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孩才上一年级,陈学功不相信她能看懂里面的字。
“我看图画!”秀chūn笑眯眯道。
很好,理由很充足。
一分钱看一本,两分钱可以买一本,眼看日头升上来了,陈学功可没这么多耐心陪臭小孩耗,让秀chūn选几本,买了拿家去看。
秀chūn蹲在小摊前,拿了这本在手里,又看到图画更好看的,放下,再拿别的,再看到,又放下。
很显然,我们的杨小将这是犯了选择困难症。
陈学功直接替她决定,从一堆旧书之中挑了简单易懂的,什么白求恩在中国、车轮飞转、敌后武工队等诸如此类极具洗脑作用的书籍。
可秀chūn明显不感兴趣,不要他挑的,自己先拿一本杨门女将,和她一个姓呢,和她用一个枪法呢!
再有岳母刺字、白蛇传、御园护主…还有一本西厢记。
秀chūn拿一本,陈学功接一本。
等等,最后一本拿的是什么鬼,陈学功立马阻止了,正色道,“小孩子不要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秀chūn也不知道西厢记里写了啥东西,只是看书皮图案好看,既然苗苗哥说没营养,那就不看好了…
花两毛钱,买了一摞小人书,陈学功抱着,只恨出门没拎个口袋,谁知道臭小孩这么能买!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吃晌饭,两人赶回了老工业区。职工楼里传来乒乒乓乓、滋滋啦啦声响,大家都在烧晌饭。
职工楼里有都在五零四上班的双职工,也有像陈秋娟这样在其他单位的,当然还有差点的,啥也不gān,在家当全职家庭主妇。
宋建军中午通常不回来,在单位对付一口,随即就得投入到科研中,有时甚至连着几天几夜不着家,陈秋娟问他到底gān啥了?这是保密工作,家属也不得透露。
今天陈秋娟一大早就去了趟黑市,花三倍的价钱,从老农手里买了两斤大米,五斤黑面,中午烙了黑面饼,又红烧了一只野兔。平时若是她自己一个人,随便吃了一口得了,现在两个孩都在,说啥也不能亏了两个孩。
“呀,买这么多小人书呐!”
把小人书全摞在木几上,陈学功指指秀chūn,“你外甥女想看。”
秀chūn嘿嘿笑了。
想到秀chūn已经上了学,陈秋娟不迭点头道,“想学习是好事!苗苗,下午带chūn儿去百货商店买学习文具,赶着暑假,多教教chūn儿认字。”
说着,陈秋娟又对秀chūn道,“chūn儿呐,跟你苗苗哥多学学,好好念书考大学,可别一辈子守着一亩三分地。”
全赖陈木匠的教育方式,陈秋娟颇具现代女xing观念,让她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她可不qíng愿,哪怕她男人宋建军一个人的工资就足够他两人生活的很好,陈秋娟也不愿放弃自己工作,在她的观念里,妇女照样能顶半边天,妇女也要有自己的事业!
得了陈秋娟的令,下午陈学功先带秀chūn去百货商店,未免秀chūn被眼花缭乱的商品刺激的犯选择困难症,进了百货店陈学功立马伸手挡住秀chūn的视线,把她往三楼文具区带。
当然,陈学功不敢真捂上她脸,秀chūn的威力他可是见识过了。
钢笔柜台直接略过,连铅笔都用不熟练的小孩用什么钢笔。
毛笔柜台也略过,钢笔都不会了,毛笔更不可能。
直接驻足在基础文具柜台,木马卷笔刀、24开彩色练习本、金属文具盒、还有铅笔、橡皮擦…
写字用到的全由陈学功做主买了,橡皮擦秀chūn坚持要自己选,因为橱窗里的橡皮擦做工实在太jīng美了,选来选去,秀chūn伸手指指头戴小红帽的姑娘。
销售员面无表qíng飞快道,“两毛钱一块。加上前面的这些,统共两块二毛五分钱。”
陈学功掏了钱递给销售员。
销售员开了发票,往自由夹上一夹,嗖的一下从秀chūn头顶飞过,没几时再嗖的一下飞回来,来回两下,秀chūn还没整明白,陈学功已经拿了东西带她出百货店门了。
好奇宝宝刚想开口。
陈学功立马截住,“什么都不要问,以后慢慢都会懂。”
买完陈秋娟jiāo代的东西,陈学功决定带秀chūn去看场电影,让乡下娃见见世面,两人穿过古朴寂静兰州大学,直接去反修馆。
反修馆其实就是省政府礼堂,五十年代称中苏友好馆,不知道啥时候起,又喊它反修馆。
礼堂前的广场上有家雪糕店,绿皮铁壶搁在店门口的板凳上,旁边竖起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五零四雪糕。
雪糕二字,秀chūn还不认识,但她认识五零四三个字,最关键的是有小孩手拿雪糕从她面前经过,一边走一边舔,脸上全是满足,秀chūn从小孩脸上读到了两个字:很甜!
秀chūn不走了。
陈学功叹口气,走到秀chūn跟前,“又想吃了?”
秀chūn点点头,两眼放光。
第28章3号三更
买,买,买!!
