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瞒了我多少事qíng我不在乎,但是,慕阳,我很不喜欢你的态度。”凑近慕阳的肩井,季昀承缓缓道,“你以为你之所以能这么肆无忌惮到现在,是什么原因,嗯?你真的认为如果我想杀萧腾,你能阻止我?”
伸手推开季昀承,慕阳退了一步道:“你不杀萧腾不是因为我,是因为长公主。”
“我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即便长公主也无法察觉。”
“季昀承,你就这么想杀了他?为什么?”忍耐了许久,慕阳终也忍不住对于季昀承的无理取闹冷笑,“难不成是为了我?侯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幼……”
“没错。”
手中仍然紧紧攥着那一缕发丝,放在唇边,寒冷的季节里那股淡淡的皂角香已经轻到几乎分辨不出,可依然让他不舍放下。
“慕阳,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仿佛时空在一瞬间寂静下来,就连落下的雪也似乎轻缓了。
季昀承维持着亲吻她发丝的动作,俊美的脸庞因为寒冷而微微泛起淡淡的薄红,神色间是无所谓的慵懒,眼眸却晦暗到分辨不清。
还是一如既往的神qíng。
慕阳轻笑一声,放下心来:“侯爷,这句喜欢你对多少人说过?”
44四三章
翻身下马,披着天蓝色斗篷的少女扣了两下门,眼前yīn森的宅子轰然打开,待她进去又迅速合拢关闭,门扉森然,仿佛从未开启过。
“久离小姐好。”
随手取下斗篷递给身边的小厮,久离顿了顿脚步:“侯爷在哪?”
小厮诚惶诚恐的指了一处,又慌忙垂下眼睛,在一片凄白的冰雪世界中,女子的容貌愈显娇艳bī人,虽然久离也不过是侍候的丫鬟,但谁都知道她更是侯爷的近身内侍,权力在侯府中仅次于总管大人。
推门进屋,房间里地龙的热气瞬间驱散了寒气,眸光瞟到斜靠在榻上男子的瞬间,久离便乖顺的拜服道:“奴婢奉总管大人的命令,请侯爷快些回去。”
“怎么是你来,府里没人了么?”懒懒散散的开口,似乎整个人也因为这个季节而越发慵懒没有jīng神,“封地的事务我不是一直在处理么,回去还不急。”
“可是……”
淡淡扫了一眼,浅灰色的瞳仁莫名生出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压迫感。
显然,季昀承还不想回去。
久离脑中飞转,岔开话题道:“奴婢来时,听说帝都八宝楼的招牌八宝宴极其出名,总呆在宅中毕竟不好,侯爷不妨……”
良久,听见季昀承轻笑一声:“也好。”
八宝楼。
望着眼前人满为患的酒楼,久离有一丝丝的懊恼:“侯爷,这里人多,要么奴婢去给您买块面纱。”
“不用了。”
上了二楼,季昀承刚想转到包间,忽然眼眸一顿。
临窗的座位坐了两个男子,被白雪映亮的夜色中可以清晰看见两人轮廓,白衣的面容寻常唯独气质清越出尘,碧衣的模样极是俊秀,一双眸子却黑得宛如沉夜,带着那个年纪不应有的沉稳,两人桌前摆满了盘碟,边吃边聊,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融洽愉悦,不时有人上前,碧衣少年却也都是笑着应答。
身形一动,季昀承便坐进了二楼的卡座。
久离自然也发现了,顺着季昀承的目光看去,皱了一下眉,随即像什么也没看到般松开。
点完菜,不由自主季昀承朝那里望去,好在卡座的位子偏僻,又有数串细白珠帘做遮掩,也未有人发现他,更何况那边两人原本就让人十分赏心悦目,偷偷望去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看着两人时饮时笑的模样,季昀承心头的郁结更甚。
那日女子的话恍惚又在耳边:
——侯爷,这句喜欢你对多少人说过?
“哎哟,这位客官,这杯子可不能这么捏,都快碎了。”
“是么?”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小二莫名一个寒颤,心头竟然有些惧怕。
“没事,没事……客官您继续继续,小人再去拿只杯子来……”
放下已经隐约有些裂痕的杯子,季昀承对小二勾了勾手指,低声耳语。
慕阳搁下筷子问:“重夜……你从前来过么?”
“不曾。”低头给夹了一筷冬笋放进慕阳的碗中,易容过的重夜微微笑道,“很美味。”
“如果……不方便,不然我们改去包间如何?”重夜久在祭司殿,未必习惯这样大庭广众的场合。
“我很喜欢。”
轻轻摇头,重夜眼眸弯弯看向窗外通明的灯火,斑驳光影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光晕,饶是换了一副寻常样貌,仍掩盖不住他身上的出尘气息,只是此时他的神色总有几分好奇的味道。
见状,慕阳也忍不住微笑:“你以前都没在帝都逛过么?”
