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芙蓉斋已经有不少家,都是卫锦参照着前世的经验,慢慢跟着地点和人流开出来的。
不过,老字号的“总部”当然只有一家,也是卫锦要去的那一家。
只是,才刚刚接近芙蓉斋所在的街道附近,她就听见了一阵可怕的喧哗。
“呸!好个黑心肠的!脸都涂烂了,还敢赖账?你来看看,看看这到底是是不是你们家的东西?!”
“天哪,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
“你们看她的脸……太可怕了……”
“不会吧,我用过芙蓉斋的东西都还不错……”
“她手上拿的这盒子,怕是今日上来的新品吧?”
“吓死人了,快放下放下!”
……
“说啊!今日不给个说法,别怪老娘砸了你这黑心铺子!”
“你这人怎么无理取闹呢?一定是你自己出了错,来讹诈我们的!”
“呸!老娘堂堂国公府夫人,能讹诈你?!”
“国公府夫人又怎样?你也不看看咱们这店面到底谁开的!”
……
兴许是吵得太激烈,以至于招待客人的侍女都面红耳赤,看见眼前这老妖婆一样的女人炫耀自己的背景,霎时间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那来找事儿的女人,穿着也是真的富贵,可脸上疙疙瘩瘩起了一片的红疹子,手上拿着的那脂粉盒子上,却有一个显眼的芙蓉斋的标志,正是近日来卫锦叫上来应对粉黛阁的新品。
所有人见了,都觉得心里瘆的慌。
女人谁不爱美?
可以为了爱美,来捧芙蓉斋的场,也可以因为爱美,转身立刻投入粉黛阁的怀抱,当然也能因为用出了问题,而大肆吵闹,要砸芙蓉斋的场子了。
“……郡主?郡主……”
侍女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她从没见过这样混乱的场面,真真是个沸反盈天,人头挤挤挨挨。
卫锦已经浑身都僵硬了。
她坐在马车里,听见外面吵闹声音的一瞬间,就已经面白如纸。
qiáng忍着颤抖,将车帘子掀起来一看,卫锦如遭雷击。
不对……
不对……
这qíng况一定有鬼!
可是卫锦不敢跳下去看qíng况。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了距离芙蓉斋不远的粉黛阁。
自打粉黛阁出现,她就有隐约的预感……
而如今,一切都应验了。
不相信……绝不能相信!
芙蓉斋的脂粉都是自己亲自研究过的,根本不可能出问题!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被人陷害了!
谁人能这般针对自己?
除了粉黛阁还能有什么地方跟自己有竞争关系?
卫锦只觉得手脚都发冷,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一个人的脸来。
宋仪……
宋仪……
宋仪……
宋仪手里既然能留有自己当初写下的诗词,那么自然也有一系列的香谱香方……
顺理成章。
原本紧绷的身体,忽而颓然坐倒。
卫锦jīng神有些恍惚。
昨日便是遭逢巨大的打击,到今天也不过是qiáng撑jīng神,还入宫面见了一趟太后,想要为自己安排好后路。
可今日,便是芙蓉斋出事。
熟知顾客本xing的卫锦,不可能不知道这一件事对芙蓉斋的打击会有多大。即便是日后查清,这件事与芙蓉斋没有关系,可招牌已经砸了……
前有láng,后有虎,她该往何处去?
这般卑劣的手段,真是卫锦没有想到的。
简单又直接的栽赃陷害,再辅之以粉黛阁的配合,芙蓉斋不垮都有鬼了。
等等……
粉黛阁……
粉黛阁崛起如此之快,背后岂能没有巨大的财力作支撑?
“哈……”
卫锦忽然惨笑了一声,着实有些不明白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她宋仪竟然已经这般厉害了?
一连串的打击下来,她若是还不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话,怕是都白长了一颗那脑袋了。
“郡主,郡主,您别这样……”
如今卫锦这失魂落魄又诡异大笑的模样,着实太瘆人了。
卫锦不甘地咬紧了牙关,双目死死地盯紧了外面一片混乱的芙蓉斋。
“宋仪……宋仪……”
“今日你下我一城,明日还有你哭的!”
宫中。
太后注视着下面静静站着的周兼,暗道一声果真一表人才。
能一步一步上位的,自然都不是简单人。
以后,未必不是下一个权臣?
昭华的眼光,也还算是不错。
“周大人,可考虑好了?”
站在下头,周兼怎么也没想到,李公公口中所谓的“好事”,竟然会是这般。
他顿了顿,开口:“微臣……”
☆、第一百零二章偷着乐
周兼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要面临这样的选择。
说到底,他这是招惹了谁了?
那臭名昭著的,别说是现在,就是往前面倒个三五年,他周兼也是看不上眼的。这皇家的人,莫不都是以为自己厉害极了,反倒折腾出这许多的麻烦来?
