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p>
午夜，乌鸦飞过无疆门的屋顶，呼啦啦，咋咋呼呼的几只落在元寿殿的顶端，它们刚要发出午夜的不祥之音，便被暗处的守卫，无声无息的用弹弓射了下来，乌鸦尸体落地之前，自有身手利落的人上去，一个鹞子翻身，接了它们隐于暗处�?br />
启元宫，上京最大的建筑群，前朝内庭共有宫室六百多间�?br />
这是一座正在修建中的皇宫，它年�ji��o，新鲜，整个建筑群里，死去的皇帝不过一位，如果这个朝代寿命可以延续个几百年，每一座重要宫室都有两到三位皇帝驾崩于此。那么，这里才能真正的称为皇宫了�?br />
当然，住在这里的统治者也期盼，这栋属于他的家，可以长长久久的健康的延续下去。如今方是起头，前后两代不过四十年，先帝年号为初元，今上又选了天授，其中意义非常简单直白，一观便明白了�?br />
天授帝赵淳熙，坐在元寿殿内，身边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奏折，说不清有多少份，但内侍每晚需要用牛车拉满满一车，如果政务繁忙的时间段，要两牛车方能拉完�?br />
此时始过二更鼓，元寿殿内的牛油蜡烛便一盏一盏的点燃，能有四五十根，天授帝一贯简朴，唯独这蜡烛每晚却消耗的厉害，一晚上要消耗约百贯的上等牛油蜡烛�?br />
这里就要涉及一段宫内宫外不可说的密事了，今上有一只眼睛是看不见的，自古身体有残缺的皇子均无法继承皇位，为何今上能在先帝多个儿子里脱颖而出？以残缺之身登上帝位，此乃天授年间绝对不可说，不能提，甚至想都别去想的一件机密之事�?br />
莫说，说了，掉脑袋那是�ji��o的�?br />
烛光闪耀，天授帝不紧不慢的批阅着奏折，他眼神不好，脑袋的角度便有些偏，有些低，批阅一会儿，要仰脸歇歇，自有身后的内侍会拿着热乎乎的布巾，帮他敷一下，松散，松散�?br />
廖北来，静悄悄的跪在启元宫的地下，他的头默默的低垂，样子恭敬无比，那个在顾府总是露着谦和敦厚笑容，总是胸有成竹的愚耕先生，仿若就是别人�?br />
从二更，廖北来一直跪倒三更，脸上半分的不耐都不敢露出。终于，天授帝批阅完了桌面上所有的奏折，内侍抬过一个平板，将奏折仔细的，轻手轻脚的摆放整齐，抬了出去�?br />
天授帝又仰起脸，有内侍手脚利落的为他盖上布帕，许是完成了最大的工作，天授帝很放松的�ji��o轻哼了一声，然后淡淡的仰坐在那里道：“恩，说吧�?rdquo;
廖北来身体�ji��o轻的抖了一下，忙更加端正的回话跪着回话，虽天授帝根本就没看他�?br />
廖北来汇报的内容很简单，大多是围绕着顾岩顾公爷的生活开始的，最近多在那位小妾处休息，会见了几个旧部，顾府的消费情况，偶尔也说顾岩的长子顾茂德的一些行踪�?br />
因顾岩有个习惯，他家中用惯了的人，大多都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旧部老奴，廖北来的情报工作汇报的也只是一些粗浅的东西，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情报�?br />
天授帝听了一会，有些不耐烦的打断：“恩，知道了�?rdquo;
廖北来便闭了嘴�?br />
内侍又换了一块布巾为天授帝敷上，许是累得狠了，天授帝很久没有说话，直到屋内某一株蜡烛出了一个灯花，天授帝方慢悠悠的问：“他们还是那种老论�?rdquo;
“是，聚在一起，大多也就是说一些以前的旧事，与先帝如何亲厚，救先帝如何惊险之类�?rdquo;
天授帝伸出手，取下布巾，他脸上依旧带着那种老表情，刻薄，讥讽，还用他特有的那股子尖酸的语气道：“朕的这些老臣啊，一天不跟朕邀功，一天不提他们便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生怕朕亏了他们。哎……说起来，早先跟着先帝的活着的也没几个了，由着他们吧，只要他们安安稳稳的，�?hellip;…也不会怎么，顾岩今年有六十六了吧？”
“是，老公爷每日食肉三钵，声音洪亮�?rdquo;
“�?hellip;…脾气还是那般爆，搞得朕的早朝就像个坊市，一天到晚没事做，就吹毛求疵，这个老东西，是越来越张扬了�?rdquo;
“是�?rdquo;
“最近京兆尹上了不少秘折，这京中有时真不像朕的天下，倒是像这帮老臣的天下了，哼……”
“是，顾府……却也没有，只是他家四少爷有时候会闯祸，不过是一些年�ji��o人多吃了几杯，声音大一些，玩的跳脱了一些而已，倒是尚园子顾家那边，比平�chu��ng巷子这边却张扬多了�?rdquo;
“顾茂怀那老东西就不必提了，随他，胄子（�chu��族子弟）教育如今也是大问题，不能放任。乐师府那边人手依旧是不够，国子学那边也有问�?hellip;…�?hellip;…”天授帝�ji��o轻用手，拍拍案几叹息了下，当然，有些人，今上是提都不想提的，显然尚园子还不够入君耳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