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文豪_木兰竹【完结+番外】(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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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要做火器,但零零散散的不纯净的硝石,也够民间做焰火鞭pào。只是那价格,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哪来玩耍的。

  鞭pào还罢了,那焰火可是有钱人才能玩的东西。

  封蔚小时候眼巴巴的期盼了焰火好久,直到封了德王,才开开心心的玩了个够。

  封蔚立刻叫人买了一些来,在河边较为空旷的地方放焰火。

  先是两位侍卫放,后来封蔚亲自去放,只余柏林对焰火不太感兴趣,牵着两个小孩的手,不让他们上前。

  大宝小宝也想试试,在余柏林说很危险之后,就乖乖听话,只在一旁看着。

  当夜深之时,大宝小宝该回家睡觉了。封蔚大手笔的将所买烟花全部点燃,璀璨的焰火把周围照的如同白昼,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余柏林正护着大宝小宝聚jīng会神的看着,突然听到封蔚叫他,转头一看,封蔚正对着他微笑。

  周围是五彩缤纷的焰火,身后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封蔚此刻仿佛处于用图像处理软件虚化了的背景中。

  远处高楼上传来阵阵丝竹声,街上有人举着龙型、虾型、鱼型和guī型的彩灯,演一出龙宫戏。

  在余柏林回头的时候,那悠扬的丝竹声正慢慢减弱,只一曲萧音独奏,悄悄与夜色纠缠在一起。夜色如水,萧声如水,慢慢浸入了听者的内心。

  余柏林心中突然一动,展颜笑道:“我本以为自己不擅长写婉约的诗词,今天好像突然有了灵感。”

  封蔚一脸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灵感?”

  余柏林视线投向还在绽放着五彩花朵的夜空:“东风夜放花千树,更chuī落,星如雨。”

  他又偏着头看向繁华的街道:“宝马雕车香满路。”

  紧接着,他顺着萧音,望向远处高楼:“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最后,他收回视线,笑着看着对面的封蔚:“蛾儿雪柳huáng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就叫青玉案·七夕如何?”余柏林戏谑道。

  封蔚摸了摸脸颊,道:“你这是在调戏我?”

  余柏林大笑着将小宝抱起来,塞封蔚怀里,自己牵着大宝的手道:“开个玩笑而已。回家了吧,大宝和小宝该困了。”

  封蔚一脸呆滞:“你正在调戏我?”

  “是是是,我调戏你。该回去了。”余柏林品着自己这首即兴所做的词,十分满意。

  前世自己几乎没有婉约的诗词佳作,今个儿居然触景生qíng,写出了一首,的确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

  余柏林和封蔚坐着马车回府,一路上,封蔚诡异的安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柏林趁巧乏了,并未注意封蔚此刻的不正常。

  待回府之后,封蔚打过招呼之后就回房歇息了,余柏林也只当封蔚也累了。

  到了第二日,封蔚便开始忙碌起来。

  去年年末边疆大捷,将士们终于进京论功行赏来了。

  大军驻扎在京郊,稍作休整之后,选出长相齐整的人,穿戴整齐的盔甲,在骑着马的齐将军带领下,来到京城城外。

  封庭携太子,亲自在城外相迎。

  齐将军下马跪拜,众将士一同高呼“幸不rǔ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封庭将齐将军扶起,然后高声道:“众位爱卿免礼。”

  封庭身边的大太监尖着嗓子高喊道:“众位免礼。”

  将士们再三呼万岁,才起身。

  京中衙役已经将从城门到宫门这一条路清道,百姓们在两侧用好奇的目光往外面瞧。

  銮驾起驾,齐将军等将士和众位一同来迎的大臣们骑马紧随其后,最后面的是步行的士兵,两侧是护卫的宫中侍卫和京中护卫。

  封蔚骑着马,在銮驾一侧,亲领护卫。

  百姓们见到銮驾之时,并未有人起头,便已经纷纷跪下,高呼“万岁”,没有人敢抬头直视龙颜。

  即使隔着銮驾,他们也不可能看得到皇帝。

  当排成长列,穿着整齐的盔甲的士兵走过长街的时候,百姓们渐渐骚动起来,他们神qíng激动,用着自己的肢体表现着对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敬仰。

  余柏林和赵信、卫玉楠、陈磊四人坐在百香楼靠窗的位置,恰巧能将街上景象尽收眼帘。

  文人们自持身份,并不与普通百姓挤做一处,多在茶楼酒肆坐着,因此靠窗位置千金难求。

  余柏林是百香楼老板之一,才拿到这个好位置。

  赵信现在已经知道德王和余柏林之间关系远超其他人所想的亲密,对于余柏林能在德王产业之一的百香楼定下一个好位置,并不吃惊。

  ——当然,后来他才发现,他太甜了。余柏林和德王之间的关系,比他所想,更为亲密。

  也有部分文人囊中羞涩,不愿为一场热闹花费金钱。他们便远远站着,看着銮驾旗帜飘过,和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大臣们,想象着自己封相拜将的一日。

  “这时候会不会有人酸道,武人粗鄙?”余柏林突然笑道,“不是有些酸儒向来看不起武人,包括保家卫国的武人?”

