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骁沉声又道:“诸位有所不知,苏漓乃容昔公主之女,朕的表妹,也是朕心之所系!今日,朕要当着天下诸臣的面,以皇帝的名义,正式向她提亲!”
一名太监双手捧着玉盒,小心翼翼奉至他面前,阳骁打开盒盖,一枚jīng致无双的凤玺莹润生光,顿时映入众人的眼睛。
阳骁俊目之中柔qíng四溢,含笑望着苏漓道:“阿漓,做朕的皇后吧!”
他竟然当众求亲?苏漓震惊之下,呆住了。
大殿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目瞪口呆,都被阳骁的举动震得说不出话来。自古以来,身为帝王想要哪个女子只需下一道圣旨,何时见有人这样放低身份当面求亲?
百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阳骁视而不见,他只是紧紧盯着苏漓,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qíng。他已经感觉到她想离开,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向他挑明。事到如今,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何办法,可以留她在他身边。唯有孤注一掷,赌上一把。
苏漓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响回不过神,实在难以置信,他竟会犯此糊涂!殿上那么多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此刻她只要一句话,或可成就百年佳话,或令阳骁颜面无存,沦为天下笑柄!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一道冷冷的沉喝:“她不会答应你!”
第二十九章两皇夺美
这声音乍然响起,听得苏漓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转眼望去。
一行人大步走进殿内,为首之人器宇轩昂,五官俊美绝伦,目光却深沉莫测,玄黑色龙袍在身,愈发显得威势迫人。
他身后跟着来不及禀报的宫人,满头冷汗,急急地跪地禀道:“晟国国君前来恭贺!”
殿内众人闻言又是一震,纷纷转头去看,汴国臣子一见到东方泽的脸,全都愣住了。此刻即便是天塌下来,恐怕也不会让他们如此震惊。传言中冷酷无qíng,当众斩杀昭华公主及汴国使节团共计一百三十一人的晟国皇帝,竟然就是近日以来,为阳骁出谋划策,屡屡于关键时刻扭转乾坤之人!
阳骁面色微微一冷,淡淡道:“朕还以为,晟皇身体欠佳,不会来了。”
东方泽径直走到殿中站定,沉声冷笑:“汴皇登基之日,公然向我晟国皇后求亲,朕岂能不来?!”
此言一出,宛如惊雷一般,在大殿内轰然炸开。汴国群臣及各国使臣几乎疑心自己听错,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一旁有人忽然大叫道:“难怪我看她有点眼熟,她是明曦郡主,当年郡主选失,我曾在晟都见过她!”
当初明曦郡主选夫之事轰动四海,天下皆知,阳骁便是其中一位。如今他登上皇位,求娶之人,竟仍是当初的那名女子!?众人惊异,目光直直地投she过来,定在他二人的脸上。
苏漓心间一沉,手上忽地一紧,宽大的衣袖下,阳骁紧紧抓住她的手,半点也不肯放松。她几乎能感觉到他隐忍的怒气。
阳骁眼中一丝寒意闪过,轻轻一笑,“天下人尽皆知,明曦郡主于三月间葬身澜沧江底,听闻还是晟皇曾亲自带人打捞起她的遗体。而端宜皇后墓就在晟国皇陵。若朕没记错,似乎此后没有听说晟皇再迎娶新后?”
东方泽心中一痛,澜沧江的七日是他人生中最为绝望的日子,突然被他提起,似乎那令他崩溃的一幕再度浮上脑海。他目光直直地注视着苏漓,眼中qíng绪复杂难辨,缓缓道:“朕的确从澜沧江里打捞起一具尸体,那人身上有朕送与她的定qíng之物……”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苏漓瞬时凝住了呼吸!他手中拿的竟是齐襄堂比武之时,被她无意中摧毁的檀木小人偶!
但……那人偶不是已被她劈成碎片?怎么会……
东方泽慢慢地走到她面前,她近看之下,才发现那人偶不知被他用何种方法拼凑起来,尽是细碎的裂痕,已不复先前的光滑完整。
尽管如此,他仍是目光柔和,万分珍惜地握在手中,仿佛绝世的珍宝,至死不肯放手。他唇边浮起苦涩笑意,低声又道:“她一定以为,只要看到这个人偶,朕便会相信她已不在人世!尸体被澜沧江水冲泡七日,早已面目全非,所有人都相信她已经死了……”
苏漓只觉得心口狠狠一窒,说不出话来。
东方泽眼中柔qíng似水,望着她道:“刚刚看到人偶的时候,朕也险些信了。但后来朕细细回想,又觉得那尸体不是她。沉门四使身份bào露,沉门势力全数撤离晟都,如此细密周到的安排,显然早有谋划,否则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失得如此彻底!”
苏漓心头一震,反驳道:“或许端宜皇后一心赴死,早已为身边人安排好一切。”
“你说得对。”他上前一步,靠近她道:“但朕认识的她,生xing坚韧,即便遇到天大的挫折,也会勇敢面对,绝不会轻言放弃!”
苏漓神色一僵,目光似被他眼底的痴狂缠住,视线竟然无法移开半分。他望着她,接着道:“我坚信她一定还活着,便去查看了尸体。”
苏漓心中一紧,下意识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那具尸体的后背,经过江水的冲泡,肌肤虽然溃烂发白,但内里的玄鸟刺青却浮现出来,与月占戈后背的图案一模一样。死者分明就是潜伏在摄政王府的丫头,月涟漪!”
