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东方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勤政殿门口。他径直走到苏漓身旁,开门见山地问道:”汴都告急,你有何打算?“
他直言不讳,苏漓神色复杂,迅速看了他一眼。
阳骁眼光一闪,不答反问道:”你有何高见?“
东方泽道:”援军到来之前,不宜正面出击,严防死守即可。都城内存粮充实,撑一两月不成问题。但阳震为免夜长梦多,他一定赶在援军之前,无所不用其极,尽快攻下都城!“
阳骁心神微震,东方泽所说与他心中所想完全一致。原本还有几分顾忌,担心他会借此有所图谋。难道他不顾危险,停留汴都,当真只是为了……她?
他眯起双眼,打量着面前昂然而立的男人,似乎仍在权衡,想到那个约定,心中莫名一冷。静默片刻,阳骁淡淡讥诮道:”阁下果然未雨绸缪,知己知彼。“
东方泽眉梢轻挑,微微一笑。
阳骁眸光一冷,沉声道:”你如何保证晟国三十万大军秋毫不犯?“
东方泽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苏漓,眼光一瞬柔和似水,似乎别有深意。
苏漓没有忘记,这是他在无声地暗示,他不会忘记对她许下的承诺,禁不住心头一窒,竟不敢去直视他温柔如水的眼光。连忙别开眼,稳住思绪,沉声道:”对方既有所准备,一定会防止城内派人去边疆调兵。“她飞快地思索,”这件事事关重大,绝对不容有失,一定要找武功高qiáng,应变敏捷之人去办。“
东方泽淡淡一笑,提醒她道:”你身边就有现成的人。“
阳骁眼光顿时一亮,”宣四使!“
挽心四人很快便上了殿来,苏漓目光缓缓在四人脸上掠过,心中已经有了计量,沉声下令道:”项离,秦恒听好,眼下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任务要你们二人去做。“
秦恒顿悟,”搬救兵?“
”不错。“不愧是负责侦查qíng报的一流好手,闻言即知其意,苏漓赞许地点了点头,”汴都城形势危急,想要解困必须尽快调兵援助。秦恒胆大心细,观察入微;项离轻功一流,应变极快,你二人一同前往边关,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通知忽尔都回汴都支援。“
秦恒项离立刻道:”属下遵命。“
”挽心江元,即刻传令八分舵舵主倾全教之力,火速赶来汴都。我已命玄风长老回总坛坐镇,在此期间,教中所有的事,均由他来负责。听明白了吗?
挽心江元深知眼前这大事攸关汴国皇室命运,不禁神色一正,齐声道:“属下遵命!”
苏漓眼光微转,深深地看着项离与秦恒,凝重道:“汴都距离边界路途遥远,此去途中,凶险非常,你们二人一定要……谨慎小心。任务固然紧要,更要时刻保护自己的安危。”
她此话说得虽平淡,却满是真切关怀之意。听得项离与秦恒心头一热,默默点头。江元走到秦恒面前,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我新研制的伤药与解毒丸,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他一贯冷傲的神色难得凝重肃穆,声音低沉。
挽心站在一旁默然不语,面上似有担忧之意。自从离开晟国,这四人一心跟着苏漓,历经生死,天天朝夕相处,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qíng,远非身在沉门各自争斗时可相比拟。此时,忽然要分开,前路生死难料,难免心生不舍。
气氛一时凝滞,隐约有几分淡淡的离愁伤感。
项离看了看众人脸色,忽然轻松地笑道:“gān嘛都沉着脸,好像去了回不来似地。”
挽心立时微微变色。
“放心吧,论轻功,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追得上我。我们两个亲自出马,那绝对是万无一失!再说,我跟小恒还没娶媳妇传宗接代呢!绝对不会死的!是吧,小恒。”项离眉梢一挑,亲热地将手臂搭上秦恒肩膀,混没正经地开起玩笑。
秦恒翻个白眼,嘲讽他道:“是。就怕到时候你风流债太多,被女人追得四处逃命。没空给祖宗传香火。”
项离哈哈大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洒脱慡朗的笑声立时驱散了几分伤感之意。
挽心瞥他一眼,忽然冷冷开口道:“要做风流鬼,也得保着这条命平安回来再说!”
