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苏漓轻声一叹,开口劝道:“王爷,天色已晚,何必惊动他人?反正我们只住一晚,明天就要过境。还是不要大动gān戈。”
英挺男子眉头微皱,居然并不反驳,显然是十分尊重她的意见。
“多谢姑娘体谅!”掌柜面上一喜,立刻陪笑道:“小的立马备上最好的上房,让您住的妥妥帖帖!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啊?”他有意无意地去瞟苏漓,充满了探究。
东方濯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问那么多做什么?快带我们去上房!”
掌柜连忙诺诺地应了,亲自带着一行人上了楼,安排住下。天门客栈果然不一般,一百余号人的食宿在短时间内迅速安排妥当,几位身份最尊贵的客人,被请到三楼天字号房,一一入住。
一路上虽然风平làng静,可直觉提醒苏漓,身后有人跟踪,她思量片刻,叫来挽心,叮嘱道:“今晚最好安排江元他们三个看管嫌犯,一定加倍小心,我感觉对方可能还会有动作。”
挽心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匆匆回禀道:“已经安排好了。天色不早,小姐沐浴后还是尽早休息。”
苏漓点点头,心中略略安定,有江元三人看着那犯人,应该是万无一失。如果她和东方泽所料不错,圣女教的人,一定盯上了她,只待她入了汴境便会动手。只是,她不会真如了他们所愿!
浴房雾气氤氲,苏漓将身子浸入浴桶,刚刚放松心绪。忽然,窗外宁静的夜空传来一声惨叫,听上去叫人毛骨悚然。
苏漓心头一沉,连忙叫道:“挽心!出了什么事?”
挽心在门外凝重道:“我去看看。”说罢,飞快地下楼去了。
这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十分诡异,苏漓越想越不安,刚决定要起身,忽然发觉一道黑影从屋顶上方缓缓地将她笼罩。
她吃了一惊,飞快转身,正对上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他身形竟然倒吊,在半空中微微摇dàng,脸上带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影影绰绰,完全笼罩在帽沿下,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灼亮迫人,紧紧盯着她玉白的手臂。
“大胆登徒子,竟敢私闯本郡主浴房!”苏漓怒目喝叱道,心中却暗自吃惊,这人轻功居然如此高明,他藏在这里,自己与挽心都没能发觉。
见她怒容满面,那人无声一笑,高大身形顿时又滑落几分,苏漓眼光警惕万分,双手紧紧掩住前胸,不自觉地又将身子缩进水中几分,以免chūn光外泄。
做工jīng致的黑色斗篷,绣着繁复的花纹,极为独特,一眼看去,竟然有几分眼熟。苏漓脑海中白光一闪,这花纹……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未来得及她细想,那人忽然间出手,五指如勾,夹着凌冽的劲力,直朝苏漓手上抓来!
苏漓心头一惊,只得伸手去挡,她身无寸缕,处处受制,动作不敢太大。而那人似乎也不着急,犹如猫捉老鼠一般,只是与她缠斗。
忽然,那人眼中jīng光一闪,手上骤然发力,双臂一挥,苏漓眼前一花,一双纤纤玉臂已被他死死锁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苏漓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那人的脸,离她那样近,她清楚地看到面具后那双漆黑明亮的眼,闪过一丝促狭,似乎笑了一笑,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看。
“想不到堂堂圣女教尊使竟然私闯女子浴房?”苏漓双颊泛红,眼神却是清亮坚定。
那人浑不在意,似乎根本没听到,又缓缓贴近她几分,那面具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脸,而他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带着撩人的热度,轻拂过她脸颊,竟有着几分暧昧亲近的意味!
苏漓眉梢一挑,怒气上涌。这时,浴房外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那人眼光一冷,不再迟疑,身形倏地向上,握住苏漓手臂的双掌,顺着她纤柔的手臂一滑,一顺到底,直接将她手上的指环脱了下来!
苏漓顿时一惊,立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她想起身,水声哗啦一响,她登时醒悟自己的处境,仰头向半空中的男人,气恨地骂道:“卑鄙小人!”
他眼中带笑,仍旧一声不出,看她气恨的摸样心qíng似乎格外愉悦。
浴室门开,挽心忧心忡忡地匆匆而入,“小姐……”突然见房内多了个人,悚然一惊,喝叱道:“什么人!”随即揉身而上。
“挽心,快点抓住他!他抢了我的指环!”苏漓急切道。
那人一见来了人,不再恋战,身形在半空倏忽而动,向前一dàng,直接破窗而出!
高大的身形轻飘如纸鸢,转眼隐没在沉沉夜色之中,只听楼下守护的侍卫喝道:“什么人?”
挽心直冲到窗边大声叫道:“快抓住他!他抢了郡主的指环!”
挽心内力充沛,这一声大叫,竟然嗡嗡作响,整个客栈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侍卫如涌,都往这个方向奔来!守在门口的项离立刻叫道:“追!”
挽心一把抓起旁边的衣服给苏漓披上,急切道:“小姐你没事吧?”
苏漓摇了摇头,惊魂稍定,飞快地整理好衣衫,咬牙道:“这该死的登徒子,竟然趁我沐浴之时来抢指环。”
她脸色一整,急声道:“那犯人是不是出事了?”
