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蔚知道真实qíng况,封庭自然也知道。虽然年初很忙很忙,张岳明目张胆要偷懒,皇帝陛下还是很纵容的答应了。
其他人还真以为张岳病的要死了,以为余柏林去张府是去侍疾。弟子如日子,张岳就一个儿子在身边,还有公职在身。余柏林代替儿子侍疾很正常。
当然,虽然正常,也说明余柏林对老师好啊,是个尊重老师的好孩子啊。
季媛和张瑚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明知道张岳和余柏林闭门研究修改书稿,在外真装出一副“我家当家的快挂了”的悲伤神qíng。
也不怕不吉利。
余柏林想,师父一家这么做,大概有深层次的……政治原因吧?
直到后来张瑚他哥,张岳他大儿子张珊回到京城,余柏林才知道。这其中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原因,而是张岳想儿子了而已。
只是当年张珊偷溜离开京城之时,张岳生气大骂,让张瑚不准回来。
现在张岳消气了,又抹不下面子。
听闻去年年末边疆大捷,短时间内边疆比较安稳,唐将军要回京叙职,张岳按捺不住想见儿子的心,又抹不开面子去信妥协。听闻外面传闻他病的要死,两夫妻就将计就计,演了这出戏。
张珊这次还真没打算回来。
他以为老爹还在生气,想再过段时间,立了更大的功劳再回来。反正京城有他弟照顾老爹,并不担心。
现在听到老爹生病了,甚至病危了,哪还坐得住,立刻跟随他顶头上司一起回来了。
余柏林得知真实原因之后哭笑不得之余,又有些羡慕。
他再尊重舅舅,舅舅也不是他父母,甚至因为社会习俗原因,舅舅自己都把自己当做外姓人,对余柏林不会像真正长辈那样随意。
虽然老师一家吵吵闹闹各种qíng况百出,但亲qíng确实令人羡慕。
不过当他回到家中,看到院子里趴在竹塌上晒太阳的封巨宝,小手牵小手,在王府下人指导下放风筝的封大宝和封小宝,余柏林一腔羡慕就渐渐消散了。
“林!”小宝的话已经说得越来越利落了,“王叔不陪我和哥放风筝!坏!”
大宝点点头。有余柏林在,他就敢告状。
余柏林拍了拍躺在竹塌上装死的封蔚:“懒什么懒,起来。”
封蔚打了个哈欠:“好困,反正你回来了,陪他们玩,我要睡觉。”
“要睡觉回房里睡。”
“我要晒太阳。我五行缺太阳。”
余柏林:“……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封蔚:“什么?”
余柏林:“你怎么不上天呢?”
封蔚想了想:“恐高?”
余柏林:“……”不想理他了。
大宝小宝见了余柏林回来,也不再缠着封蔚放风筝。有余柏林就够了。
前几个月余柏林专心著书,大宝小宝即使还是常常来王府,也都乖巧的不去麻烦余柏林。
大宝还会帮余柏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递递书本,检查错字之类。
像个小书童一样。
余柏林一边著书,一边耐心给大宝解释自己书中所写道理。哪怕讲的不多,大宝听起来,也比宫里新来的老师讲的好。
太子的老师不能总空着,封庭又认定了余柏林,因此只叫翰林院的人轮流给太子讲课。
翰林院除少数有幸得到文辅和皇帝赏识直接进入内阁轮值之外,其余大多数人都在熬资历。资历够了就有资格轮值内阁,起糙诏书,让皇帝看到。
现在多一个途径给他们表现,翰林院众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向太子推销自己。
谁知过犹不及,太过卖弄反而让太子不喜。
大宝聪慧,得余柏林教导后比一般蒙童懂得多,他们那群人故弄玄虚故作高深,在大宝看来,只能给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
大宝心里通透着,这群大人以为大宝什么都不懂,其实大宝什么都懂,就算不懂也会把事qíng告诉封庭,他爹会告诉他们,这些愚蠢的大人的愚蠢行为,背后的愚蠢意思。
也幸亏大宝是个好孩子,在这种熏陶下,也还是个谦虚可爱为人友善的好孩子,没变成封蔚这样的中二病。
在听到大宝说起皇帝陛下的教导之后,余柏林不由扶额。
他总算知道封蔚怎么变成这幅德行的。长兄如父,封蔚被皇帝陛下一手拉扯大,他的xing格养成,自然皇帝陛下功不可没。
原来皇帝陛下是隐形中二病……
不过想想皇帝陛下过往,好像……这种xing格也不难理解。
大概,也许。
大宝这么软和,估计是基因突变。
余柏林在张岳的严格审查下,稿子终于“一审通过”。现在张岳正揣着余柏林的稿子,去找老朋友们继续探讨。
会试之前,余柏林不好上门拜访其他大儒——这些大儒很可能成为下一届会试考官,张岳为了余柏林将来成绩不被人怀疑,早早请求皇帝陛下,不参与下一届会试监考和改卷。
