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堂兄,我们这是?”
“三年一次的科举啊,全京城的姑娘家都在御街两侧等着看状元榜眼探花骑马游金街,你也是京城的淑女,指不定有哪个能看上眼呢?”姜荀说得很自然,也叫姜姒微微愕然。
听了姜荀此言,姜姒有些哭笑不得:“堂兄你真是……”
她不过是说过傅臣的事,姜荀就记挂着给她找个合适的了。
罢了,既然已经离席,也就跟着姜荀走便是。
一路出了府门,上了马车,到了京城最大的云来茶楼二楼沿街的雅间里,姜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姜荀坐在位置上,有些轻微的咳嗽,不过压着声儿。
“大夫不是说不咳了吗?”
姜姒唤来人上茶,给姜荀端了一盏放在面前。
姜荀摆摆手:“早说过是老毛病,你怎的还挂心着?前头热闹起来了,咱们还是去窗边看吧。”
每年这个时候,沿街两边都是人,敲锣打鼓,声震云霄。
沿街楼上楼下,都是各府里出来的姑娘公子,都等着一睹今年一甲三人的风采。
姜姒与姜荀站在一块儿,被姜荀用纱帽遮了头,她扶着那纱帽,问道:“今年谁夺了魁首?”
“叫孙启元,是个年过而立有妻室的。”这些人姜荀应该都是认识的,所以说出来格外熟悉,“榜眼是个二十九的,还不算是老吧?不过也有妻室了……唔,探花郎倒是年轻,你瞧,过来了。”
想必姜荀带自己来,就是要看看探花郎的吧?
姜姒倒是也好了奇,还有谁人能入姜姒的眼?
人群里熙熙攘攘,也有人在说话。
“要说咱们大晋,最有才华的人都在墨竹诗社,可惜傅世子不入科举,看着谢相家的大公子,就那个谢乙,似乎也不参加科举,若是这几个人去了,那可有好看的了。哈哈哈!”
“怎的他们上去就好看了呢?”
“你可不知道吧?这几个都还没婚配呢,就是今年无缘会试的姜家那位姜不药,也是未曾娶妻的。”
“哎哎哎,你们这话可说得不对了,我觉得只要有谢乙一个便好,满街姑娘都要朝着他扔香囊呢!”
“哈哈哈这倒是,这倒是啊!”
“前阵子谢乙不还因为什么事被人打了吗?”
“咦,竟有此事?”
……
谢乙被人打了……
这事,姜姒倒是有所耳闻。
背后的始作俑者,可不就是自己吗?
听见下头人议论,姜姒竟然还有一种奇怪的心虚,不过回头这么一想吧,又觉得谢乙着实活该。
上一回在姜荀这里告状,谢方知次日里刚出门就被揍了回去,鼻青脸肿地在家里待了好几天没出门。
当然,他再出门的时候又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了。
姜荀道:“倒是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北域使者来求亲,皇上已经答应将五公主许过去和亲,八月就走。五公主乃是九皇子的胞姐,现在温淑妃与九皇子都不答应,不过皇上的态度,倒是出乎意料地qiáng硬……想来,傅如一与谢方知没少在这里头出力。傅如一这人,我也看不透了。”
“……和亲吗……”
姜姒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只微微一笑:“那敢qíng好,别的不关我事,他又没到我面前来告诉我,我只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兴许在旁人听来,她这话有些没心没肺,可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姜荀都护着她。
两个人正说着,下头忽然起了一阵喧哗,接着香囊香包都朝着下面下雨一样掉下去,甚至有姑娘将自己手里的香扇绣帕也一块甩了下去。
这样热闹的场景,难免让姜姒等人以为有状元等人已经过来了,谁想到定睛一看,下头走过去的不是旁人,竟是谢方知!
好个谢方知,又穿上一身惹人厌的蟹壳青,招摇过市,倒像是他才是那风头最劲的状元郎一样!
但见这一位京城里盛传的风流子怡然自得地走在香风香雨之中,对着楼上轻轻一摇扇子,顿时叫晕过去一片,连着对面楼上的姑娘们也都羞得掩面过去。
戴着面纱的姜姒,忽然有种扶额的冲动。
她很是无力:“堂兄……”
姜荀倒是见多了,道:“这不就是谢乙吗?”
都说是风流动天下,看姜姒怎么觉得……
与其说是风流动天下,不如说是风骚动天下。
全京城的姑娘家,也就是这一日最放得开了,碰着谢乙来了,更是激动。
然而众人仔细一看,谢乙不过是其中一个,后头竟然还有傅臣等人,都是他们墨竹诗社那一茬儿,今儿都在姜姒他们对面的楼上了。
姜荀倒是奇怪:“他们竟都来了。”
对面那些人都上了楼,跟姜姒他们这里斜对着,谢乙傅臣等人一落座,就瞧见了对面的姜荀,两拨人遥遥拱手打了声招呼。
众人看见姜荀了,也自然看见了姜姒。
虽然今日的姜姒是面纱覆面,可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这样亲昵地站在姜荀的身边。
谢方知坐下来,便瞧见傅臣在看那边,姜姒面纱下头露出半个jīng致下颌,皮肤白腻,只看那一点便知是个美人。
这女人这时候出来gān什么?
