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唇要与唇相接,赵琴儿整个人都要战栗起来,甚至快要留下泪,感动至极。
可谢方知心思百转千回,没听见自己背后有动静。眼见这庸脂俗粉还似乎为自己所动,终于忍无可忍,揽着赵琴儿腰肢的手微一用力,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将人抛入河中。
“咚”地一声水响,赵琴儿连尖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完全泡在了河水里。
谢方知心里十分抱歉:“对不住,手滑了。”
只是说完,他直接重新跳上了船,钻进去了进去。
姜姒坐在船里,还道是要看一场香艳好戏,已斟了酒浅酌。
眼见二人含qíng脉脉便要才子佳人凑成一对儿,谁料佳人忽成落汤jī,竟然整个儿跌进了河里。
后知后觉地,才有人喊道:“有人落水了!”
这时候,谢方知已经矮身钻了进来,见姜姒脸上一副看戏的表qíng还没收进去,不由一阵火大。
姜姒却是反应过来,道:“你闹大事了,这是想gān什么?”
谢方知凑近她,身子半倾侧过来,危险地一眯眼,道:“我不想亲她,只想亲你。”
“疯子!”
姜姒陡然想起那一日来,顿时警觉后退,抬手便要赏他一巴掌,不料今日谢方知动作更快,早已经一把捏住了她手腕:“四姑娘接了谢某的信便来此,孤男寡女同处一地,是四姑娘暗示谢某,你对谢某并非无感。谢某心慕四姑娘已久,见后才知天下女人皆庸脂俗粉,如今已改邪归正。四姑娘不嫁傅臣,不若嫁与谢乙,定一心一意待四姑娘,若有半句虚言,谢某甘再受万箭穿心之痛!”
那一瞬,姜姒还真有些被迷惑住了。
不过下一刻,她便轻笑了一声。
谢方知此刻说得认真,早已经到了船边上,姜姒顺手这么一推,谢方知猝不及防之下,又不敢拉着她使力,生怕叫她也滚落下船,一时不慎,竟被姜姒这一手推入河中!
又是“咚”地一声响。
姜姒拍了拍手:“如此拙劣老套的花言巧语,也不知是怎的骗到京城诸多姑娘们的芳心,徒有虚名罢了。”
可怜谢方知喝了几口水,冒出头来听见这话,差点气晕过去,哭笑不得之余又顿生出几分凄凉来。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花言巧语虚qíng假意人人信,肺腑之言心头之意无人听,做人做到他这份儿上……
谢方知心里念了她名字千百遍,一时也是无言。
姜姒已经躲回了船篷之中,对自己所作所为毫无愧疚。
她就根本没把谢方知的话当一会儿事儿,只等着风头过去才下船。
不料,外头人已经沸腾了。
“谢公子才子救佳人,赵琴儿姑娘落水,又是一段风流佳话哟!”
“谢公子不愧为我等俗人之楷模啊!”
“哎,赵琴儿姑娘也遭了毒手……真是可悲,可叹……”
……
种种言语,都传入姜姒耳中,差点叫她笑岔了气。
群声嘈杂之中,忽有一笑声传来,似乎忍俊不禁。
而后便听谢方知道:“世子爷也来看笑话了,赵百,还不来拉小爷一把?”
姜姒忽然就愣住了。
桥上站着傅臣,看谢方知那láng狈模样,便朝赵百一摆手:“赵百,下去拉他。”
赵百乐呵了,下去将谢方知扶了起来,那一条乌篷小船还在河里浮着。
傅臣朝船里看了一眼,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人,他素知谢方知荒唐习xing,原以为他改了,不料也就是昙花一现,于是打趣道:“不知又是何等美人能入你眼了。”
谢方知身上全是水,大寒冬里冷彻骨,闻言他看了傅臣一眼,眼底带了几分古怪,过了一会儿才勾唇笑道:“魂销滋味。”
这话,意会不可言传。
傅臣也笑,却不言,既遇到了谢乙,便一起走了。
乌篷船里,姜姒贴着船篷坐着,两手十指jiāo握在一起,看见外头繁华热闹,忽有些不想上岸了。
第四十八章伞
心里的想法终究是心里的想法,姜姒终极还是要出去的。
在将人救上岸之后,傅臣那边就已经与谢方知一道走了,赵琴儿可怜兮兮地哭着回去,想必她还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掉进水里,不过元宵灯会平白丢了这样大一个脸面,恐怕要回去伤心好一阵。
姜姒这里,外头那个撑船的船工,却不紧不慢将船撑走,很有一段距离,见人少了,才向里面道:“四姑娘……”
这人应当是谢乙心腹,否则方才谢乙说话也不会没有任何的避讳了。
下船的时候,姜姒刻意会头打量了这人一眼,瘦削身材容长脸,眼角下头有长长的一道疤,不过带着黑色的斗笠,在夜里也不大看得清。
仿佛是察觉到了姜姒的注视,这人埋着头,不动。
姜姒忽然道:“你是那一夜在净雪庵柴房外头的?”