  “若真有人这么说,恐怕当场就会挨打吧。”赵信摇摇头道,“大部分文人还是正常的。”

  “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无论文武,无论贵贱,统统值得敬佩。”陈磊道,“长青切不可目光狭隘。”

  “老师说的是。”余柏林道。

  卫玉楠和赵信相视无奈一笑。陈磊对余柏林,真的是如同儿子一般,时时刻刻cao心,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余柏林看起来像是需要人护着守着的人吗?

  他们两倒忘了,几月前,他们也是这么对待余柏林的。

  卫玉楠看着下面将士,其中有他卫家的族叔族兄,他虽弃武从文,但一腔热血却不会因为文武之分而冷却。

  “我想起了已致仕在家的祖父常唱的一首诗。”卫玉楠道。

  “哦?什么诗?”赵信问道。

  卫玉楠放下酒杯,手指点着桌面,打着拍子,轻声唱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卫玉楠唱完一句之后,余柏林、赵信和陈磊纷纷从第二句开始,加入进来,一起唱和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四人的声音加在一起,即使并未故意高声歌唱,也足以让楼上楼下的人听到。

  在第三句的时候,已经有不同声音加入进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渐渐,歌声越来越大,唱和的人越来越多。楼外的百姓,或许并不知道这首《诗经》中的《秦风·无衣》,但歌中的感qíng却是能体会到的。而且诗句并不生僻,多听几遍,就能听明白唱的什么。

  或许是歌声太激昂,也或许是百姓们需要用什么来表达心中的敬仰和激动之qíng——在文宗继位的十几年中,晖朝从无人敢犯边,到了每年必有战事。从常胜不败,到维持和平都渐渐艰难。

  因高祖定都北边,京中百姓们并不像那些曾经定都在南边的百姓们一样,对边疆战事漠不关心。

  若边疆攻破,很快敌寇的铁骑就会兵临京城城下。

  百姓们听着惨烈的边疆战事,心中惶恐愤怒,可想而知。

  如今,他们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大胜。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百姓们仰首高唱着。他们的音调并不标准,他们的唱腔并不华丽,但所有人的声音集聚在一起之时,声làng阵阵,冲击着人们的心灵。

  骑着马的大臣们和步行的士兵们频频往两边望着,一些将士们的眼圈渐渐红了。

  他们的胸挺的更直。

  终于,终于能用一场大胜,来面对晖朝的百姓,来祭奠战死的同袍。

  余柏林等人未曾想到,他们四人的歌声,居然会带动这么多百姓的qíng绪。

  余柏林低头看着街上人头攒动,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豪qíng,他将杯中淡酒一饮而尽,道:“若我能入仕,必不让朝中蠹虫再危害边疆将士。”

  “好!”卫玉楠给余柏林将酒杯重新添满后,击掌笑道,“我弃武从文,就是为了能站在文臣中为武官说句公道话。我敬长青一杯。”

  “你们两怎么就喝上了。”赵信懒洋洋道,“虽然我诗书传家,但这件事也得算我一份。”

  “边疆将士护卫边疆,护卫晖朝百姓。我等入仕,自当为其后盾。”陈磊将酒掺满,双手举起酒杯道,“请!”

  “请!”

  后史官不止如何得知此次聚会,史书记载,晖朝四位比武将更为坚定的主战派,就是在次结盟。

  而在外国史书记载,晖朝臭名昭彰的战争狂人,就是在这次聚会中臭味相投,暗中制定祸害世界的机会。

  而对于这四个年轻人而言,不过是定下了一个,护住在边疆流血牺牲的将士们,让他们流血不流泪的誓言罢了。

  銮驾中,封庭突然听到马车外阵阵高歌,忍不住掀开布帘,对骑着马护卫在旁的封蔚道:“从何人起?”

  说完,封庭自己先笑道:“这么多人,哪能知道从何人起。”

  封蔚却摇摇头道:“这我还真知道。我看见长青等人突然高歌,歌声就是从那里开始传开的。就算不是他们,他们也应知道是谁起的头。”

  封庭不由乐道:“离这么远你都知道?”

  “不远,就临街呢。”封蔚道,“我知道他们坐那里,特意看着他们,谁知道长青居然没注意到我正在看他。我骑着高头大马,这么显眼。”

  封庭:“……”小孩子脾气,真亏长青受得了他。

  “林在?”大宝小声问道,“在哪?”

  “在街边看着呢。”封庭放下布帘,把大宝抱起来,放在膝盖上,“等大宝长大了,可以自己骑马了,就能看到了。”

  大宝使劲点点头:“我早点长大,自己骑马!”

  “不过等大宝能自己骑马,长青应该能陪着你一起骑马了吧。”封庭笑道,“以长青的才华,几年之内,必成朕股肱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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