她语气有些qiáng硬,却藏不住那一点关怀之意。
项离不禁怔住,桃花眼一转,笑眯眯凑上去道:“妙使言之有理。为了美人,保命最要紧。更何况……我最想摘的那朵花,还没摘到,无论如何也不能送了命去!”说到最后,他语声渐柔,唇边邪笑轻扬,眼底却有着一抹难得的认真。
这话,说得竟有几分暧昧。挽心心头一跳,说不出话来,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这俩人之间细微之极的变化,众人看在眼里,似有所悟。
苏漓淡淡一笑,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上路吧。早去早回。”阳骁将已经盖好印章的手谕jiāo给项离,苏漓又叮嘱道:“从密道走,经赤莲山往天门。”
当下不再多话,四人各自领命而去。
苏漓望着众人的背影,无端有几分伤感。
“怎么,担心他们?放心,他们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纵陷千军万马也能自保其身,一定会不负你所托。”东方泽的声音传来,苏漓顿了一顿,大步走出殿去。
东方泽立在原地,高大的身影,愈加孤寂。
“你当真为了她,肯帮我?一统天下这么好的机会,你当真不要?”阳骁上前来,直直看着他。
东方泽温柔的目光,瞬间变冷:“我为了什么,你无需知晓。你只需守住我们之间的约定。”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第二十七章人生总有取舍
一连几日,汴都城城门紧闭,严阵以待,处于高度戒备之中。江元与挽心也带着圣女教八大分舵舵主及教众全部抵达汴都,随时听候差遣。只是qíng况有些出人意料,阳震大军驻守城外,安静异常。
阳骁命人加紧巡防,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信报递进宫来,内容始终如一,没有发现任何动向,无人猜到阳震心里究竟打的是何主意。
望着手边已如小山般高的信报,无形的压力令阳骁的心qíng也渐渐烦躁。明知道对方有备而来,却也只能耐着xing子静观其变,这种被动的感觉实在不慡。
苏漓淡淡道:“你也不必心烦。敌不动我不动,拖得越久对我们形势越有利。刚收到一个好消息,项离秦恒已经顺利通过了第一道关卡。”
“真的?”阳骁顿时一喜,这可真是好消息!
“嗯。”苏漓点了点头,眸光掠向殿外,午后的日光黯淡昏沉,大片厚重的灰色云层渐渐遮蔽天空,隐隐预示着今夜天象将有变化。
当晚,大风忽起,满城萧瑟,寒意倏忽而至。阳骁与苏漓正在勤政殿商量事qíng,殿外忽然有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启,启禀皇上……”
阳骁脸色一沉,“慌什么!何事?”
那太监喘了口气,急声道:“逆贼阳震开始攻城了!”
汴都,北城门。
夜色深浓,乌云遮月,风卷huáng沙,天空中没有一丝光亮。震天的厮杀声,呐喊声响彻汴都城外。
苏漓与阳骁一路快马加鞭,疾驰而来,闻声脸色均是一变。阳骁心急如焚,马到城楼前,直接从马背上纵身而起,直冲上城楼。高大巍峨的城楼上火光通明,亮如白昼,只见城楼上横七竖八倒了满地士兵,仅剩为数不多的人守在城楼边缘奋力抗敌,不时仍有士兵昏厥倒地。
二人连忙上前查看,只见昏倒的士兵统统全身无力,意识不清,仿佛昏睡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阳骁怒吼一声。
负责守城的领队踉跄着奔到阳骁面前,脚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回皇上,方才一阵烟飘过来,不一会儿便有人开始昏倒,怎么叫也叫不醒。之后对方骑兵忽然发起进攻,掩护攻城的人很快到了城下。小人见势不妙,立即派人请援赤锋营相助,这才勉qiáng抵挡。”
阳骁立即走到城垛边查看,一眼望去,漆黑的夜色中,遥遥可见远方营内灯火通明。
北风阵阵拂来,gān冷的空气中除了烧焦的柴火味,隐约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异味,苏漓立时眉头一皱,警觉道:“小心,这烟有毒!”
阳骁脸色yīn沉,忽地冷笑:“难怪这么多天他按兵不动,原来是要借这北风起时投毒!”
那领队急声道:“皇上,那现在该如何?这风一时半刻也停不了,咱们的人快抵抗不住了!”正说着,天空中又有飘渺的白烟随风而来,只听身后“噗通噗通”数响,又有几名士兵不支,相继倒地。
淡烟掠过,苏漓小心控制气息,吸入些微白烟,仔细辨别毒烟的成分,立时心头一惊,竟然是特制的软筋散。这软筋散里加了迷色,此毒霸道非常,即便服用解药,想要恢复力气也要些时间,苏漓心下一沉,看来阳震今夜誓要攻下汴都城!
正在此时,只听“轰隆”一声你,城门处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一人跌跌撞撞冲上城楼,嘶声叫道:“报——敌军已经渡过护城河,放下吊桥开始攻城了!”
阳骁朝领队叫道:“立即加派人手去城门防守,不得有失!”
领队立即领命而去。
形势岌岌可危,一旦城门告破,汴都不保!苏漓也暗暗焦急,兵力有限,绝对不能再有人昏倒。她高声说道:“所有人听着,掩住口鼻,切记不要吸入白烟!”说着,她迅速从身上撕断一截衣衫,系在脑后,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
所有士兵连忙依言照做,却已经晚了,昏倒的人越来越多,防线空隙大露。城墙上,不时冲上来几名叛军,被眼疾手快的士兵一剑刺穿身体,跌落城墙。即便如此,城墙上仍有大批锐锋营的士兵,前赴后继地顺着云梯向城楼攀爬,身手敏捷宛如猿猴般灵活,城内守军应接不暇,不少人已经冲入城内,形势危急,如箭在弦上。
阳骁眼中煞气乍现,足尖挑起地上一柄遗落的长剑,寒光闪闪,赫然在手,他屏住气息,直冲到城墙边加入到杀敌的队伍中。
国家危难,没有人可以置身其外。
苏漓眼光一凛,手腕轻翻,袖中响箭还未发出,便见城楼入口涌上来大批的圣女教人,各个面覆黑巾,显然早有准备。为首的正是挽心与江元二人,跟在他身后的是教中八大舵主。众人冲上城墙,一面杀敌,一面救治晕倒的兵士。攻城的敌军,立刻被杀下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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