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确实不是个适合说话的时候,慕阳“咳”了声,正yù同季昀承先走,被突如其来“砰”一声重物落地声打断,只见醉仙楼地上正趴着两个不断低吟却又动弹不得的人,淡淡血腥味弥散。
抬头望去,二楼窗口一个粉色裙装的女子冷声道:“若再敢随口胡言,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此话一出,周围尽是议论声,反之楼上却是一片静若寒蝉。
慕阳低了低头,上面的女子实在再熟悉不过,她过去的贴身侍女,云泉。
这事她从前似乎也做过,那时萧腾已经娶了她,被传得要更为不堪一些,她忍耐不住发火,却只换来萧腾轻描淡写的一句:“长公主殿下何须生气,他们说的难道不都是实话。”
不自觉地,慕阳抬眸朝萧腾看了一眼,却并未看到意料中的愠怒,萧腾叹了口气,向她告辞。
……萧腾竟然没有觉得生气?
慕阳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却听耳边轻嘲道:“别看了,人已经走远了。”
慕阳下意识反驳:“我不是……”
“不用解释了。”季昀承边走边冷笑,“不过你最好和他划清界限,玄慕阳那个人最是眼里揉不进沙子,如果被她知道你是女子,还和萧腾走得这么近,只怕你将来会吃不了兜着走。”
慕阳忽然有一点无言。
走了一段,没听见慕阳的反驳声,季昀承回头,正对上慕阳的眼睛,浓黑深邃,望不见一丝倒影,她的眼睛里似乎从来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见季昀承怔怔望来,慕阳展开如云衣袖,低头打量了一眼,扬唇笑道:“怎么,太漂亮,所以看呆了?”
明明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笑容,眼瞳中也看不见丁点辉光,然而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整个夜空的星光都倒映在了那双冷淡的眸子里,qiáng压下去的醉意被渐渐勾起,季昀承走近了一步,低哑的声音响在慕阳耳畔,有些微的含糊:“是的,太漂亮了,所以我看呆了。”
天下貌美的女子何其多,真正让他惊艳的也不过是这个人罢了。
慕阳抬一指,点在季昀承额头,慢慢推开他,无奈道:“帝都哪里有卖解酒茶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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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林宅。
夜深人静,月色凄迷,一灯如豆。
季昀承接过慕阳递来的茶盏,浅灰色的眼眸眯成一线,低头酌了一口,下一刻,全然喷了出来。
“这是什么?!”
利落的侧身躲开,慕阳掸了掸裙裾道:“这是什么不重要,反正你不是清醒了么?”
说着,又看了看天色道:“刚刚子时,今天马上就过去了。”
“那就是说,我只能再看你穿女装半个时辰?”
慕阳轻轻一笑:“侯爷,是你自己喝多了,怪不得别人。”接着再不管季昀承,兀自做自己的事qíng。
因为裙裾过长,行动间慕阳不免略略收敛了步伐。
季昀承道:“也就此时看你还像个女子。”
“我平日不像女子么?”
季昀承笑:“若女子都如你这般,那男子只怕都不敢娶妻了。”
慕阳侧眸,忽然念动,扯唇道:“怎么会,曾几何时,小女子的愿望不过是做个贤妻良母,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qíng,季昀承禁不住大笑:“这怎么可能是你……”
是啊,怎么可能是她?
一瞬间的恍惚后,慕阳淡淡道:“侯爷不信也罢。”
“我信。”季昀承忽然直起身,大步流星走到慕阳面前,眼眸被醉意熏染的微微发亮,“慕阳,跟我回南安罢。女子不该留在朝堂这种危险的地方,更何况,你再不承认也总归是要嫁人的,难道你就甘心随便嫁给什么贩夫走卒?我可以用最盛大的婚宴迎你进门,南安侯正妃的位置,并且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保你一生无忧。”
对于季昀承来说,这样的承诺已经到了极致。
可是……慕阳淡笑道:“你要娶一个低贱商贾之女么?还有我如今的身份你要如何解决?”
“你如今的身份可以让真正的林阳替代,至于出身……再容易不过的事qíng。”
用林阳替代她。
她早该知道季昀承将林阳留在南安侯府上没这么简单,都不过是季昀承手里的一枚棋子。
“侯爷,用南安侯正妃的位置只换了一个吏部侍郎的位置,这生意未免有些亏本。”
看着慕阳似嘲非嘲的表qíng,季昀承也霎时明白过来:“我留在林阳的确是为了不时之需,不只是替代你为官,也有如果你被牵扯获罪,替代你去入狱的意思……慕阳,既然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看不出我是真qíng假意?你觉得我会为了权势去娶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么?”随即自嘲道,“也是,我说什么你从来也不信。为什么你对一个相识不过一年的人都可以这么温和,唯独对我是这个态度?”
