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_靡宝【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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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炳杰拿起一个花瓶,我说:“你看看。就是这个,可看出了什么故事?”

  我长期经他熏陶,耳濡目染,认出这是个晚清年间很常见的冰裂纹仿哥窑瓶,在Syou那个年代并不很值钱。而且这个瓶子给人一重笨重木呆的感觉,我不喜欢。况且我一看到瓷器玻璃就心惊ròu跳。

  “仿佛是一具尸体。”

  他不住点头,“聪明的女子!这瓶子仔细一看,看得出曾经摔碎过,后来请人专门拼补起来的。家里人谁都不知道这瓶子的故事,老祖母说Syou在世时将它视若珍宝。大家都以为是难得的古玩。后来有行家告诉他们,若这瓶子不是Syou收藏过的,根本不值钱。”

  他小心托起那个漂亮的瓶子给我看,我凑过去,只见上面全是裂纹,也不知道哪条是摔的,哪条是烧的。我奇怪这样的瓶子居然可以屹立不倒摆上三、四百年。

  “这东西落地,可还找得回来?”我问。

  “所以说Syou要去拼它非常困难。可他居然还是把碎片搜集齐了,自己送到修古董的店拼的。”

  “会不会是少年时爱过的一个女孩摔的?”

  “你们女人总有玫瑰色的幻想。”炳杰温柔笑。

  Syou的古董很多。“他搜集了古董,其中不乏价值连城之物。很多都是给走私商人倒卖时给他拦救下来的,或是还回了出产地,或是自己收藏了。”

  我指着旁边一个衣帽架,问:“这又是什么年代的?”

  炳杰把架子轻拿过来,说:“这件可值钱。”指着上面两个歌特体的刻字“VR”给我看。

  “是什么?”我问。

  他笑,“这可不是视觉摇滚,V是维多利亚,R指女皇。这是英国宫廷女皇御用之物。”

  我咋舌,“好老的东西。”

  “而且价值连城。有一说法是一个过世的朋友送的,Syou一直留用至去世。”

  “常听老一辈的说他重义气。”

  “道上混着起家的,特别注重这个。”炳杰说,“他就是那种可以为了兄弟两肋cha刀的人。在2056年的那次爆炸事件中,也是保证了所有人撤离后,才乘直升飞机走的。飞机离开楼顶10秒后73层高的楼瞬间毁灭。这件事传为佳话。”

  “这样的人,自幼出生入死,早就练成了金刚不死之身。”我感叹。

  再走进去,都是Syou的生活照片,和他哥哥的,和妻子或女儿的。有一张全家福,小女儿那时才出生,抱在膝上。照片里夫人冷漠着一张脸,他看着镜头也是清淡无神的。一家仿佛刚从政治监狱里放出来。

  他的大女儿与他不十分像,自然非常美丽,瓜子脸,亚麻色的头发,蓝眼睛……

  就遗传学而言,黑眼睛的母亲和绿眼睛的父亲是没可能生出蓝眼睛的小孩的。

  这件事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我便转去看Syou的藏书。他的书很多,一般他这样的人的藏书都很多,一排一排一直排了100多排,让这间书房更加拥挤不堪。我转着转着,就一路走到最里面。

  午后的阳光照在那些镀着金边的藏书上,照在那段沉默的历史上。我手指一本一本划过,发出的嗑嗑声仿佛像西班牙语里那漂亮的弹音,又橡橡胶珠子落到地上,满地铮琮。

  我随手在一整套jīng装希腊神话中抽了一本,翻开来一看,正是伊阿宋和美狄亚的故事。

  美丽聪明的公主为了爱人,帮他偷了金羊毛,为他杀了自己的兄弟,背叛了祖国随他私奔。可最后伊阿宋却抛弃了她娶了别国的公主。她悲愤之下杀了那个公主和自己的孩子,一走了之。

  是个非常血腥的故事。

  书上有人写了一句话:“这是他离开的第七天,我努力在这七天内重生,但我失败了。他并没有回来拯救我……”

  谁?是哪一个失意人?

  这样悲伤绝望的话,仿佛罗密欧对着昏睡的茱丽叶哭泣。

  抬头的那瞬间,我从这本书抽离后的空格对面,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漂亮的,深邃的,男人的眼睛。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什么人?

  那绝不是炳杰!炳杰是不会有这样冷淡忧伤的眼神的。

  我急忙跑到书架对面,可那里空空,没有人。风从窗户chuī了进来。

  炳杰过来找我:“太祖母在花园等我们呢。”

  我急忙拉着他问:“炳杰,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

  他疑惑。“男人?”

  “我不知道,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刚才和我隔着书架望了一眼。”

  “不。”他摇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什么男人。”

  我拉他到那个空格前,说:“就是从这里看到的,只看到一双眼睛。那人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炳杰凑过去,只看了一看,立刻笑着转过头来,对我说:“你自己再来看看,看是谁的眼睛?”

