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起1938_疯丢子【完结+番外】(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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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尔夫人已经来过一次,表现很镇定,但依然忍不住往哪儿瞟去,士兵也不阻拦,因为在空地上还有很多看守,在阻止犹太人往这边走。

  秦恬想了想,忍不住指着远处的人道:“坏疽大多是因为寒冷和感染引起的,他们穿得那么少,就会生病,生病了,就会感染……感染了,遭殃的还不是你们?”

  士兵瞥了秦恬一眼,面无表qíng道:“你们的集体包裹中可以加上一些棉衣。”

  “……”秦恬被噎得半死。

  “她说的没错,我要求给几个病人体检一下,确认他们是不是处于生病的边缘,否则这种天气下还穿那么少,很容易造成大规模疫病!”贝尔夫人突然义正言辞。

  对此士兵只是瞥了她们一眼,似乎看穿了她们的戏码一样,冷笑道:“可以往前走了吗,两位女士。”

  喵的,小瞧一个几乎没有文盲的军队中的小兵真是件悲剧的事qíng。

  第90章故人

  即使在集中营里,犹太人的生活区依然被铁丝网所分割着,有一些边缘地区长着高高的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打理gān净,但至少显得不那么空旷。

  有一个边角区因为太偏远,野糙长了一片,犹太人估计是没这个力气冒着远处警卫的监视跑那么远来溜达,跟着她们的名叫贝尔格的士兵直接建议他们不要跑那么远,但鉴于贝尔夫人认真负责的态度,她们还是一路溜达到了这儿,再走下去就不是生活区了,里面有几排水泥厂房,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很多人。

  “里面是犹太人吗,他们在做什么?”贝尔夫人问道,“我得去检查一下厂房卫生。”

  贝尔格已经很不耐烦:“夫人,那儿已经超出您能去的范围,您要是想安全地走出集中营,我希望您安分守己。”

  贝尔夫人很不满:“我们捐了大笔的物资,当然要知道自己物有所值!”

  “您完全可以把那些物资退回去,犹太人用不着。”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

  两人在争论的当口,秦恬无聊的遥望着远处,空地上的人其实很少,一阵猛烈的冷风刮过后,就更少了。

  秦恬哈着气跺跺脚,突然觉得眼角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她猛地瑟缩一下,认真一看,糙丛中那挪动的,赫然是一只手!

  那小小的手忽然不动了,在糙丛中掩映着,似乎是从铁丝网里面伸出来的。

  这儿的糙真的很高,还密密麻麻长了一片,但要藏个大人还真不容易,莫非是个小孩?

  秦恬总觉得脚边搁着这么一截肢体有些瘆人,她看贝尔夫人和贝尔格寸土必争的争论着,贝尔格握着枪的手都爆出青筋了。

  她挪动了两步,挡住了那只手,头假装往铁丝网里张望着,眼珠子却往下瞟着。

  黑色的头发在糙丛中忽隐忽现,忽然头抬了一下,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映入眼帘。

  果然是一个小孩。

  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秦恬,那里面有点儿好奇,但没有害怕,他歪头看看那边争论的两人,忽然拉拉秦恬的裤腿。

  秦恬看着他,眼神疑问。

  他张嘴,用嘴型比了一个词。

  秦恬微微皱眉,更加疑问。

  “娃娃。”他的口型道。

  娃娃?秦恬不明所以,但她清楚波兰语这口型样子的似乎就是娃娃了,她下意识的往四面看看,贝尔夫人的脚边似乎有些颜色不大一样的东西躺着。

  她往那方向看看,又看向小孩。

  小孩微微点头。

  这距离,凭他那小短手怎么可能捞得到啊。

  秦恬无语,她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盯着贝尔格即将怒发冲冠的脸,脚上微微的踢着那脏兮兮的布娃娃,布娃娃一点点儿的向小孩的手移动,他使劲的够着,小脸憋得通红。

  好在风声大,争吵声更大,等小孩紧紧把破布娃娃搂在怀中朝秦恬笑时,另两个人还好无所觉,秦恬的胆儿渐渐肥了起来,她开始摸口袋——她一直保持着随身带零食的小习惯……啊!,巧克力还在。

  她掏出巧克力,扔在小孩能够到的地方,又朝他的方向踢了踢。

  “你在gān什么女士?”贝尔格突然朝她喝道。

  “我就看看而已!”

  “那你手上的是什么动作。”

  “我……冷。”

  贝尔格不说话,看了秦恬半晌,又左右瞅瞅,没看到什么异常,哼了一声,对贝尔夫人总结道:“夫人,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如果你坚持,你可以试着往前走一步,但后果自负。”说罢,他抬抬下巴,示意了周围高耸的眺望台和远处正朝这边虎视眈眈的士兵们。

  这已经上升到人参威胁了,贝尔夫人抿嘴,表qíng很凌厉,但她毫无办法,哼了一声,带着秦恬转身离开。

  贝尔格立刻走到贝尔夫人身边,持着枪陪着。

  秦恬悄悄回头,那小手握着巧克力,朝她挥着。

  秦恬想到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心里一酸,见得多了,心都麻木了,可那是一个孩子该过的生活吗?冻得青白的小手和嘴唇,却依然亮闪闪的大眼睛,为了娃娃和巧克力愿意把手伸出铁丝网外——他是怎样一个人跑出房子穿越那么一大片空地躲在这儿找娃娃的?

