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东方濯气得浑身直颤,脸色青白jiāo加,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目光充满悔痛,朝苏漓望去,只见苏漓面白如纸,十指微颤。而从始至终,东方泽都冷静的可怕。
东方泽冷冷笑道:“黎苏案当着父皇的面,早已审清结案,二皇兄旧事重提,就为了栽赃嫁祸本王?”
东方濯胸膛起伏,咬牙迎上他目光,恨恨道:“你少在这里巧舌如簧!无论你怎么辩,都改变不了凤血灵玉才是导致黎苏冤案的罪魁祸首!而你东方泽,送我血玉,绝非偶然,是你破坏了我的幸福,让我失去黎苏!”
“你的幸福是你自己一手毁灭,与人无尤!”
“你……”
“够了!”突然,一声厉喝,让满殿的人,全部惊呆了。无不惊讶地望向声音来源,平日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子,骤然发威,竟有如此气势!
东方泽和东方濯,顿时全都住了口,不约而同地朝她望去。
苏漓闭了下眼睛,心cháo起伏剧烈,难以自抑。只觉得自己最耻rǔ的一面被人再度剖开,顿时心痛如绞。
见她一手紧捂着胸口,眼底隐忍着痛楚。东方泽与东方濯登时变了脸色,飞快扶了她,异口同声,紧张问道:“你怎么了?”
苏漓看着二人的脸,心里一片混乱,她用力挥开他们,陌生而冰冷的面孔,让人心里不自禁涌起不安的qíng绪。
殿内温暖如chūn,分明热气流动,她却觉得浑身都那么冷,那么冷。
东方泽被她推得后退一步,心下一沉,望着她的眼睛,“苏苏,连你也怀疑黎苏案是我一手策划?”
苏漓摇头,直觉地抬头看了看殿上的人,却无法开口。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是被bī着往前走。不,那不是她要的。
东方泽又bī近一步,继续盯着她道:“你不信我?”
深邃的黑眸,涌起不被爱人信任的落寞和失望,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痛楚。苏漓从未见过他这种表qíng,仿佛这个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不信他,唯独她不可以。
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她痛苦地摇头,明亮的光线照在她脸上,只看得见苍白的颜色。她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他?
看着她眼中的痛苦挣扎,东方泽忽然心中一软,叹息一声道:“苏苏,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他轻轻抚上她的肩,目光温柔而诚挚,牢牢锁住她双眼,试图化解她眼中冰冷的qíng绪。然而,苏漓却移开了视线。
东方濯朝高执看了一眼,高执心领神会,当即飞快上前提醒道:“郡主,时辰不早了,还是赶快宣旨吧!”
一瞬间,思绪百转,苏漓最终还是推开了他。
东方泽神色黯然,胸口蓦然一痛。她不信他!她终究还是怀疑他!低眸看了眼她手中锦盒内两道并列卷放的圣旨,明huáng的色彩刺痛了他的眼。
眼光暗冷,他直望向她的眼睛,原来他们曾一起经历了最艰难的困境,仍然无法抵挡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他以为,她对他的心,早已如明镜,却不料,她的心,仍旧藏在他窥不见的深处。
东方泽忽地捏紧了手,手指在宽大的衣袖内,咔咔作响。一向自信坚qiáng的他,自以为能掌控所有一切,却无法掌握自己心爱女子的心意!
苏漓抿唇不语,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落向他兄弟二人,他们二人也正定定地望着她。一个温柔深邃,幽远沉郁;一个冷峻yīn沉,焦急不安。要如何选择,只在她一念之间。
突然,她转过头去,走到最高的位置,拿起一道圣旨展开。众人连忙跪地接旨,三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执掌正统,已识天命,皇嫡长子濯,孝义双全,才德兼备,堪当兴国之重任,着其继承皇位,即日登基。”
她话音未落,底下一片哗然大作。就连苏相如都皱起了眉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梁实初率先出列,皱眉问道:“敢问明曦郡主,这真是陛下的旨意?”
一句话,问出大多人心中的疑问,整座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将苏漓盯住。但那么多人的视线,加在一起,却比不上那一人的眼光,冷锐迫人。东方泽双唇紧抿,没有说话,从她转身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刻。
苏漓内心一沉,虽然早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却仍然令她心头有些不安,当下直视问话之人,平静应道:“是。”
梁实初立刻瞪眼叫道:“不可能!前不久陛下才下旨,命礼部准备年后册封镇宁王为太子事宜,如今不过短短数日,怎会突然改变心意,让静安王继承皇位?!”
“不错,此圣谕满朝文武皆知,突然改变心意,所为何来?”礼部官员出列附和。
其它官员也纷纷议论:“是啊,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苏漓看了眼东方濯,淡淡答道:“明曦只负责宣旨,陛下心意为何改变,明曦不得而知。”
“你撒谎!”梁实初厉声大喝,“陛下寝殿,只有你们几个进去过!摄政王,您也在,陛下可曾亲口道明这是他的旨意?”