  我狐疑着再看过去。对面的墙上挂有一张Syou年轻时的画像,一双眼睛正看向窗户那边。

  我觉得毛骨悚然,叫:“刚才那双眼睛明明是看着我的!”

  “那是错觉!”他说。

  我不信,“炳杰,这里都是他用过的东西,你说他不会是显灵了吧?”

  炳杰哭笑不得,“你也是个医生,怎么可以这么迷信?”

  我自己也觉得可笑。

  后院,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从手里的花糙中抬起头,见到了我们,笑眯眯道:“来了。来了。”

  我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老夫人好,梵帝冈可有趣?教皇可好?”

  她笑呵呵说:“教皇好得不得了,他门前广场上全是鸽子,行人走不成路。”

  “有没有去意大利转一圈?”

  “想呀!年轻时和我丈夫年年都去参加狂欢节,现在楼上走楼下都累人。”她的jīng神很好,说话清晰,思路敏捷,也多亏了现代医学技术。

  她父亲Syou就不同了。他的生命后期健康状况极差,可是医生却发现没办法给他移植器官。他的血液有病变。

  她招呼我们坐下,茶几上已经摆满了jīng美的茶点,我才想起没有吃午饭。

  “威尼斯也是个美丽的城市。”夫人说,“可惜愈加给淹得不成样子。他们的人也在搬走历史遗物了。”

  “真是不可思议,玛莱巴正又通过一项填海条例呢!”

  她问炳杰:“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每个人都觉得我们应该已经结了婚。

  炳杰说:“老祖宗,”他们家人都这么叫她,“岚还年轻,我还要调职。不急。”

  “你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说,“现代人都不愿意结婚,而政府还在不断出台婚姻保障法。”

  写作人,说话也是那么富有qíng调。

  炳杰笑:“老祖宗,我给你拿披肩去,已经入秋了。”他也怕这个话题。

  他一走开,Rose夫人就问我:“最近可忙?”

  “还好。”我答。

  “病人可算合作?”

  我笑了,这问题问得真巧。

  “不。这让我非常苦恼。”

  “也算是考验,林小姐是个有亲和力的女xing,取得他的信任不会难。”夫人低头给咖啡加奶jīng。我借这机会回头望,炳杰正走进屋里去。

  Rose夫人说:“他不知道。”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炳杰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知道了也没什么,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叫NRS的病毒。他若不知道我才稀罕。而Rose夫人什么都知道也不奇怪。她是Syou的女儿,她甚至可以朝见教皇。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你们对他都那么小心翼翼?”我问。

  夫人笑出声来,“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他可曾为难你!”

  “他以作弄我为乐。”我很委屈,“而关风似乎对我隐瞒了很多,我对事qíng原委一无所知。没有头绪,自然也非常被动。”

  夫人轻轻拍拍我的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我们所做的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的。”

  这我当然知道,人总要先维护自己的利益,再谈别人的生存。

  “我一直在寻找他。”夫人说,“自我姐姐去世后就一直在寻找。我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证实。你也许不明白,林小姐,过去的事不如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你们认识?”

  “有一面之缘。”

  “可即使从令姐去世算起,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那时也许他才出生……”

  夫人呵呵笑,笑我的愚昧无知,“你不会以为他如同看上去一样和你一个年纪吧?”

  我怎么会知道?莫非他真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不老不死,非我族类。

  夫人问我:“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我笑,“了解一个人,至少需要三个月。”

  夫人沉吟片刻就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这么和炳杰说:“她老了,还很寂寞。可她还是Syou的女儿,虽然她不像她姐姐那样一度大权在握,虽然她只是个不关心政治的作家,但她毕竟是王者的女儿。她或许慈祥,但她的手段绝对是你我想象不到的。”

  炳杰笑:“她和你说了什么?”

  我撒谎:“她的过去。”

  “她是个不幸福的女子,和父母感qíng不和,理想得不到支持,被男人欺骗,未婚先孕,丈夫和她qíng投意合,却又早早去世。”

  “这样忧伤的过去,可还是挺下来了。她实在伟大!”

  “她是个可爱的老人。”

  我微笑,“我从不怀疑这点。”

  车窗外灯火通明,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KEI此时定是也望着这大都会里的繁华夜景,仔细品味他的某个梦。

  他再次看到我似乎很开心,微笑着说:“昨天谢谢你的花和酒。”

  我的心qíng也好,“可有放一曲多夫特曼助兴对月畅饮?”

  他摇头,“马提尼太奢侈。一个人喝,还是威士忌的好。”

  我拿出今天的郁金香,他乐了,“林小姐不会以后每天一束花来打动我吧?”

  “我的薪水只负担得起每周一束。”我把花cha进花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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