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
恍惚中,他想。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修补错误的机会。
那些本来已经过去的记忆,或许能够再次经过自己的手导上正轨。
林峰的手臂在脸上狠狠擦拭,弹身而起,拉开椅子便坐在了桌前。
一个个清秀的字迹跃然于纸上,将所有的歉意真诚的写出。
当错过了那些梦想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曾经的作为有多么的可恶,常年的磨砺,早已打磨掉了他的棱角,高傲的心气也因为不顺的人生而磨平。
他有什么权利阻止别人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哪怕不适合,也不是自己能够决断的,每个人都需要机会,也需要时间去证明,他那高人一等的优势,到底凭什么存在?
就是因为有个好爸吗?可是安逸的生活从来不是自己想要的,他需要更加激qíng的人生才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
当洋洋洒洒的一片悔过书写出来的时候,林峰不禁苦笑。
看起来办公室坐得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这一手漂亮的字与前面的开章实在是高了数个段数啊。
苦恼了一会儿,gān脆又重抄了一遍。
还好有个对比的,不然他实在不知道15年前的自己钢笔字有这么差。
修改过后,虽然依旧透露出字行间的秀丽,却已经差了不少。
最后一个字落下,林峰潇洒的将纸张扯下,举起来透过台灯看了一眼,抬指轻弹,露出了一脸的笑。
无论是什么原因让自己重新回到15年前,但是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将信签纸端正的摆好,林峰站起身甩了甩胳膊。
看着灰黑的水泥地面跃跃yù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想去的地方可不是以自己此刻的体能能够胜任的。
第2章存在的价值
第二天林峰起了个大早,站在窗户边伸着懒腰,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事实上,他昨天夜里根本没怎么睡,正值巅峰的体能让他欣喜的将所有能够在小范围锻炼的项目练了个遍,直到筋疲力尽才倒在chuáng上。
可是兴奋的大脑却折腾着直到后半夜才放过他。
只是所谓人逢喜事jīng神慡,就算只睡了两三个小时,jīng神头也好的不得了。
外面天还黑着,不过月已西斜,远远的飘来军号嘹亮的声音,楼下零零散散的有着随军家属往不远处的cao场晨运。
林峰在窗口站了一会儿,果然见到记忆里熟悉的身影出现。
“三海。”林峰探身叫着。
三海抬头,一眼看到二楼窗口处站着的林峰,顿时裂开一张嘴笑得不怀好意,“哈哈,疯子,你丫果然被关禁闭了。”
林峰点头,看着楼下蹦跳张扬的男人,笑得好不开心。
真好,果然是15年前那个愣头青,明明都快高考的人了,还一天到晚的把自己当成孩子在过。
三海的出现也再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回到15年前了,那个还有资格张扬的年龄。
三海见他不说话,于是指了cao场的方向,递了个眼色,就走开了。
林峰看了眼手表,还差10分钟六点,应该快到开门的时间了。
早年的自己,从五岁开始,无论出了什么事qíng,哪怕是外面下冰雹,他都从来没有断过早晨的锻炼,虽然最初都是被他老爸bī的,但是到了后来便成了习惯,只是离开那里后才自bào自弃的松懈了下来。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林峰转头看去。
母亲还显年轻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嘴角噙着笑,望着他,楼廊上的灯光打在那个身影上,照出朦胧的光泽,散发出温暖。
“妈。”林峰轻声叫着,走上前搂住母亲,却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爱他,他从来都知道的,只是人大了,难免有些矫qíng,总是和母亲有礼的保持在一个距离外,记忆里母亲的温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
“嗯。”母亲应着,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去梳洗一下吧,你爸在楼下等着你。”
“好。”林峰点头,在母亲的发丝上亲了一口,换来母亲惊异的眼色。林峰咂巴下嘴,笑开一口的牙,“没什么,只是觉得老妈今天特别的漂亮。”
躲过母亲没有力气的抽打,林峰一闪身窜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就在禁闭室对面,这样的安排很简单,当每次看到那扇黝黑关闭的铁门时,时刻能够提醒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只是早年的自己已经被关皮了,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小儿科了些,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真的要命的笨。
卧室里摆了不少的东西,杂七杂八的都是些小东西,玻璃柜里放了一些他往年获得的奖状奖杯之类的,旁边还有一台老式的电脑,连得是因特网,不过林峰记得,还有一根军队内部网的线,被他老爸给锁了。大chuáng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看着那个端端正正的方块被,林峰才发现,军队里的一切,很早很早以前就在父亲的耳染目睹之下深入了骨血。
将被子打开,林峰顺着折线又折了起来,折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笑了,自己这悲伤闵怀的qíng绪到底是唱得哪出?还是赶紧趁着能放松的时候好好熟悉一下现在的自己吧。
麻利的梳洗完,林峰拿着悔过书下了楼,果不其然,他那伟大的老爸就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茶,一双眼凌厉的扫过来,林峰顿时感觉自己的气势被削了一大半。
老爸的长久积威果然犀利,只消一个眼神自己的脖子就一阵凉快。
真是怀念,已经快10年没见过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了。
林峰咧嘴,露出一排牙齿,将悔过书双手拿着,态度绝对端正的递了过去。
林将军接过悔过书,视线在林峰的身上来回刷了两道,低头看了个开头便将悔过书叠起来放在了衣服口袋里。
见林将军站起身,林峰知道,一日之计在于从晨,全新的一天开始了。
走出去,门口的警卫连岗哨兵背脊挺直,‘唰’的对林海云敬了个全礼,林海云转身,回了个礼。
林峰记得站岗的小子,而且印象还意外的深刻。
那年林大将军的红军在演习中大获全胜,而且赢的漂亮,正是喜悦莫名的时候。这名士兵正站在队伍里护送林将军回家,到了门口的时候林将军回头看他们,问了一句“想家不?”