黎奉先眉头微皱,也看了眼东方濯,又望向苏漓,似在沉思,并未答话。
“一定是你们密谋篡位,假传圣旨!”梁实初突然伸手,直指苏漓和东方濯。武人特有的锐气,带出qiáng烈气势,bī面而来。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吸气声此起彼伏,殿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如绷紧之弦,随时会断。
东方濯面色沉郁,宋无庸忽然出列道:“梁太尉此言差矣,静安王乃皇室嫡长子,继承皇位理所应当……”
“嫡长子?”梁实初冷笑,他身材魁梧高大,又昂着头,用垂视的眼光,看向宋无庸,不无嘲笑道:“御史大人记xing真差,顾沅桐都已经被废了,哪来的皇室嫡长子?!”
众人点头,不错,皇后被废,皇帝圣旨内却称东方濯为皇室嫡长子,似乎有些奇怪。
东方濯双拳顿时紧握,望向梁实初的眼神有如两柄森寒利剑,杀意难掩。
宋无庸冷笑道:“皇后虽废,但在陛下心里,静安王始终还是长子。长幼有序,陛下将社稷江山jiāo给静安王,乃是天命所归……”
梁实初冷哼道:“好个天命所归!明曦郡主敢不敢把圣旨给本太尉瞧瞧?”
苏漓自然没什么不敢的,她淡淡道:“当然。这圣旨不只要给太尉大人看,更应该让所有大人都一一过目。”说罢将圣旨递给一旁的高公公。
东方濯眼光微瞥,高执立刻捧了圣旨给诸位大臣一一过目。无论字迹,还是玺印,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梁实初一看之下,顿时也说不出话来。众大臣们都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低声议论纷纷。
唯一没有看圣旨的人,是东方泽。此刻他的眼里,仿佛只看得到一个人。
宋无庸手捋长须,笑道:“这下梁太尉该放心了吧!人人皆知,明曦郡主与镇宁王qíng投意合,她怎么可能帮助静安王假传圣旨?无凭无据的,梁太尉以后切莫再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你……”梁实初怒目圆瞪,一个字还未说完。
“不是还有另一道‘圣旨’吗?为何不一道宣来!”东方泽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听不出丝毫qíng绪。
苏漓抬头,他站在一片惶乱的文武大臣中间,愈发显得他面色镇定,仿佛事不关己。周围的人都不得不感叹,镇宁王定力非凡,到手的皇位突然被夺,如此大变面前,竟还能安然若泰,面不改色,实属罕见。
梁实初看了看他的脸色,立刻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嘈杂的大殿,一瞬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东方泽忽然举步上前,朝苏漓走去。东方濯目光一闪,飞快拦在前头,面色yīn冷,神色高度戒备,东方泽不禁嘲弄笑道:“二皇兄不必如此紧张。”他抬手,随意轻轻一拨,东方濯控制不住朝旁边退开两步。登时脸色一变,再yù上前,却见东方泽伸手取出锦盒内的第二道诏书,缓缓递到苏漓面前。
他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本王很想知道,这第二道诏令,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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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谁比谁更痛?
他qíng绪明明看来一丝波动也无,但握住明huáng色圣旨的修长手指,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隐隐透出内心抑压的痛楚。
苏漓心头莫名涌上难言的酸楚,qiáng自镇定心神,yù从他手中接过诏书,他却紧握住不肯松手,一双眼逐渐浮现隐隐痛色,像看不见的细针绵密地扎在她心底,一阵阵锐痛传来,她再忍不住转开眼,待要放弃时,他却又突然松手了。
苏漓深吸一口气,明huáng色映衬下的纤细手指,比脸还要苍白。她微微抬眼,东方濯期待的视线定在眼前,似是在极力按捺住什么。她并不知道这道圣旨是何内容,却能隐约猜到,与她有关。
缓缓展开圣旨,她低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六子泽,以不当之谋诱使明曦郡主选其为夫,有损皇家威名,今朕特发诏令……”
声音忽然顿住。
后面内容,不用她念,每个人都已猜到。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复杂的好似拢进了天下qíng绪,难言亦难辨。
她深吸一口气,终是将最后一句,缓缓念出:“解除二人婚约……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gān。”
清冷的声音,清晰传递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难以言喻的悲伤袭来,压制了一切议论私语,四周再度安静下来。她每多念一个字,他的脸便多白上一分。当她拼尽全力一字一句地念完,从来无所惧怕的男子,深遂的眼底,所有qíng绪顷刻褪尽,唯剩下一种表qíng。
心痛。
那qiáng大坚不可摧的内心,瞬间被割裂一道深深的伤口。痛得他几近忘记了呼吸。
一道退婚圣旨,将二人划清界限。她的脸色那般平静,仿佛她对他,并不在意,毫无留恋。难道之前那些日子里的她的qíng意,都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生平第一次,他体验到了qíng爱所带来的苦楚,竟是这般的痛!即使是最凶狠的杀手追杀入绝境,他也不曾如此惊惶痛苦。
东方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藏在袖中的手,禁不住轻轻发颤,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被迫的痕迹,却徒劳无功。
“你,真要和我解除婚约?”他轻轻开口,声音仿佛在飘,无所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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