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桐抬头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屑地冷哼道:“你用不着再装模作样,想一箭双雕,用我的死,bī濯儿做些出格的事,休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既然罪已昭世,我死有余辜,没什么好说的。”
“真是一个伟大的好母亲!”东方泽轻轻击掌,蹲下身去,看着她眼底的愤恨,他压低声音,笑道:“不过有件事本王可以告诉你,如果他能放任你就这么被砍头,他就不是东方濯!静安王府上百jīng锐,已离法场不远了。”
“你!”顾沅桐立时睁大双眼,怒瞪着他,这也正是她最担心的!不由痛声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跟他毫无gān系,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我蒙在鼓里!你们毕竟是兄弟,你一定要赶尽杀绝?”
东方泽冷酷笑道:“杀母之仇,本王放过他,你觉得他会放过本王?”
“你……”她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早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却没料到他竟冷酷至此。
“相信会有人劝他别擅意妄为,但本王想,他一定不会听。所以……今日就让本王送你们母子,到地狱团聚吧!”冷酷的笑意骤然加深,他冷沉的双目,迸发出浓烈的怨恨,对于敌人,他东方泽从不会心慈手软。
顾沅桐看着他的脸,心底顿时涌上阵阵寒意。
“东方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她厉声叫起来,目眦尽裂,眼中一片燥红。
东方泽却大笑出声:“我等着!今天你是一定要死的,谁敢阻拦,本王就送他与你同赴huáng泉!”说罢拂袖,他站起身来,锐目一扫周围人群,刀子般的眼神,冰冷凌厉,所到之处,人皆胆寒,仿佛那漫天大雪一下子落进了人的心里。
“时辰到。行刑!”大步走回监斩台,他抽取令牌,毫不犹豫往台下一掷。
持刀的刽子手面容顿时一肃,立刻做好准备,只待令牌一落地,便可拔了木牌,砍下罪犯人头。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之外,一个人影,凌空飞起,如鹰一般直掠而来。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被镇宁王掷出的令牌,尚未落地,已被人握在手中。
来人着一袭深青色团龙大氅,暗金色的四爪龙纹将他张扬的气势染上几分邪恶的色彩。他身形高大,眉目英俊,好似刚从地狱冰窟里走出来的夺命阎罗!立在断头台上,轻轻一震袍袖,衣衫上结满的薄薄一层霜雪顿时如碎冰弹开,带出满身戾气,慑人心魄。他微微用力,握在掌心的木质令牌转眼化做碎屑扬空而起,冲天的煞气,一瞬间铺天盖地。
众人惊愣,守护在刑场周围的官兵手不自觉都握上了剑柄,只听顾沅桐失声叫道:“濯儿!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来人正是东方濯,连蒙面乔装都不屑为之,真不知说他胆大狂妄还是此举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仿若不闻,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的母亲,只握紧手中宝剑,双目紧盯在监斩席上,那个血亲手足,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深恨的仇人!
苏漓站在人群之外,沉默地叹息一声。
东方泽面无波澜,冷冷问道:“二皇兄持剑而来,毁监斩令牌,这是要劫法场吗?”他语气沉稳,听不出qíng绪。
东方濯目光如刃,浓眉紧锁,冷冷扬头,冷哼答道:“不错!只要本王还活着,谁敢杀本王的母亲,本王就让他身首异处!”手臂一震,青色宝剑登时出鞘,声若龙吟。剑刃雪亮刺眼,寒芒激dàng,碎雪飞扬。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有人惊声叫道:“碎雪宝剑!”
人群一阵骚动,世人皆知,天下绝世宝剑有二,一名“流光”,二为“碎雪”,皆为习武之人梦寐以求。
东方泽眯了眯眼睛,轻声笑道:“这可是父皇的旨意,难道你要抗旨?”
东方濯瞳孔一缩,剑尖低垂之处,剑气凝聚,蓄势待发。皱眉冷道:“谁敢动她,先问问本王手中之剑!”冷目如刃,she向一旁拿刀的刽子手。那刽子手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大刀几乎掌握不住。
“哦?”东方泽凝眸冷笑,淡淡扫一眼面色发白的刽子手,沉声问道:“时辰已过,犯人尚有命在,是要等本王亲自动手吗?”
他声音不大,冷厉锋芒,令在场之人神魂俱颤,刽子手额间已冒出冷汗,看了眼东方濯手中的宝剑,却仍然不敢举刀。
东方泽双目骤然一沉,猛地朝台上挥出一掌,猎猎劲风,仿佛利刃呼啸而过,顾沅桐背后的木牌登时四裂飞散,满头青丝飞向半空。
刽子手悚然一惊,知道今日若不斩此罪妇,他日被斩之人将会是自己。于是横下一条心,大喝一声,举刀就朝顾沅桐头颈砍落。
东方濯面色遽沉,众人只见白光一闪,犯人还未能人头落地,那刽子手却已然身首异处。血溅半空,尚是温热,化雪如雨,落在看热闹的人群的头脸之上,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人群中惊叫声四起,纷纷向四周逃散。这时,埋伏在刑场附近的上百条黑色身影,腾空掠起,一跃上了断头台,个个手持利剑,面色肃穆,视死如归。将东方濯与顾沅桐护在中央。
杀气破空而起,死亡气息登时笼罩了整个法场!