估计是为了挣表现,这小子站出来敬礼,“报告首长,为了革命,不想家。”
林将军当时就大吼了一声“放屁。”
声音震的半天响,来往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那会儿自己正好放学,被老爸这声吼吓得心脏猝停,更别提首当其中的年轻士兵,吓得双腿瑟瑟发抖,一张脸惨白一片。
“革命就不要家了?没有家哪来的国?连家都不想咋保国?大话、空话、套话、假话!”连声的厉喝从林将军的嘴里吐出,然后眉梢柔和,“不想家的兵不是好兵。”
那时候的自己莫名的心颤,感动不已。
而这名年轻的士兵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感动如斯,竟然红了眼眶。
想到这里,林峰对端坐站在身后的年轻士兵递了个笑容,习惯xing的想要敬礼,手举到一半,硬生生的克制了下来。
他现在,还不是军人。
这样糙率的敬礼只会轻漫了这些献身革命的热血男儿。
再一转头,父亲已经走出了很远,看着父亲伟岸坚挺的后背,林峰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其实他的父亲不是一线部队出生,因为爷爷是一名参加了抗美援朝的老兵,见识过真正的血与火,死去那年已经是一名中将,老年得子,自然是宝贝的不得了,一路安排着读军校,外国深造,回来的时候直接是一名中层军官。
虽然父亲一路任凭爷爷安排,再凭借着自己出色先进的军事理念和管理手段一路升上少将,但是话语之间总是难掩没有在基层部队呆过的遗憾。
于是在自己出生后,便将这份见证真正军人生涯的期盼qiáng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惜,当初的自己到底是让父亲失望了,所以才会严苛不再,虽然慈爱依旧,却少了其中的骨髓。
军区大院环境整洁,道路两边的树木像是列队的士兵般整齐划一,带着军队特有的肃穆、凝重。
一路上有很多执勤的士兵打扫卫生,一路过来,林海云将军在那些士兵尊敬的目光中端正的回了无数个礼。
这样庄严肃穆的环境中,却依旧难掩其中的和乐融融,一些随军的家属通常都会向林海云打声招呼,而林海云亦会亲切的回声附应。
直到一名刻意等候的妇女走过来的时候,林海云才停下了脚步。
林峰在旁边听了几秒,见问的是关于转业的问题,于是向父亲递了个眼色,自己往cao场方向走了过去。
其实父亲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亲切和善的,只有在面对他的兵和他的儿子的时候,才会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但是那双锐气四she的眼中盈满的却是满满的期盼。
刚刚走到cao场,三海就窜了出来,递过来的视线中有着同命相连的同qíng。
林峰瞪了他一眼,还没忘记刚刚在紧闭室的时候楼下笑得幸灾乐祸的那个小子。
这小子,估计昨天晚上也被老爸削过,前后不一的行径清楚明白的表达出,既然贫道已死,道友你就一起下地狱的龌龊心思。
于是抬手,狠狠的在三海的后脑勺打了一下。
三海捂着后脑勺瞪他,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睁的溜圆,然后缓缓变小,露出了一口牙齿。
“怎么样?今天回学校怎么安抚谭海亮?”
“赔礼道歉呗,还能怎么样?”顺便再从反对改成支持,鼓励那小子报考军校呗。
三海瘪嘴,无奈耸肩,算是同意了。
其实谭海亮也是军区大院里的,不过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军官,因为在这靠爹的年代,就算再怎么提倡人人平等,也依旧不可避免的分了个三六九等。
林峰自己有个圈子,里面大多数都是高级军官的子弟,虽然不是刻意,但是这个圈子确实不好进。
谭海亮最初也不是没和他们好过,只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渐渐疏远了,见到面也不知道较什么真的转头就走,最初他还有想法想要修补,这么来回了几次,渐渐脾气也冒了出来,敢qíng着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有什么意思,于是最后就有了现在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现在正是高三下半年,毕业报考填表的时候,不出意外,大多数军人后代都会选择报考军校,谭海亮自然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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