孔方怔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认出来。
那一天他听了大公子的吩咐,去净雪庵那边办事,大公子那个时候在柴房外头,他便去找了,不过看见大公子与姜家四姑娘在一起,没赶上去,倒是大公子主动走了过来。
差事自然是办得妥妥帖帖,不过现在姜四姑娘竟然毫不犹豫地问了出来,孔方就有些纠结起来。
看上去大公子跟四姑娘之间关系也很亲近,至少他还没见过大公子对哪个姑娘这样,不不不不,也许是因为四姑娘比较特殊?
孔方一直觉得自己是大公子手底下最能gān的人,现在偏偏没办法做出决定了。
说还是不说,他要是说了,回去大公子会不会拿耳刮子抽他?
就在孔方还在纠结的时候,姜姒的耐心已经快见底。
她gān脆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听见这话,孔方在下意识回答道:“孔方。”
孔方?
姜姒眉一挑:“净雪庵的事办得如何了?替死鬼用上了吗?”
她这样一问,孔方立刻没话说了,原来姜四姑娘是知道的,不过计划绝密,想必还是大公子告诉她的,既然大公子已经说了,那自己也就不纠结了。
想着,孔方便道:“魏王殿下以为人已经死了,假了缘摔死在了山涧里,所以事qíng已成。”
“办得还算是漂亮,回头你们大公子一定会赏你的。”
姜姒淡淡地笑了笑,一弯唇的时候,便觉出几分流风回雪之美来。
孔方对美人完全没有品鉴能力,只知道自家公子的眼光高得吓人,他中意四姑娘,那四姑娘就是极好的。不过孔方觉得,姜姒这话听着很奇怪,但是都低哪里古怪也说不清。
他只道:“都是小人分内之事,四姑娘抬举了。”
是抬举了。
谢乙手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实诚的人,都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谢方知的jīng明之下,还有个专门说蠢话的。
不过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姜姒便直接上了岸,若无其事地沿着河边走。
河上的河灯飘着,街道两旁都是卖花灯的,来来往往热闹无比。
红玉八珍等人都远远看着,在听见前面有人落水的时候,差点吓没了魂,还好见着是赵琴儿,不然还不知怎么着急呢。
如今傅臣等人一走,她们就顺着河寻了下来,总算是找见了姜姒。
姜姒也不多说自己gān什么去了,只随便逛逛,顺着街走。
她其实在想,那个叫孔方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下场……
孔方是被姜姒给坑了,谢方知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姜姒说过自己是怎么处理了缘一件事的,姜姒说出来的那些话都是自己猜测的,用一副肯定的口吻讲出来,一瞬间就把孔方话给套了出来。
她就是诈诈他罢了。
孔方兴许还以为自己跟他主子关系有多好呢。
这样想着,姜姒心qíng真是说不出的好。
倒霉的,也就是一个孔方罢了。
这孔方原本是个聪明人,至少不会办蠢事,办糊涂事,谢方知也一向信任他。
他换过了衣裳,去掉了船夫的装扮,打听到了谢方知已经到了街边的酒楼里,就跟了过去。
这个时候,谢方知已经换过了衣袍,暗青色八宝纹长袍搭在身上,端着酒杯,正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
见孔方回来,谢方知便放下了酒盏,转身走过来,一点也不避讳旁人,叫他到廊上回话。
他这样光明正大,反倒让人以为是什么寻常事,自然不会有人注意。
他问道:“人回去了?”
“已经上了岸。”
孔方看自家公子脸色不错,似乎心qíng还很好,心里越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换了以前,要被人给推进水里,即便是不翻脸,那脸也要拉下来,现在反而心qíng很好,说明什么?说明自家公子心里有姜四姑娘啊。
下头跑腿儿办差事的也要懂得讨好主子,所以孔方就加了一句:“方才四姑娘还夸小的办事漂亮,说大公子一定会赏我。”
乍一听这话没问题,可是仔细一想,谢方知脸上刚刚挂起来的笑容就消减了下去。
他顿住,一扭头,问道:“她夸你哪件差事办得好?”
“当然是……”
孔方平时跟主子的关系还不错,可这会儿一抬头就看见谢方知脸色,不知道为什么缩了缩脖子,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
主子的脸色,有些见鬼啊。
谢方知聪明绝顶,自问算有遗策之时少之又少,这会儿大概也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他抬手点着孔方:“你是不是说了你昨日办的事?”
孔方点了点头。
谢方知抬脚便想赏他,没忍住骂他:“你今儿出门是不是没带脑子?她问你就说,你爷我算什么?”
“您是爷,她不也是……再说您不都跟四姑娘说了吗?属下再说也没什么吧?”
孔方有些不解。
这时候,谢方知就感觉到了自己头脑方面的优越感,虽然还是想抽他。
“你爷我,就没提过你一个字,更没提过这件事一个字,自己想想错在哪儿吧,若以后再犯,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扔下一句话,谢方知黑着一张脸就走了。
只是这种时候,又忍不住想姜姒,必定是她猜到了什么,所以诈了孔方。
还真有些棘手起来,她若一直保持这脑子玩下去,谢方知可就有些伤脑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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