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许淑华起来张罗做早饭,饭好了把陈学功喊起来。
“苗苗啊,吃了饭,把chūn儿那丫头喊来玩。”许淑华给儿子盛了碗面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学功没jīng打采道,“我下午回南京。”
“咋啦?跟chūn儿闹矛盾啦。”许淑华也坐了下来。
陈学功没瞒着老两口,“被chūn儿奶奶赶出来了。”
“呵呵。”陈秋实一副我早就料到的模样,放下了报纸,“我要是chūn儿她奶,早该这么gān了。”
陈学功不吭声。
陈秋实老长道,“年轻人,我早说过,不能这么急进!你也得站在chūn儿她奶角度上考虑考虑,人家好好的孙女,能说让你拐走就拐走。”
“老陈,别这么打击苗苗,说点激励鼓舞的!”许淑华不赞同,当年她上大学那会儿,他比谁都积极,现在还好意思说儿子!
许淑华没当着儿子揭老底,陈秋实万分感激,忙道,“苗苗你听爸一句,不等chūn儿高中毕业,咱们正式请媒人去说媒,你两都少见面!”
“还有一年多。”陈学功淡淡提醒。
陈秋实道,“一年多不算啥,我跟你妈那会儿,耗了三四年,我…”
“好啦好啦。”许淑华忍不住打断,“在儿子面前说那些陈年旧事gān啥。”
去不了秀chūn家,看不到他chūn儿,陈学功买了下午的火车票,落寞的回南京。
在钱寡妇面前,秀chūn敢想不敢言,三天两头跑邮局,拍电报说不上几个字,还是寄信,这么总去邮局,碰见庞叔好些回了。
“丫头,又来寄信啊!”庞叔乐呵呵打招呼。
秀chūn哎了一声,道了一句早,赶着去上课,说了几句一溜烟跑了。
chūn去chūn来,花开花落,秀chūn家里的书桌上不觉累了厚厚一摞信件,一年多的时间不知给邮局贡献了多少张邮票,这厚厚一摞,总算跟着秀chūn一块毕业了!
继续上大学那是没可能了,大伙纷纷收拾东西。
“小二,你以后打算gān什么?”
毕业前夕,小二收拾了铺盖,来像秀chūn辞别,这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在这座市高中的两年里,除却长高了身体结实了,也懂得了不少事,结jiāo了朋友,获得了友qíng,开阔了眼界,抛弃了许多纯属于乡巴佬式的狭隘和偏见。
一切都好像才刚刚开始,可就已经结束了…
秀chūn问他以后gān什么,小二显得有些迷茫,如果像几年前,高考没废,他有把握能凭自己的实力考上大学,像合作社出名的人物陈秋实和宋建军那样,寒门子弟跃龙门,可是现在他空有高中文化水平,却达不到知识分子程度。
想留在城里工作,因为户口的事,绝无可能,原本一心读这么久的书,想的是以后娶秀chūn当媳妇,他们能有更多共同话语,后来才知道都是空想…
“我回去教书。”小二吁了一口气,抛开了杂念,对秀chūn道,“我回去在咱们小学当代课老师,教咱们农村娃识更多字。”
时下农村的教书匠有正式和非正式之分,当然,一个学校可能只有一到两个吃公家饭,像城里人一样有工资条,拿公家工资,绝大多数老师都是本公社里为化程度稍高的人去代课。
在小学代课,可以不用参与生产队劳动,年末粮食照样分,工钱照样从队里拿,等于是庄稼人在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支付他们工资。
“你适合当老师,耐心,成绩又好。”秀chūn觉得对小二来说,当教书匠无疑是个不错的出路。
“chūn儿你呢,你想过gān啥。”小二道。
秀chūn笑道,“还没想好,等过完年开了chūn,各大单位招工我再看看有什么合适的。”
寒冬腊月,随着除夕越来越接近,新年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元月初,街道办事人员来挨家挨户发粮票。
“各家各户注意了,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这月供应的细粮是四斤富qiáng粉,四斤大米啊,可都要放在心上,注意布告,及时购买!”
年末福利多,除却供应的细粮多了,猪ròu也增加到了半斤,四两豆油,还有瓜子糖果jī蛋糕…花花绿绿的票据比以往多了五六种。
胡同的街坊邻里们个个脸上洋溢着笑,暂时把以往的诸多烦恼抛却脑后,收拾心qíng,欢欢喜喜奔赴节前抢购。
秀chūn也不甘落后,为了买粮,大半夜就起了,裹着大棉衣,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往粮站赶。
刚出家门没多远,碰上熟人了,跟她一样裹着大棉袄,一撮头发还翘着来不及用热毛巾给压下去,就站在电线杆旁,可不就是在等她么!
第86章号一更
“chūn儿。”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形,熟悉的笑!
身边有人路过,裹着大棉袄步履匆匆赶往粮站,经过陈学功身边时,侧头打量,随即又埋头顶着寒风前行。
秀chūn关了手电筒,冲电线杆旁站的人奔去,像只欢快的小鸟,“苗苗哥,你不是说腊月二十三之后才能回来吗?!”