挽心立即点头道:“对方身法诡异,合他们几人之力竟然也没护住,那嫌犯已经死了!江元还中了毒!”
“中毒?不好,他本就体内有毒,一定是不小心妄动真气,才会着了对方的道儿,去看看。”
两人不再逗留,匆匆下楼,此刻江元房内,秦恒正在为他清理伤口,那伤口鲜血淋漓,苏漓推门而入,神qíng凝重,挽心飞快将门掩上。
江元与秦恒顿时一惊,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挽心,不明白这明曦郡主怎么来了。
苏漓轻声地关切道:“你的伤怎么样?”
话一出口,两人更是吃了一惊,苏漓微微蹙眉,上前仔查看了江元伤势,方松了口气道:“还好,这毒不算厉害,秦恒又清理的及时,我这有配好的药丸,吃上几粒,再运功将毒bī出,就无后顾之忧了。”
“你?”江元似乎想到什么,惊讶道:“你是……”
挽心上前低声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隐瞒,她便是我们的门主。”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坦诚相待,沉门上下一心,才能更好辅佐小姐办事。
两人顿时呆住,万没想到,自家门主竟然是当朝的明曦郡主!当即就要拜倒,苏漓连忙拦住,低声道:“不必多礼。”说罢,从怀中取出那解毒的药瓶,细细叮嘱秦恒使用方法,并告知他运功之法。
江元此时神色复杂,其实他心里早已察觉到她便是曾来花渔沟问诊的女子,而他体内毒丸一直未除净,一度以为苏漓因当时就诊一事,对他心存顾忌。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难怪她当日会说,若日后沉门有更合适的人选,她会退位让贤,如今看来,确非虚言。以她显赫的身份,坐这沉门门主的位置,一旦bào露身份,只会惹来麻烦更多。
而眼下她为了救治自己,冒着危险前来解毒,可见她以诚待人,光明磊落,一连串的举动无法不令人钦佩,至此,他才心悦诚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臣服。
秦恒为江元运功解毒,不一刻他的脸色便恢复如常。
“属下多谢门主!”江元向苏漓躬身拜倒。
苏漓轻声道:“不必多礼。如今这个qíng况,你们对我仍以郡主相称为好。”
众人连忙称是。
苏漓又道:“江元体内的毒十分奇特,我思索良久都找不到彻底解除之法。似乎发现一种,解除之后,不日便会新生出一种来……”
江元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是衍生!”
苏漓轻轻点头,“不错,刚开始我还怀疑,如今看来,确是衍生无疑。”
秦恒惊道:“这是什么毒?闻所未闻。”
苏漓慎重道:“此毒十分yīn狠,前一种毒的解药,即是毒药。解一种毒,便新生一种毒,如此循环往复,终不得gān净。”
挽心和秦恒都呆了一呆,这,这不是让毒永远都解不掉?
江元脸色铁青,“没想到前门主竟对属下防备甚重,不惜用这种奇毒来对付属下!”
苏漓叹道:“你也不必太担心,汴国奇毒甚多,这衍生便是源自汴国皇室。如果此行顺利,没准儿我们真能找到解毒之法。”
江元看着她,忽然间眼眶发热,低头拜道:“门主磊落关爱之心,世所罕见。属下……一定追随门主左右,尽心尽力,绝无二心。”
苏漓连忙扶了一把,“你是当世神医,苏漓受不起这大礼。起来吧。如今指环被夺,咱们还得赶紧想个法子。”
挽心沉声道:“这贼人武功很高明,躲在郡主房内我都没有察觉,只怕不那么好对付!”
苏漓脸色一沉,“圣女教果然厉害,一路暗自跟踪到此,早就摸清我们的底细,用了这声东击西的法子!将带路的人直接斩杀,这样我们没有引路的人了!”
“最紧要的事,便是将那指环拿回来,否则这案子的线索就断了!”
“以项离的身手,追上此人,应该不是问题。”
夜色沉沉,只有空中皎洁明月,洒下一片淡淡白光。项离领着一众侍卫一路紧追,前方若隐若现,有三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在急速狂奔,直上了天门山间小道。
此时已值秋季,皎洁的月光下,仍清晰可辨,漫山花木繁盛,山间道路却依稀可见复杂多变。这三人似乎十分熟悉此间道路,渐渐地,将项离一众人快要甩开。忽然,到了一处三分叉口,那几人身影一顿,竟然不再逃。
猛然回身,当中一人身形高大,气势凌然,低垂的帽沿下,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只一双眼灼亮,正是从苏漓房中跳窗而出的人!他左右身侧,也是两名与他同样装扮的人。
项离心中一沉,这伙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三人配合巧妙,难分彼此。当下持剑沉声叫道:“哪里来的贼人!胆敢抢夺明曦郡主之物!”
那人低声一笑,手臂猛然一挥。项离心中立即警惕,心中暗道不妙!
只听“砰”地一声,一大团白雾自地面疾速弥漫,转眼之间,面前景物一无所见,如坠迷雾仙境。
项离轻功绝世,心知对方要借此遁逃,清啸一声,腾身而起,身子顿时拔高数丈,冲破面前氤氲白雾,意在于高空看清对方行迹。却没料到,一望之下,根本没发现对方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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