早先看热闹的百姓早已抱头鼠窜,逃了个gān净,雪地里唯有一个人影,一直没有动。她的表qíng很平静,眼光看向那场中yù生死相搏的二人,忽然间悲从中来。
东方泽看了眼台下遽然出现的上百名黑衣人,想必静安王府最jīng锐的力量都在这里了。他微微冷笑道:“静安王违抗圣旨,劫法场,来人,将所有逆贼全部拿下!”他声音一沉,一声令下,埋伏在刑场后方的两队禁卫军登时拔剑冲出,将刑台上的人团团围住。
东方濯眼光一变,从来只听命于皇帝的禁卫军,竟然埋伏在此,可见父皇已经铁了心要他母后断命于此。当真无qíng!他心头大痛,眼见已毫无退路,他仰起头来,用力地闭上眼睛,执剑向天,怒喝一声——
“杀!”
血腥瞬间扬空,视野所及,杀声震天,将来不及化开的冰雪染成鲜红的颜色。
剑光闪耀,杀气铺天盖地,鲜血四溅而起,偶有断肢残臂从战场内飞she而出,无数鲜活温热的活人,转眼间变成冰冷的死尸。
苏漓仍然没动,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监斩席上高高在上的人,投来复杂的一瞥。
她的心,微微一跳。刚一转过身,身后便响起了一个声音:“郡主,王爷有请。”盛秦态度恭敬有加。
苏漓轻轻地摇头,举步yù走。
“苏苏。”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冰凉的寒意立刻被驱走了大半,他的手,一如往昔,宽大,温和,仿佛寒冷中永远为她保留的那份暖意,令她的心,不自觉地颤动。
他拉着她,快步朝一旁走去,似有意要将她拉离这残酷血腥的杀戮之地。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下意识回过头去看,扑天盖地的血雨,令她心惊。
黑衣护卫队不愧是静安王府的jīng锐力量,个个武功高qiáng,训练有素,足可以一敌十。将他们誓死效忠的主子牢牢护在中间。
东方濯飞快解开顾沅桐身上的绳子,顾沅桐一把抓住他的手,手心传来的冰一样的温度让她一阵心惊。
抬头抚摸着爱子眉间的冰霜,母xing的慈怜神qíng终于流露殆尽,忍不住心痛道:“你是不是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你这傻孩子,到现在还不了解你父皇!”
他不是不了解,只是对多年的父子之qíng还心存希望,期盼父亲能念及一点骨ròu之qíng,放他们母子一条生路。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带着母亲走这条不归路。亡命天涯,他从前做梦都没有想过。东方濯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一抬眼,就看到重重厮杀的人群之外,苏漓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是他魂牵梦萦的qíng愫,如今已成了胸口剧烈的苦痛!
“苏苏!”他在内心疯狂地呐喊,颤抖的双唇,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是他亲手休弃了她,是他害她枉死!是他将她推向了别人的怀抱!一切都是他的错!
一错定终生!
他混乱痛楚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她,苏苏,原谅我,如果能给我一次机会……给我机会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伤害!
仿佛听到了他的呐喊声,那清华无双的女子,忽然间顿住了脚。她怔怔地看着他,清冷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手执利剑来此大开杀戒,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护在周围的数十名黑衣护卫仿若牢不可破的坚实人墙。禁卫军层层进攻,死伤无数,竟未能冲破一人防线。禁卫军统领萧放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王爷。”盛秦有些耐不住了,东方泽却只是微微抬手阻止了他的话,他的眼睛,此刻只看着身旁这个一言不发面色波动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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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放手吧!
台下激战愈演愈烈,东方濯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揽住母亲的身子,纵身一跃,yù飞上一侧茶楼,逃离此地,但他身形刚刚拔起,密集的箭矢,陡然从那楼里激she而出,如天网一般朝他们母子二人当头罩下。
东方濯面色登时一变,挥剑挡开迎面而来的箭矢,被迫退回原位。
“东方泽!”他咬牙切齿,朝监斩台恨恨看了一眼。却是看到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呵护。而伊人的目光望向他,竟毫无反感。心口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痛不可挡,他踉跄一步,几yù窒息。
东方泽俊颜无波,目光一闪,转头去看身后静立不动的萧放,淡淡笑道:“萧统领,你麾下的禁卫军是整个京都最jīng锐的军队,为何如此多的人,却连静安王府的区区几十名侍卫都奈何不了?”
萧放目光一沉,当即拱手答道:“镇宁王责备的是,卑职这就亲自下去拿人!”说罢飞身跃下,煞气惊人。
萧放是皇帝一手栽培起来的,能坐到禁卫军统领的位置,自然有过人的本事。他一加入战斗,形势立刻发生变化。
一名黑衣人被刺中左胸,血噗的一下涌出来,左右二人都吃了一惊,慌忙过来帮忙。人墙便因此出现裂口,禁卫军一拥而上,那些黑衣人顿时乱了几分。
眼看有人要突破人墙,顾沅桐连忙抓住东方濯的手,焦急道:“濯儿,你快让他们都住手,别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东方泽早有部署,就盼着你来劫法场,这样他就可以将你一网打尽,你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否则母后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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