  秦恬垂下头默默的走,无论如何,她只能做这些了。

  这一次集中营之行几乎一无所获,贝尔夫人的沮丧溢于言表,两人回到旅馆,都无jīng打采的自顾自睡了,晚饭都没吃。

  凌晨的时候,秦恬饿醒了。

  她摸索着走出房间,旅馆早就关门,守夜的大叔趴在柜台上睡得可能比旅馆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香,她又摸进厨房,找了一点早就冷掉的食物,也不想热一热,就着温水吃了。

  刚出厨房,她拐角就撞到了人,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抬头一看,同时愣住。

  “凯泽尔?!”

  “媞安!?”

  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

  还是秦恬反应快,她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只知道很激动:“你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我都不敢多想!”

  凯泽尔笑道:“差一点你就能多想了,所以我才在这。”

  “你找吃的吗?”

  “恩,有点饿。”

  “进来进来……”

  厨房里一直燃着炉火,秦恬再次进入厨房,一踏进温暖的领域,她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等凯泽尔开始找食物时,熟门熟路的揭开几个柜子拿出一些面包和酒来,还有一些食材。

  那时候的旅店很多都这样,有点类似家庭式,平时会备着一些蔬菜食料,饿了的客人可以自己来吃,当然,一般人都会吃好后出门结算。

  秦恬刚才自己冷菜冷羹的对付着吃没关系,可是看着凯泽尔就不忍心了,阻住他抓面包就吃的动作,她笑道:“你等会,我给你整顿大餐。”

  “不用那么麻烦。”

  “不想试试我的手艺?”

  于是凯泽尔放下面包,开始喝牛奶。

  秦恬一边做汤,一边偷眼瞅着凯泽尔的样子。

  用句小说的话:他瘦了,看起来饱经沧桑。

  虽然胡子刮得gāngān净净,眼睛依然明亮,可是感觉就变了,娃娃脸虽然依稀可见,但却有了某些特别刚毅的地方,他盯着杯子发呆的时候,不再像曾经聊天时会带点迷茫和期望,而是一种,yīn霾的感觉。

  而他的手边,竟然放着一根拐杖。

  “你受伤了?”秦恬切了一盘土豆沙拉,微微加热后端了上去,继续搅拌汤。

  “恩……”凯泽尔低低的应了一声,忽然苦笑了一下,“所以才能回到这儿。”

  身边坐了一个活生生的东线兵,秦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奥古和海因茨,饶是她没心没肺,每次想到那两个人总是会挠心挠肝的难受,对海因茨纯粹是古怪的牵连,可对奥古就完全不同。

  她不敢讲什么思念或者爱恋,她只是觉得难受,晚上夜深人静想起他时,满心满脑的火烧火燎,都不知道该去何处发泄这种烦闷和bào躁,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思恋,这种感觉相当不好受,一点都不美好。

  现在看到凯泽尔,就好像她在匈牙利的忙碌和到这儿的一切都成了一场梦,她恍然想起当初打定主意一腔热血跟着奥古的脚步上东线的感觉,她想不枉活一场,可她还是没法到达那儿去。

  战争,让女人走开,红十字会不是军队,在战场基本难有活动,处理的都是战俘和难民,她无法感受东线,也不敢自己跑去。

  “那儿,很可怕吧。”秦恬端上了汤,再次转身,拿了点面条,开始下片儿川。

  凯泽尔吃着东西,没有说话,但是看他的表qíng,更加yīn霾。

  秦恬不敢再问,自顾自做着面。

  可过了一会儿,凯泽尔却开口了:“怎么能说可怕呢,为国而战,死有何惧。”

  “……”

  “那儿,很可怕。”

  秦恬很想翻白眼。

  “我去了斯大林格勒,在那儿,全军覆没,我断了腿,昏在尸堆里,在雪地里爬了两天半,才在冻死前被一户俄国农民救了。”凯泽尔简短的说,“我醒来时听到俄语时,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你相信吗,俄国农民大多都没有文化,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场战争为何而打,对于我,只当一个可怜的临死的伤员。”

  他捂住眼睛,嘴角却在笑:“我的战友全死了,我身上挂着我能搜集到的所有的士兵名牌,可每当那户人家给我端水送食的时候,我都有种把那些名牌全部扔掉的yù望,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死,为了这块贫瘠寒冷土地,还是这群淳朴无知善良到让人想开枪的农民?”

  秦恬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她偷偷往后看,凯泽尔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他倾诉的声音低沉沙哑,全没了往日的明朗,让人感觉悲怆的好像有人在用刀扎他的心脏。

  她想了想,还是止住了递帕子的想法,这时候还是发泄一下吧,趁夜深人静,趁听众能够勉qiáng理解……

  “你觉得俄国的军队该是什么样的?他们打败了我们,你们一定觉得他们肯定qiáng悍威武吧,呵呵,我来告诉你我们被什么打败的,他们穿着旧军袍,就好像从死尸身上扒下来的,冲锋时,只有前面的一部分人拿着枪,其他人,都是赤手空拳,或者拿着一个手榴弹……等前面拿枪的死了,后面的人上去捡起死人的枪,然后继续冲锋……更多的人,可能上战场前,甚至到死时,都没放过一枪……我们的狙击手会瞄准拿着手榴弹的人,一旦击中,他们一个可以带走周围一大群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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