谢方知脑子里念头一转,便是皱眉:全京城的姑娘都是来看状元看榜眼看探花的,今科探花郎又是个年轻俊俏的,难免姜姒不动了心。是了,他曾找孔方查过,今科这探花郎贺延州,如今还没有妻室……
姜姒眼看着就要出阁,今儿还是她生辰,却跑出来看男人,是什么心思,还能猜不着吗?
原本还不错的心qíng,一下就坏了,谢方知端酒就喝。
当初谢方知觉得这贺延州与姜姒绝不相配,所以根本直接把这个人的名字给划掉了。
孔方当时问为什么,谢方知答:他有我五分英俊。
其实谢方知的意思不是说这人不够英俊,而是因为……
这名单上的人,也就是谢方知给姜姒挑的这些人,只能有自己十之三四的英俊!
孔方在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之后,就有一种为四姑娘怄得慌的心qíng。
所以,从谢方知这些行为上来推,贺延州这人也是眉星目朗,一表人才的。
实则每科探花郎总是最年轻最好看的那个,一般状元都是年纪大的,由是下面贺探花一出,便都是一片一片的呼声。
姜姒远远瞧见人,再看了满地láng藉,顿时摇了摇头,又走回去坐下了。
可怜下头风光满满的三个人,行至御街这一段的时候,就被眼前的场景搞懵了。
各家闺秀没一个看下头的,都看对面去了,手里的香囊也早就扔了,今科一甲前三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就走过去了。
姜荀也回来,问姜姒道:“看样子那贺探花不好?”
“傅臣都来了,荀堂兄以为还能好吗?”
姜姒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箫声,chuī的是凤求凰。
姜荀与她齐齐转头看去,竟是谢方知,不过他只是chuī,也不知是chuī给谁,众人都听着,旁的雅间里也有jīng通音律的姑娘喜不自胜,都来看是谁chuī给谁。不知多少人在看见谢方知横箫而chuī时,芳心暗动。
可姜姒这里,却是一拧眉,道:“箫声呜咽,怎能chuī凤求凰之曲?这谢乙,未免也太卖弄。”
从头到尾,姜姒就没当一回事儿,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姜荀倒是隐隐约约听出一些儿的意思来,可看姜姒却似乎毫无所觉,反倒有些惊异。
上一回他找人揍谢方知的时候,这一位便跟他说,他对他妹子乃是真心实意。
姜荀自然也是不肯信他的,一笑而过。
不过回头细细思索这话,即便是假,可现在这箫声未必不是chuī给姜姒的,不过……
姜姒不听,能奈谁何?
既已经看完了热闹,姜荀便拉着姜姒走人,压根儿没听完谢方知的箫声。
天知道谢方知chuī到一半,正觉得自己这“凤”已qíng到浓处,陡见姜家兄妹如此不给面子,几乎气得一口血逆上来,箫声乱了那么一霎,便再也chuī不下去了。
众人原是调侃谢方知,说叫他一chuī此曲,不知对面多少姑娘要芳心暗动,谢方知也就顺水推舟,实则另有所图。
只可惜,他一力示好的那姑娘,根本不搭理他。
曲既已断,谢方知便将那玉箫往桌上一敲,顺势折断,笑着道:“这箫chuī不出凤求凰,不如叫傅兄给对面姑娘弹一个?”
傅臣怎么肯应?
况姜姒也不在。
他只一笑,摇摇头,并不作答。
众人心知傅臣脾气,也不qiáng求,在贺延州等人游过金街之后,才将人请过来,一群人一起吟诗作对。
谢方知一看了贺延州就来气,连出了好几个绝对,叫对方哑口无言,这才作罢。
离开之时已经是下午,傅臣出来便问他:“你怎那般针对贺延州?”
“我谢方知一身才华未展,他长得没我俊,才华也没我高,我不压压他,这面子往哪儿放?”谢方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qíng,手里折扇摇着,便是笑得快意。想必今日在席间大获全胜,叫他终于舒坦几分。
傅臣听他这般,也不多言,到了街口便与他分别,却往另一边走了。
孔方站在后头奇怪:“宁南侯府在这头啊。”
“姜府在那头啊。”
谢方知面无表qíng接了一句,脚步顿在地上,终究还是长叹一声,朝着谢府走去了。
今日是姜姒生辰,傅臣不曾忘,他自要为她庆生,即便不能见,好歹也有个心意在。
而姜姒与姜荀此刻已经回府,才走进屋里,姜荀那边便有人来递了信。
姜荀拆开,看了一眼,在姜姒走过来之前,便已经将信折了起来,没让她看见一个字。
姜姒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姜荀道,“我回薛家口一趟,顺道为母亲上个香。”
不知怎地,姜姒心头一凛:“堂兄……去净雪庵?”
“是,怎么了?”
姜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见姜姒表qíng似乎有些古怪,便又道:“放心,不是魏王那边的事。”
他以为姜姒是担心魏王那边有事,所以解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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