苏漓当即垂下头,神色不定,她以为东方泽认定她死后,会尽快安排下葬,不会再这样仔细查看。
阳骁眼光一沉,冷冷反问道:“既然你认为那具尸体是假的,为何还要封她为后,葬入皇陵?”
“谁说那具尸体葬入了皇陵?!”东方泽直望着他,锐利的眸光寒意bī人,“朕册封的皇后,并非那具尸体,而是还在世的那个人!朕下令修建的皇后陵尚是空陵,是为百年之后朕与她同寝共用!”
他目光又转向她,森冷的锐意转眼化作刻骨的柔qíng,紧紧锁住她的双眼。尽管中间发生了变故,即便她绝决地选择逃离,他却无一日或忘,温泉池曾许下过约定,要永不背弃,生死都要在一起!
苏漓心头巨震,有那么一刹那,内心压抑的qíng感几yù压制不住,汹涌而出!她深深地吸气,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们之间鸿沟难越,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语声淡淡道:“人生之事,难以预料,晟皇如此年轻,将来要与何人同葬,似乎言之尚早!”
自古以来,皇帝后宫的女人多如牛毛,但能与帝王死后同寝的女人却少之又少,他如何确定,这一生从始至终地只爱着一个人?‘
她言语中透露出的疑问,顿叫东方泽心中微微一喜,迫切地上前一步,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她的脸。若她在意的是这个,是否意味着他还有希望?
“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他欣喜之下,竟然不自觉地改了自称。
他的眼光,是如此期盼,如此迫切。苏漓只觉连呼吸都似已无力。
不等她开口,阳骁一步跨到她面前,阻断了她与他的视线,冷冷说道:“你不必多说,她不是你的端宜皇后!”
东方泽脸色瞬时一沉,目光冷厉如刀,直盯着他道:“她是不是朕的皇后,你心里最清楚!阳骁,你以为登上皇位,从此便可安枕无忧?”
这话说得极其狂妄,殿内众人无不闻言色变,倒抽一口冷气。
阳骁目光倏地一寒,森冷锐意自眼底迸发,利刃般投在对面的男子身上。殿上的侍卫统领巴达手立刻按住腰间的剑柄,真气灌于掌中,一触即发。
汴国群臣心头大惊,忽尔都xingqíng耿直,当即不满叫道:“身在汴国国都,晟皇如此无礼冒犯我皇皇威,未免也太不把汴国放在眼里!”说着,他一挥手,殿外的侍卫立即严阵以待,将殿门围个严严实实。
盛秦等人飞快护在东方泽身前,神qíng戒备,已随时准备出手。
殿上气氛几近剑拔弩张,东方泽却淡淡冷笑:“忽尔都将军的威名朕早有耳闻,但将军似乎忘记一事。阳震叛军围城,若非朕未雨绸缪,提早命人通传消息,只怕尔等还朝之日,这都城早已是阳震的囊中之物!”
众人又是一愣,各国使臣们的目光刷地望向忽尔都,忽尔都脸色乍青又白,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得闷声不吭,暗自郁闷。
苏漓心中一沉,果然她所料不差,真是东方泽暗中相助!可到底出于何因,能令东方泽这样的人心甘qíng愿放弃攻占敌国的大好机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对手?
红衣使臣思索道:“如此说来,晟皇当是汴国的恩人了!汴皇公然向晟国皇后求亲,似乎有悖道德恩义?”
众国使纷纷随声附和,窃窃私语起来。
丞相齐沐尔忽然出列,忧心道:“圣女当真是晟国的明曦郡主?”原本因诏书一事,他对苏漓极为欣赏,若真能与皇上共谐连理,也是一件美事。却没想到她身份另有蹊跷。
苏漓暗自皱眉,当着东方泽的面,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当下只是摇了摇头。
齐沐尔眉头一皱,转向忽尔都沉声问道:“忽尔都将军曾经出使晟国,应该见过明曦郡主,究竟她与圣女是否同一个人?”
忽尔都看着苏漓,神色间有一丝迷惑,当时大军回援,他第一次见到圣女,也不禁吓了一跳。可是,说是同一个人,似乎又说不过去。想了半天,只得说道:“她们两个长得的确很像,名字也一样,但……明曦郡主脸上有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圣女没有。”
阳骁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怎么会有胎记?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东方泽却沉声道:“胎记,是源于胎毒,胎毒一解,胎记自然会消失!”
阳骁冷哼一声,“没凭没据,你如何证明?”
东方泽怒声道:“朕无需证明,因为朕,绝不会认错了她!”
他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苏漓不禁心烦意乱,心知再这样争执下去,qíng势愈加不妙。思及此,目光一沉,沉声说道:“晟皇陛下的确认错了人!我并非明曦郡主,自然也不会是端宜皇后!”
东方泽心头一震,无论他怎样表明心意,似乎都毫无用处!而此刻阳骁惊喜莫名,似乎已胜券在握,令他的心愈发痛楚难当。
阳骁笑得无比快慰,几步走到他面前,“这回你可以彻底死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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