想也不想,秀chūn把手伸进了陈学功大棉袄口袋里,摸到他的手,被反握住。
“那边工作提前jiāo接完了。”陈学功把另外一只手把秀chūn的布口袋还有手电筒接自己手里拿着。
主要还是迫不及待,翻过这个年秀chūn就十八了,高中也毕业,结婚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他们两老家都在农村,肯定还是要走农村结婚形势。
年后得要先请中间人正式上门说媒,处几天走个过场,下彩礼定亲,定了亲之后,秀chūn准备置办嫁妆,他这边准备酒席宴客,再过大礼,最后才能择日办酒席,这么一想,要忙活的事多着呢,哪里还能在南京待得下去呐…
再有,明年八月份秀chūn就满十八周岁,结婚证也能领了,先办酒席再领证,日程排的满满当当。
陈学功心里的这些打算,秀chūn毫不知qíng,只想着眼下,和陈学功手拉手,天还未亮,也不怕给人看到,相携站队伍里排队买粮。
接下来这几天,天天像打仗一样,天不亮就起,买完粮食买猪ròu,油盐酱醋,瓜子糖块jī蛋糕,样样都得备!
相较于左邻右舍忙得脚不沾地,许淑华可清闲了,在家养养花,晒晒衣裳,高兴了就剁几两ròu,碎一颗大白菜,叮叮咚咚包饺子。
楼上梁主任爱人气喘吁吁的扛着一袋大白菜回来,向来gān净体面的人头发被挤乱了,裤腿上糊了白面粉,从楼上阳台往下瞧,许淑华在修剪院里的万年青。
“许主任,大家都忙着买柴米油盐,你咋不去?”梁主任他爱人喊许淑华。
许淑华心qíng大好,头发绑在脑后,梳得一丝不苟,灰色的对襟棉袄看着不出色,却gān净又素雅,“我儿子回来了,这种cao心cao力的事,让小年轻们gān去!”
梁主任他爱人一听许淑华这么说,进屋再看她儿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指着她儿子就道,你看谁谁家的儿子,怎么怎么懂事,你再看你…
梁主任刚上初中的儿子立马拿了破口袋,排队买粮去,这个点虽然买不到细粮了,但粗粮总是能买到的。
这个除夕前,市医院家属区掀起来一股儿子去买粮làngcháo…
何新阳就比较苦bī了,别人家的儿子排队扛粮食,差点的也知道拿个酱油瓶去打酱油,他家二蛋倒好,啥啥都不会,就会张口要吃的。
“怕怕,我饿了,要喝牛牛…”二蛋下巴围着嘴兜,嘴巴糊着奶油,两臂张开,扑腾奔向何新阳。
何新阳弯腰一把将虎头虎脑的傻儿子抱起,单手夹住,空着的另一个手熟练的冲奶粉,二蛋一岁多,家里总得有人看着,赶着年关,小两口不能集体出动,要么易真去置办年货,要么他出去置办。
要是赶着上班,易真就把二蛋带去办公室,有时候也把二蛋送去秀chūn家,让钱寡妇帮忙带。
忙忙活活直到大年三十,叮叮咚咚,噼噼啪啪。
才几点啊,下午一点多就开始有人家放pào仗了,不用说,这家人一准是中午空着肚子,午饭晚饭搁在一块给吃了!
今年过年算是秀chūn过来最热闹的一年了,老地主接来了不说,何新阳一家三口跟回娘家过年似的,把ròu鱼蔬菜全拎到了秀chūn家,要一块过年!
“腊ròu搁米饭上一块蒸!”
“猪ròu切大块,红烧一碗!”
“jī蛋,蒸一碗蛋羹,咱家二蛋要吃jī蛋!”何新阳在门口引炉子,一个炉子不够用,又去易真的老房子里把她那个铁皮炉搬来。
“二蛋要吃jī蛋拌饭!”二蛋奶声奶气补充道。
秀chūn和易真负责烧年夜饭,钱寡妇和老地主负责包饺子,何新阳抱着儿子去供销社打酒买pào仗。
小胡同里乒乒乓乓是剁馅料声,家家关门闭户都遮掩不住辣椒呛油的味儿。
傍晚五点多,天擦黑了,秀chūn家的矮八仙桌上摆了满满一桌。
红烧ròu、蒸腊ròu、炒野兔、拔丝萝卜、火爆大白菜、炖大丰收…
何新阳拿烟头点燃了pào仗,伴着噼噼啪啪声,热热闹闹开饭。
刚吃完喝完,陈学功登门了。
赶着过大年,这么多人在场,他有足够理由,人多热闹啊,钱寡妇总不会再撵他走了吧。
“哟,老陈你不在家陪你爷爷奶奶过年,来这gān啥?”何新阳不怕死的道。
头两年陈木匠老两口都去了闺女家过年,今年该来儿子家过了。
陈学功瞪眼,“你都来了,我还不能来?”
老地主给陈学功台阶下,乐呵呵道,“人多才热闹,来来来,关门打牌!”
时下电视倒是有了,却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收音机想买倒是能买到,只是大过年的,gān听收音机多没意思,还不抵聚众赌两把慡快慡快。
钱寡妇难得没再撵人,笑着招呼,“小陈快坐,吃花生,我自己炒的。”
其实钱寡妇打心里喜欢陈学功这孩,往外撵人也是顾忌两个孩的名声,年轻气盛,万一哪个没把握好,越矩gān了坏事,再被好事的人举报,那可就完蛋了!
远的不说,就对门王大婶家的小婵,自打一年多前被挂破鞋游大街,这都二十出头了,还没嫁出去,原先上赶着给她说婆家的多着是,现在名声臭了,谁还愿意再给她说亲呐!
她家chūn儿可不能被这样给毁了!
也就过年这几天,钱寡妇准许两个孩见见面,等年过完,要是陈家人还没上门说亲,以后还不能让陈学功这孩见她家chūn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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