冰冷,排斥,反抗。
慕阳也是一怔,说起来季昀承其实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反而又是锦衣玉食养着她,又是让名师教她琴棋书画,甚至她想打赌,季昀承就真的放手任她发展,而且季昀承还曾救过她不止一次,换一个女子,只怕就算不会对季昀承感恩戴德,也多少会有些感激之qíng吧,为什么自己……
说到底,还是前世残留着和季昀承争锋相对的习惯,无法和他和平相处,过于看不惯这个人,哪怕只说两句也会忍不住刺上季昀承一句,更别说感激了。
见慕阳没有反应,季昀承试探着抬起手。
修长的手指捧起慕阳一侧的脸颊,在微冷的夜晚手掌传来的温度格外的温暖。
夜间的更鼓声一声一声悠然敲响,几许清风从指fèng间溜过,屋外骤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缓慢而缠绵的低落。
季昀承缓缓垂下头。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慕阳突然偏开头,季昀承没有再低下,僵持了几个呼吸,慕阳推开季昀承的手,退了一步淡淡道:“今晚已经过了,我去换衣服。”
又走了一步,慕阳才道:“如果答应了侯爷的提议,那我这几年不都是在做白功?还是算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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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将停,天色未晴,仍旧乌云密布,树木显得cháo湿而翠绿,亭台阁楼笼在水雾中,朦胧不清。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多时候连自己也想不透,探出手指,轻轻触碰从屋檐落下的雨滴。
——做个贤妻良母,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这辈子都没机会了罢。
望着雾色蒙蒙的苍穹,慕阳想,等到结束了如果她还能活下来,那gān脆找个地方安然度过一生罢了,荣华富贵她已经经历太多,也不需要了。
书童撑着伞送慕阳出门,走了几步,慕阳道:“下午去招些家丁丫鬟罢。”
睁大眼睛,书童委屈问:“是公子嫌弃我一个人侍候的不好么?”
“不是,是府里太冷清了。”
过去是碍于怕季昀承被发现,如今……
虽然书童不qíng不愿,晚上慕阳回来时,府里还是多了几个衣着粗陋提着包袱一脸局促的少年少女,书童站在一侧,俨然一副总管的样子。
慕阳扫了一眼,随手指了几个瞧着顺眼的留下,刚想走,忽然听见其中一个欣喜又怯弱道:“这位公子,公子,你还记得我么?我叫曹仁啊!”
转头定睛看了一眼,那个看起来比叫花子qiáng不了几分的竟然还真是那个掉进悬崖下面的曹仁。
半个时辰后。
沐浴后一身gān净衣裳的曹仁边两眼冒光边用筷子飞速的扫却桌上的食物,一脸的幸福洋溢。
“真是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了!太美味了!”
慕阳早已用过膳,此时看曹仁的样子,不觉有些狐疑……都是吃惯了的家常菜,真的有这么好吃么?
擦了擦嘴角,曹仁摸着肚皮,满足叹气,眼睛扫到慕阳桌上摊着的文书,“咦”道:“原来你竟然是个官?”
“嗯。”慕阳可有可无的应。
搓了搓手,曹仁qiáng压兴奋道:“我,哦不,在下有许多报国之策,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听?”
几里外的宅子里。
季侯爷见过属下传来的消息,捏爆了手中上好的缠丝白玛瑙杯。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党,耶~~
前两天考试颓废了,我决定从今天起开始日更!
握拳。
下一更的时间是明天晚上,具体时间不定……>0<
ps:话说我突然发现重夜叫黑黑也蛮有趣的嘛,夜=黑,重夜=黑黑……
【猥琐的抹黑人气角色的作者yīn险笑
50四九章
细雨如织,这一场chūn雨犹如缠绵不醒的梦境,一直下了许久的时日也未曾停下。
靡靡雨丝随风纷飞,扬扬洒洒濯洗了屋梁颜色,久无人居的庭院静若寒蝉,薄冰初融的碧泉幽潭泛起清波涟漪,恍惚倒映中,光色斑驳,迷离虚幻。
季昀承端起酒杯,醇香清冽的酒香漫逸鼻端,眼神却有些飘远。
烟雨三月,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继承了父侯的侯位,父侯是死在母妃去世后的第三个月,差不多算得上是因为母妃而亡,毕竟父侯的身体还算硬朗,再撑个十来年也应当不成问题,那段时间却是积劳成疾jīng神恍惚、郁郁寡欢……
世人都道南安侯爷qíng深,季昀承却只觉得怨恨。
母妃并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父侯,自小他们母子便没有多少感qíng,而且季昀承一直知道他的母妃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这对于他来说是几乎无法忍受的事qíng,一个女子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夫君不忠贞,更何况父侯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甚至于她的死亡也让季昀承差不多同时失去了双亲,虽然早有预料,但接手时也难免手忙脚乱。
他无法理解父侯对于一个女人的痴qíng。
天下女子何其多,更何况他的母妃也并不是什么倾城绝色,以他父侯的权势完全可以娶到更美更温柔体贴出身也更高贵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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