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脑弯里揣着老子的人儿不紧不慢地起身,另一只手拢了一下衣襟。嗯,拢的很是。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这只猫跑到屋里来吓了王爷一回,喊胡大夫过来上上药。”一边说,一边走出房门。到回廊前弯腰,老子只觉得身上一松,还没明白过来身子已经到地上。疑惑地抬头,眼睁睁地看他转身走远。不会罢,就这样走掉了?
清风斜阳梧桐冷,我趴在屋顶等待天黑,科长在我耳朵眼里吧气。太阳照得鼻子发痒,老子打个喷嚏低下头,在院子里看见一个独自站在假山边的身影。
忽然的我想最后试验一次。从屋顶上跳下来,走到那人身边喵一声,抬起前爪轻轻挠挠他的袍角。他低头,看着我。我热泪盈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还是我的衍之最聪明。
我用头轻轻撞撞衍之的腿,面前的人弯下腰,温柔地把手掌搁在我头顶,历史xing的时刻终于要来了。谁说我马小东不能演qíng感片?
衍之的笑容漾开在阳光里,一时竟耀花了我的眼。我听见他轻轻道:“莫再中意蹭我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剩饭给你吃。”
我……靠……
我徜徉在山墙上,寂寞地望渐渐西去的太阳。科长叹道:“小兄弟,这是qíng理之中,qíng理之中。”我当然知道这是qíng理之中,只是想不透为什么老子也要短路去琢磨那不合qíng理的。
我望着斜阳,空虚地叹了一口气。猫叹气都是咕的一声。
耳边仿佛有人在喊:“喂,过来!”我没回头,那人再接着喊:“喂,咪咪咪~~过来。”我扭头瞧了一眼山墙下,遛着遛着就遛到这道墙上来了。符卿书的小书童过了这两年依旧没长进,喊个猫都喊这么傻。老子没心qíng理睬他,继续向前。遛回泰王府正厅的房顶,忽然远远看见符卿书被门房引着向院中来。
我跳过两三个房顶,跟他走到中院,窜下地跳上回廊,蹲在栏杆上。符卿书走过来,倒一眼瞧见我,停步看了看,门房小三陪笑脸:“这是跟小的一道守门的老许的猫。下人养的没规矩,小侯爷莫怪。”向老子跺脚挥挥胳膊:“咄~~咄~~~滚!”
符卿书负手看着,忽然抬手止住门房,向老子勾勾手指道:“过来。”我抬头看他,墨予的傻样原来是他教的。有你这么唤猫的么?要不是老子哪个猫听这样的唤。符卿书弯腰仔细将老子端详了一回,手指在老子头上一敲,哧地一笑,低声道:“还真越看越像……”
我蹲在栏杆上看符卿书向卧房去,跳下栏杆跟进。走了不到五十米,背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老子被人从胳肢窝底下握住前爪,拎了起来。我后腿不争气地在空中蹬了蹬,整个身子落入一个柔软的胳膊里。我眯着眼回头,望望那双含笑在眼,舔一下他下巴。其宣,我就知道你认得出我。
符卿书不远处停步回身,负手对裴其宣点个头,“裴公子。”其宣揣着老子慢慢道:“王爷在卧房,小侯爷请进罢。”
我就任由其宣揣着,眼睁睁到卧房前看符卿书敲门,推门,僵在门坎上不动。裴其宣抱着我向前再走一步,从符卿书肩膀上老子看见——
衍之站在那张该死的大chuáng前……柴容趴在chuáng边紧紧咬住衍之袖口呜呜哀叫……
X他XXXXX的虎皮!!!!!!
我老马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面连渣滓都没了!
我怒吼一声,挣扎要扑过去,搂住老子的胳膊蓦然箍得死紧。老子要顾忌莫抓伤其宣,不能十分挣扎。其宣箍着的胳膊再紧了紧,一只手按住老子的后颈,我前后受制动弹不得,悲愤地长吼。一个老爷们扒着chuáng沿咬着人的袖口不松,传出去今后马王爷我还怎么做人。何况,被咬的人是衍之,其宣和符卿书都看见了!
头顶上其宣轻轻,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得十分受用。
符卿书冷着脸上前,虎皮见有人靠近,将衍之的袖子咬得越发紧,盯着符卿书竖起眼睛。符卿书在chuáng前停住,闪电般地伸出手指一划,衍之的袖口嗤地断成两截。符卿书向衍之道:“苏公子还好罢。”衍之道了声多谢。虎皮叼着半块破布盯着符卿书愤愤地哼,符卿书向chuáng上望一眼,我只能瞧见他半边侧脸的眉毛拧住,虎皮弓起脊背,嗓子眼里呼噜了一声,龇起牙齿。符卿书冷冷一笑,袍袖一挥,虎皮在chuáng上滚两滚,咚一头撞在chuáng柱上。科长在老子耳朵眼里大惊:“这小哥够狠!”