陈学功掏出两分钱,递给店主,又转手给秀chūn。
秀chūn接过陈学功递来的雪糕,像打量什么宝贝,反复看了看,感受着它散发出的丝丝凉气,学刚才的小孩那样,舔了一口,特别甜,冰冰凉,软软的入口即化,还有一股奶香味,秀chūn顿时觉得她圆满了,因为吃了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这东西大概跟她夏天吃的冰镇果碗差不多,最热的时候,奶娘怕她多吃,只给她做一碗,可冰镇果碗的味道远远不及这个!
秀chūn吃了一口雪糕之后,那丰富多彩的表qíng全看在陈学功眼里,陈学功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下,“雪糕吃多了伤胃肠,只准吃一个。”
秀chūn不舍的看了看绿皮铁壶,有点可惜。
“走吧,小chūn儿,带你去看电影。”无视她失落的眼神,陈学功走在前头,没有兄弟姐妹的他,是体会不到小姑娘对甜东西的那种与生俱来的热爱。
“啥叫电影?”
陈学功突然想起秀chūn这个可怜的娃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实在太多,未免等下她问东问西,陈学功决定提前跟她沟通一番,“电影是什么,你先别问,等下进去看到画面之后你也别说话,先看,看完之后还是别问,行不行?”
废话了这么多,就一个意思,别说话!
秀chūn听话的点点头。
一分钱一张电影票,看得是《红河激làng》,我们的陈学功同志是个根正苗红的小青年。
哪怕陈学功已经提前给秀chūn做了心理建设,电影开场时,还是生生把秀chūn吓了一跳,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大屏幕还是黑色的,但声音已经先从音响中传出来,震得耳朵发麻。
约莫半分钟后,电影屏幕亮了起来,里面出现了会说话的各色人物,随着电影剧qíng的展开,秀chūn的表qíng格外丰富,或震惊、或纳闷、或好奇…她早把陈学功事前的叮嘱抛在了脑后。
“苗苗哥,白布上为啥有人?”
“他们还能讲话?”
“是死人还是活人?”
……
一部电影的时间,陈学功有大半在回答秀chūn的为什么,电影散场后,陈学功只觉口gān舌燥,你若是问他电影放映了啥,他也不知道,到底放了啥?
口gān舌燥的陈学功出了返修管就往雪糕店走,秀chūn两眼蹭亮,立马连走带跑赶上陈学功的脚步。
但是,陈学功只给自己买了一支五零四,并没有给秀chūn买的意思。
“你刚才已经吃了一支。”
秀chūn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雪糕。
“吃多了胃肠不好。”
秀chūn转头,盯着绿色铁皮壶,像是要把铁皮壶盯出一个dòng,大约是盯得太仔细了,秀chūn发现它产自上海,铁皮壶的盖子上繁体字印刷了上海雪山。
卖五零四的个体店主看不下去了,没见过这种自私的哥,多嘴说了一句,“小同志,两分钱一支我可没卖贵,再给你妹子买一支呗!”
秀chūn立马转头看向陈学功,眼含渴望,“苗苗哥…”
陈学功败了,认命的掏钱再来一支,并且警告秀chūn,“这是最后一支。”
拿了雪糕在手,秀chūn不迭点头,没嘴再说话。
走走逛逛,半下午他们就回去了,宋建军两口子还没下班,陈学功开了门让秀chūn进去,外头热,他出了一身汗,得冲个澡。
去公共厕所冲了凉,再出来时身上只套了件背心,衬衫顺手洗了凉在过道上。
进了屋,秀chūn趴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写什么,陈学功走过去伸头看了一眼。
“早饭,四毛六分钱。”
“小人书,两毛钱。”
“两只雪糕,四分钱。”
陈学功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索xing问道,“小chūn儿,你记这些gān什么?”
秀chūn头也不抬,继续写,“花了大舅和大舅妈的钱,以后得还,我爹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写到糕团时,秀chūn卡住了,她当时只顾着吃了,忘记看多少钱,抬脑袋准备问陈学功。
头刚抬起,注意到陈学功的穿着,秀chūn眉头拧了起来,撇开眼,严肃道,“苗苗哥,你这样穿,有伤风化。”
这是秀chūn来这里最不适应的地方,她刚来之时还是冬天,大家包裹的都严实,随着天气热起来,有人越穿越少了,开始露胳膊露腿,不相gān的人秀chūn可以无视,年纪比较大的长辈,秀chūn可以不用直视,可像陈学功这样,跟她心里年龄差不多的,秀chūn不太能立马接受。
陈学功低头打量了自己,裤子还是长裤,就上身穿了件背心,紧身了点,胳膊露多了点,穿背心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夏天楼道里还有人光膀子呢!
“有伤风化,臭小孩你懂得还挺多,知道什么叫有伤风化吗?”
说完,还伸手弹了弹秀chūn脑门。
念着这段时间陈学功对她还算照顾,秀chūn忍住没动手,但却眼含指责,“你这样轻浮之举,就是有伤风化。”
陈学功被噎住了,好半响才道,“我是哥哥,还不能伸手弹妹妹的脑门?”
秀chūn提醒他,“你并不是亲哥哥。”
听秀chūn这么说,陈学功有点受伤,“小chūn儿,我把你当亲妹子看,你就这么对我。”
闻言,秀chūn有点无措,仔细回想起来,陈学功待她确实很好,可她也没说错,他确实不是亲哥哥,她上头有八个哥哥呢,她知道有哥哥是啥感觉。
秀chūn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问道,“苗苗哥,咱们早上买糕团花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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