真以为他周兼能答应?
“周大人出来,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啊……”
宫门口,有小太监低声问着。
李公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嘿一声,掐着兰花指儿道:“你要是他,也高兴不起来。”
转身也懒得搭理这小太监,李公公重新将那为人奴才的架子端了起来,佝偻着脊背,朝着里面去。
“啪!”
一只如玉一般的汝窑白瓷杯被摔在他面前的地面上。
李公公“哎哟”了一声,赶忙凑上前来:“老佛爷,这又是谁惹您生气了?”
明知故问,却是最好的做法。
太后冷笑了一声,也不去追究他,只是端坐在上首,一脸的冰冷,并不说话。
满宫室伺候的人,莫不都是小心翼翼。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眼见着日头的方向都开始歪了,太后才忽然笑了一声出来,从座中起身,捏着那一串佛珠,长叹一声:“这天底下,心大的,真是一个赛一个地多喽……”
***
宫墙外。
周兼沉着脸出了来,一眼就瞥见不远处陈横奉诏入宫,他挑了一下眉:“陈大人?”
陈横撞见他,也知道这是近年来朝廷的新秀,更知道他与那胆大包天的宋五姑娘之间有过的过节,顿时一笑:“周大人这是?”
“太后娘娘才传召,无甚大事。”
“无甚大事?”
这话说得也实在是太虚伪了。
只是陈横不好说什么,毕竟奉诏入宫各有各的事儿,哪儿能都说个清楚去?他一拱手:“皇上还要召陈某入宫说话,回头再与周大人叙叙。”
周兼也不多话,一拱手就让过了。
只是等看着陈横走出去之后,他才眉目微敛,露出几分并不高兴的神态来。
这陈横,也跟宋仪传过几档子的事儿呢。
宋仪……
这名字快烙得他心疼了。
终究已经是陌路人,相逢也作不识。
周兼上了马车,缓缓归家去了。
***
宫中发生的事qíng,毕竟风声盖不住。
更不用说,卫起本来是个手腕通天的人物。
他从宋仪宅院之中离开的时候,宫中的人才过来,险些跟他的车架撞个正着,还好没叫人发现。
眼见着宋仪跟着那赵礼离开了宅院,卫起整个人便yīn郁了下来。
“王爷,刚刚得了信儿,说是人已经从宫中出来了。”
陶德终于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根细细的竹筒来。
卫起一看外头封着的火漆标志,就明白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了。他唇角一勾,只道一声:“渐渐也到了该他尽心的时候了。拆开来看,念。”
于是,陶德轻轻将外头封着的火漆用小刀给起了开,捏着细竹筒一chuī,就从里头落下来细细的一卷纸,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几行小字。
“有人秘求于太后,请太后为媒,牵于宋仪之姻缘。宋五去后,太后召见周兼,细谈何事某不得知。”
这一位“某”到底是谁,看陶德与卫起都是心里有数,可就是不说。
卫起听了,脸上yīn云密布起来。
宋仪先去,后去了周兼,前面又是太后要给宋仪牵姻缘,难免不叫人多想。
伸手揉了揉额头起来,卫起踱步:“没想到,宋五这名声忒坏的,这许多年下来竟然还有人愿意娶。”
陶德心里乐了,将那竹筒封好,他抬头起来道:“瞧您这说的,大家伙儿也都是有眼睛的人,能不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吗?别说是宋五姑娘声名并不láng藉了,即便是láng藉也未必嫁不出去……有野心的人,约莫都好宋五姑娘这般的一口吧?”
能找到太后帮着拉姻缘的人,可不简单吧?
陶德说的也不错,可卫起听着这话怎么怎么听怎么刺耳呢?
他纳了闷儿,斜睨陶德一眼道:“你如今一个连媳妇儿都没娶的,张口也敢胡说八道了。”
“小的哪儿敢?”
陶德大呼冤枉,一眼过去,竟然撞见自家王爷那微冷的眼神,顿时吓了个哆嗦。
“王爷?”
“无事,等着宋仪回来,好问个清楚吧。”
卫起也懒得去折腾了,权当是这件事就这样。
他琢磨了一下,道:“长期叫他待在太后身边也不是办法,还是找个时候,给他送到御前去,比较好办事。”
“找个时候?”
这时候具体是?
陶德不大敢擅作主张。
卫起道:“把太后这一档子的幺蛾子事儿结束了就去。”
“得嘞!”
陶德连忙记了下来,打量打量卫起的眼神,启禀道:“那,小的去等宋五姑娘的消息?”
“算你有眼色。”
卫起“嗯”了一声,便一掀衣袍坐下了,显然是准备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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