衍之道:“小侯爷千万手下留qíng,王爷的身子禁受不住。”神色十分不忍。虎皮在chuáng上挣扎了一下,抬起眼楚楚可怜地望着衍之,委屈地张开嘴:“喵呜~~~”
我闭上绝望的双眼一头扎进其宣怀里,裴其宣哈哈大笑。
门口飘进来小全抽抽答答的哽咽声:“公子~~小的去请个法师罢。王爷~~王爷~~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裴其宣抱着老子,笑得浑身乱颤。衍之扶住额头,符卿书闭了闭眼,摆手道:“当在下没来过。”大步流星拂袖扬长走了。我伸头望着符卿书的背影,耳朵动动,悲愤地吼了一声。
小全凑近怯怯道:“裴公子,要不要小的先喊胡大夫过来。还是即刻去请法师?”抱着老子的人轻描淡写地向前一指,“去问苏公子。”小全个傻X眼巴巴望着裴其宣箍住老子转身出门,小心翼翼地道:“公子,老许那猫脏的紧,莫污了公子的衣裳,公子有什么事qíng便吩咐小的们去做。”
裴其宣拎着后颈抬起老子的脑袋,一双上挑的细长眼瞬了瞬,往老子的鼻子中间轻chuī口气:“不必了,这只猫我看有趣,亲自给老许送去。”
我动动,用前爪挠挠其宣的前襟,我靠,不是玩真的吧。
是玩真的。
前方,门房。斜阳下的老许热泪盈眶。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虎皮,我的乖~~~我的虎皮~~~~”眼泪,鼻涕,胡须,一把一把。“虎皮~~我的乖乖~~今儿你一天野到哪里去了,饭都不吃,想死你了~~”
老子今生最不愿想起的噩梦莫过于此~~
我一面挣扎一面抓挠老许的衣裳一面哀号。
裴其宣……
夜深了,人静了,一切都恢复正规了。
XXXXXX的科长,居然趁老子还魂的时候开溜。也罢,我在漆黑的空气里抬头冷冷一笑,按顺序还轮不到他。
我恶狠狠地整好衣裳,恶狠狠地穿鞋,恶狠狠地揩下嘴角,今儿晚上,老子就把拿捏着的十分工夫全用上,务必要你晓得~~~呵呵~~~夜还有一半,长得很!
我恶狠狠打开房门,迈开大步,脚下一绊,险些跌个跟头。
他妈的哪个不长眼的在老子门口拉绳子
我再恶狠狠跨出一步,一脚踢到什么东西,依稀仿佛是只水硿,湿湿地洒了我一鞋。我踹开水碗,再向前,嗯?地上怎么铺了这么多张纸?
回廊上下忽然火把通明,锣鼓喧天。首当其冲一边敲盆底一边高喊的人,是小顺。
“法师——不好了——猫jīng附着王爷的身破了你的上天入地除妖降魔九宫阵——快来把它拿来!!!!——”
夜还长得很……
(完)
番外招聘
兹有泰王爷府邸,因内务改革需要,特招聘女侍若gān名。要求:身体健康、相貌端正、品行优良。限十七到二十一岁,未婚。xing格开朗无工作经验者优先。工作环境舒适,待遇从优。如有意向者请于三月初三到三月初五到泰王府内院执事厅报名。
报名时间仅限三天,额满为止。报名地址:沐圣街泰王府北门进门左转约五十步即到。代报名者请携带报名者本人小像一张,墨像彩像不限。
泰王府内院执事厅昌元九年三月初一
鲜红的纸,碗口大的墨字。我混迹在拥挤的人堆里,摸着下巴微笑。张帐房的字写得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虽然我口述的时候看他手颤得厉害,一点没影响观赏效果。脑门上的汗擦得及时,一滴都没滴到纸上,值得表扬。
京城九条大街,每条街头街尾街中心各一张。半天的工夫全部完工,外务厅效率不错。群众反映热烈,我方才特意去茶楼一坐,果然甫进门就听见相关议论。
“~~听打听的说,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从衣裳到脂粉一应物事配发。当真是大手笔,若我是个女人,也想去试试。”
“从来都说泰一座的那位小王爷府里除了母苍蝇,没半个是雌货。竟从今日开始变天了。”这句话纯粹诽谤,王爷我府里,别说母蚊子母耗子,就是人,也还有刘婶这个女xing顶着半边天,怎么就叫没半个雌货?
我放下茶碗,拂袖而去。从今天起,定叫泰王府莺声燕语处处,姹紫嫣红开遍。
小顺在假山旁边贴住我的耳根子:“王爷,小的们口风藏得严密,两位公子都还不晓得。不过等报名那天一定是瞒不住了。怎生好?”
我斜他一眼:“到时候我自去解释。天塌下来有本王。”瞧你两腿乱颤的小出息。老子来这一出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也就是那一天,chūn光正好。我抬眼看见大厨房菜地里金huáng的油菜花,忽然问了小顺一句:“你成亲了没?”小顺顺着眼笑:“王爷这是同小的说笑呢。小的一根光棍,王爷又不是不知道。”“没个定下的瞧上的?”小顺低头蹭脚咧嘴:“没。”
在那一瞬间,我发觉了一个严肃的内部问题。“小顺你今年二十几?”小顺搓搓鼻子,“虚岁算二十六了。”二十六,搁到现代去也是个大龄未婚青年了。在这地方,二十五六,至少是三个能打酱油的娃娃他爹。
“王府里多少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小顺再咧嘴:“王府这两年又没换过新人。府里的人除了忠叔的步子还是个娃娃,其他年轻的都同小的差不多,有大三四岁的,也有小一两岁的。都在这个坎上。都是跟小的一样的光棍。”
我仰天长叹,居然忽略了这样的问题。合着我泰一座实在应该改名叫光棍府。一窝王老五。这件事qíng不容忽视。我在chuáng上思考到半夜,因为无心正事的罪名被其宣踹下chuáng两次,导致第二天半天jīng神恍惚四肢无力。终于在下午,我思考到问题症结——没有恋爱的机会。
别人府里有小厮又有丫鬟,青chūn少年碰上huáng花年少,多少故事在酝酿。泰王府里除了刘婶再没半个女人,所以一群王老五只能寂寞地守着空chuáng。没妞儿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刹那间我做了一个当年没有贼胆许久忘了贼心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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