转回头,迟疑了一瞬,重夜才点头,没说话,眼睛却微微有些失神。
慕阳抿了抿唇笑道:“既然没逛过,那以后我带你都逛一遍好了”又给重夜也夹了些菜道:“别光顾着看,吃饭,等会带你去看看帝都的夜市。”
重夜抬起头静静笑开:“好。”
看着盘碟里的佳肴,又吃了些,重夜才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消失……”
话未说完,忽然一阵清脆的盘碟碎裂声。
小二端着的盘子不知怎么哗啦啦在他们身边落了一地,尚冒着热气的菜肴也都撒了出来,慕阳叹了口气,把小二扶起,小二哭丧着脸道:“这可怎么办……这是那边客人点的……我,我……我不敢过去……”
顺着小二的手,隐约可见珠帘后坐着一个男子,身边纤腰被揽的女子正在为他斟酒,两人发丝缠绕乍一看去霎时郎qíng妾意。
微微眯起眼睛,慕阳按了按额头挥手对小二道:“没事,刚才洒了的你再给他端一份,银子算我的。”
小二偷偷瞄了一眼那吩咐他的男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个犹豫间,慕阳已经从怀中取出银子放在桌上,对重夜道:“吃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夜市罢。”
“喂喂,客官别走啊……”
慕阳回头道:“银子足够,多的也不用找了。”
眸光扫去,正看见季昀承冷冷朝她望来,仿佛做了亏心事的是她一般,慕阳转头轻笑,该觉得羞赧不是他么,哪有人前脚告白,后脚便揽了另外一个女子,连做个样子都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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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街上,天空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簌簌乎乎的旋落,似鹅毛、似花瓣,落在树桠上、屋檐上、书生的长衫上、少女的裙裾上,浅浅摇曳着坠落,无声融在地面。
鳞次栉比的街坊琼楼玉宇般映she着耀眼的皑白色,时间似乎也停滞了。
“慕阳……”
“嗯?”
“刚才那个男子,你认得?”
慕阳点点头:“认得,他是……算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以后……有机会再说罢。”
“会有办法的。”重夜忽然一脸认真道。
慕阳却蓦然笑了:“怎么我的事qíng你比我还紧张?”
重夜一愣,浓密的睫羽颤了颤,张口yù要解释,那边慕阳已经指着不远处道:“那就是夜市了,走罢。”
看慕阳的样子,竟是真的毫不在意,似乎受到感染,重夜也不再多想。
虽是夜晚,夜市上仍旧人cháo汹涌,叫卖声不绝于耳,琳琅满目的物件摆放在摊铺上,简直晃花人眼。
街边更是有许多舞龙、舞狮、杂技擂台,或者是各类奇人异士的表演,甚至在中心还有不少搭起用以表演的擂台,擂台下更有如猜谜、对诗,又或是套圈之类的小游戏。
见重夜一直兴致斐然的看着,慕阳问:“你可想参加?”
重夜笑着摇摇头:“看看也罢。”
正说着,却突然听得一阵喧哗声,一个蓝衣小厮正和一个摊主吵闹,摊主尤带几分闲闲的神色,那小厮却已经吵得满脸通红,双手叉腰,两颊更是鼓成了包子。
小厮身后站了一个锦衣男子,身处吵嚷正中,男子眼眸飘忽无神,竟像是走了神。
自家小厮在为主子吵架,主子却一副浑不在乎的模样。
慕阳觉得很是有趣,便多看了两眼。
“我为何要道歉,这谢家大公子的确是个克妻注定孤鸾的命,我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你不爱听就不听便是。”
“你胡说胡说!才不是这样!谢公子只是……只是,没遇上适合的姑娘家!”
“那不就是了。”摊主不以为意接道,“你若是不买就让开,别挡着我做生意。”
“你……”
原来是丞相谢家的大公子,说起来这位谢公子有如今的名声还有几分是拜她所赐,若不是她横cha一脚怂恿季昕兰同有琴琴师私奔,只怕谢公子早就和季昕兰成亲,也不会到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这谢公子也实在倒霉,娶不到小郡主也就罢了,之后家里又给定了他两门亲,一门小姐未过门之前就不慎落水而亡,另一门则是因为牵扯到一桩大案,在成亲前被小姐一家满门流放,久而久之,谢公子克妻的传言也就流传了出来,如此一来自是更不会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谢大公子,直至拖到如今谢家二公子都已娶了亲,二十好几的谢大公子却还依然顶着孤鸾的名头独身一人。
同qíng归同qíng,慕阳也没打算去管——她改变的事qíng太多,每一桩都管的话根本没那个功夫。
刚想走,身边的重夜忽然快步朝谢公子走去。
慕阳微讶追去,谢大公子也同样有些不解,却见重夜摸上谢大公子挂在脖子上一块极其jīng致细腻的玉佩,喃喃道:“这块玉……”
“啪”一声,蓝衣小厮劈手夺过玉佩,防备道:“你要做什么?这是我家公子的!”
不等慕阳说什么圆场,重夜已轻声问谢公子:“这块玉可以给我吗?”
谢公子把玉佩默默收回怀中,才掀了掀眼皮道:“抱歉,这是祖传的玉,不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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