余柏林不能去,张岳却是可以去的。张岳和同僚朋友唠唠嗑,很正常。
况且张岳其实是抱着炫耀的心思去的。
这次他没被何振洲打出来。但等讨论完之后,他还是被何振洲打出来了。
收个不到弱冠就能注经的弟子了不起啊?好吧,真的很了不起。何大人今天也很心塞。
余柏林暂时没什么事,这几个月著书耗费了他太多心力。劳逸结合,他也准备稍稍喘口气。
大宝小宝要他陪着放风筝,余柏林欣然同意。
他不但陪着两个小孩放风筝,还为他们画风筝,做风筝。甚至画了一条巨龙风筝,需要好几个人一起放的那种,飞上天后可神气了。
封蔚看得心痒痒,终于忍不住要求加入。
大宝小宝在余柏林的授意下,坚决无视王叔,就是不跟王叔玩。
封蔚早就对这种qíng况习以为常,也知道该如何解决。他围着两个小孩嬉皮笑脸的说着讨好的话,善良的大宝果然最先心软,跑到余柏林身边,悄悄拉了拉余柏林的衣角。
余柏林叹口气。好吧,又让封蔚过关了。
封蔚高高兴兴的加入进来,抢走了龙头的位置,带着两小孩满院子疯跑,结果一不小心太用力,绳子扯断了,风筝栽了下来,挂树上,被戳坏了。
这下大宝小宝双双看着封蔚,眼睛里都开始冒水气。
“我再画一个。”余柏林微笑的安慰两个孩子,“我们再一起做风筝。”
两小孩点头,把金豆子憋回去。
封蔚摸摸鼻子,抢走了下人磨平做风筝骨架的竹条的“重任”。
三(?)只小孩玩风筝玩的很开心,大宝小宝回宫的时候,还给皇帝皇后带了一龙一凤两只风筝。
封庭见那龙凤画的栩栩如生,堪称大家,余柏林却毫不在意的给两个孩子做成风筝,不由莞尔。
所谓书画大家总有些脾气,对自己书画作品看重的很。当然,当一些人需要用书画作品去推销自己的时候,什么看重什么清高就不在乎了。
无论哪种人,把自己的作品做成风筝这种小孩子玩乐的东西,肯定是不愿意的。
若是做成扇面给小孩子扇风倒是可以。
可对余柏林而言,为喜欢的孩子做玩具理所当然,率xing洒脱。
这点和张岳很像。
张岳一幅画在外也千金难求,可他在家爱好之一就是帮季媛画绣东西的图样。
他从未觉得,为妻子画绣品的图样是多么不耻的事。对他而言,为亲人作画,什么都是画得的。
怪不得张岳对余柏林爱惜的如同幺子一般,张瑚都要排在后面。两人确实太过相似。
余柏林想稍稍喘口气,便主动邀约好友出去踏青。
初夏天气正好,糙木繁盛繁花似锦。再过些日子太阳热起来,就不愿意出门了。
余柏林闭门著书时,受到激励的赵信和卫玉楠等人也潜心苦读。听余柏林邀约,也愿意放松一下。
读书也需松弛有度。
晖朝读书人中虽有死读书的,大家公子却很少没有通习君子六艺之人。骑马对他们而言,都是必备技能。
就算是余柏林原身,余父余母在时,家境尚可,对独子也是如同世家公子般培养,君子六艺学的都不错。
至于余柏林穿越前,出任务时骑马的时候不少,骑术自然比原身更加jīng湛。
现在让他练一段时间,去边疆骑马打仗都是没问题的。
除卫玉楠和赵信之外,余柏林还邀约了五位新近结识的友人。八人在一起骑马踏青,时而高谈阔论,时而出口成诗,时而高歌一曲,颇有名士之风。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就算没有好嗓子,也要会唱几句。
他们可能唱诗经,可能唱古诗词,也可能没有歌词,只是用调子抒发qíng感。踏青之时,或者亲密朋友聚会之时,文人们尝尝会引吭高歌。
余柏林在其他几人感染下,差点一开口就是军歌,好险出口时忍住了,没把歌词唱出来。
军歌的调子还是很振奋人心的,虽然有当代中原歌曲没有的“半调”,有点胡乐的特色。胡乐在晖朝比较盛行,余柏林唱的调子也并不突兀。
几位年轻才子一边唱一边笑,引来周围不少人注目。
这不是现代人踏青时看到有人边走边唱歌露出的关爱智障的眼神(除非是一看就知道的集体活动),古代人对文人歌啸是很推崇的,看着这一溜俊俏的公子哥,眼光里都是带着钦羡和赞赏的。
晖朝女xing地位不算低,至少大家小姐在仆从围绕下,带着纱帽也是可以相约一起在外踏青的。
当然,若遇到外男,双方肯定会垂首避过对方目光,以示避嫌。更别说跟外男搭话什么的。
就算是认识的人,也会装作不认识。除非是亲戚,才会遣奴仆问候一声。
但虽然不会主动结识外男,每年踏青,都是还未订婚的大家小姐们“自由相亲”的时候。若遇到看上的人,大家小姐就会当着自己仆人的面故作羞涩,或者随意称赞。
仆人们听弦音知雅意,当回府后,当家夫人问起小姐们踏青qíng况时,就会将自家小姐举措一五一十的上报。
夫人们若听到女儿关注了谁,自然会遣人偷偷搜寻那人消息。若那人恰巧也无婚约,又门当户对,自然会留心一二。
虽说女儿家要矜持,不可能主动出击。但选婿之事总是很慎重,有女儿的家人不可能不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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