铁非铁,锋利无比,瞧不出是何材质,更分辨不出是何品阶。
姜陵皱着眉,一边擦拭剑身一边道:“这名字怎得这般不吉利。”
“名字就是一个代号,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陆卓扬道,“你不喜欢我们就换一个,改成喜乐怎样?平安喜乐,啧啧,这喜庆的。有刻刀么,给我,我帮你重新刻一个。”说着便去抢姜陵手中剑。
“蠢货。”姜陵骂道。侧过身,拿后背对着他,继续擦着剑身。
陆卓扬就势趴在他肩头,眼睛跟着他的手一来一回:“那不换了?”
姜陵道:“嗯。居安思危,忆苦思甜。念忧,也不错。”
陆卓扬点头附和:“总比忆苦好听。”他想了想,又问,“真不考虑改成喜乐?喜乐听着就吉利。”
“走开,”姜陵小心将剑收回鞘中,不耐烦道,“再烦我可不客气了。”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陆卓扬道,“要打我吗?反正我是打不过你的;要定我身?你也不是第一回这么gān了;还是要点我哑xué?你不跟我说话,难不成跟幺白虎说,它只会嗷呜嗷呜叫,聊起来多累,连蒙带猜的……”
“……”姜陵忍无可忍,反手抓住他背上衣角,往前使力,一拽一托。
陆卓扬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天地颠倒,仰面朝上躺在姜陵怀里。
他脑袋还有些晕乎:“你……”
“吵死人了。”姜陵捏着他的脸,搓圆又捏扁,拉长又放开,最后俯下身,狠狠将他的唇堵上,“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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