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中国。”
“我来自中国。”
“我……”他忽然说不下去了,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秦恬疑惑的表qíng,问道,“北方人?”
“不,南方。”
他挑眉,“那你怎么说北方话?”
“什么北……”秦恬忽然顿住了,她紧张的不行,“你,你懂中文?!”
“不。”他答得斩钉截铁,“只是我见过一个中国人,来自北京,我听他说话,他说他们北方话是这样的,可南方以及其他地方都有各自的地方话,差别很大。”
“不不不,我们,我们……”秦恬编不下去,她生活在一个普通话普及的时代,方言只在老一辈普及,她只能简单的讲两句,她解释不清,在这个自己爷爷辈的时代一个南方人为什么会说流利的北方话。
“或许你应该问你父亲。”奥古斯汀摆手,“别想了,我只要你记住,我帮你,不是让你欠我人qíng,而是在帮我自己,你不需要担心。”
正当秦恬脸上的问号扩大到小脸快撑不下的程度时,奥古斯汀拿着包裹转身离开了。
什么叫帮自己?
他,一个德国军官,替一个中国平民给一群犹太人扔食物,却说,这是在帮自己……传说中的心灵的解脱吗?!
这是拍电影吗?!还是写小说?太文艺了吧!
电影钢琴师中,那个帮助犹太人的德国军官也是感到大势已去,而且身为陆军本就对犹太人没那么变态的仇恨,才会偶尔给送送吃的。
可是现在呢!?这才战争初啊!而且德国刚攻陷波兰,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这哥们却已经开始做大势已去才会做的事qíng,这算什么!?圣母?闲着蛋疼?
秦恬纠结的头发都要拔掉好多根,怎么都理不出头绪,她甚至逃的念头都有,这个老大的心思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她够不着,逃还不行?!
她一个人,是无法生存的,唯一能逃的,估计只有回法国老家找爹妈,但是,爹妈在哪,家在哪,在法国的哪,她都不知道……
如果秦九回不来,她是不是只能憋屈在波兰等战争结束……说不定还能混个帮助犹太人的“女辛德勒”名号……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秦恬只送过两次食物,以后没有了莉娜的消息,她也不会自作多qíng的天天去扔,她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养着他们所有人。
奥古斯汀有时候连着三天来,有时候隔两天才来一次,每次来都会跟秦恬进行一场诡异的谈话,然后带着微笑和微微怅然的表qíng离开,到后来秦恬已经麻木了,她觉得自己可以模仿那些面对jīng神病人的医生的心态,这小伙子典型的战争yīn影,就好像本来善良的人,杀了人以后就觉得自己手很脏一样,他只是来找点慰藉。
秦恬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人为什么这么喜欢中国,她每天思考的就是如何在不触犯这个人的qíng况下做出令他满意的回答。
奥古斯汀真的是个中国通,他对中国很多事qíng都很了解,可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要求学中文,即使他已经是个八国语言版文曲星,他还是只喜欢听秦恬说,然后猜秦恬的意思。
经常是十句话,八句猜对,让秦恬非常怀疑中文的语系。
“因为你的表qíng已经翻译成了德语,亲爱的恬。”他哈哈大笑,戳着秦恬的包子脸。
即使他做出如此亲昵的行为,秦恬却也丝毫没有放松。
她有着太qiáng的自我保护心理,对一个能够任意揉捏自己的上位者,谁先jiāo心,谁就输。
半个月后某天下午,正当众人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在花园里帮忙修剪花枝的秦恬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枪声,紧接着轰轰轰的爆炸声!
很多人从后门跑出来,踏着垫脚石往外看,只看到远处冒出滚滚浓烟,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猜不出。
很多在巡逻的德国士兵从围墙下匆匆跑过,看到围墙里探头看的人,朝天放了一枪大吼。
秦恬连忙左手右手的把身边的头按下去:“他说不准看,快回去!”
“他哪管得了!”有个胆大的还在看,秦恬连忙探手过去按头,忽然一个枪声响起,那头一缩,恰好秦恬的手按上去,手背上一阵剧痛,一颗子弹恰恰从她手背上方飞过,在她的手背上擦出一条血痕。
秦恬啊了一声,快速闭上嘴,那剧痛是她这辈子没尝过的,她从小顶多被小片刀割个口子,何尝有过这么长一条伤口,几乎横贯了手背。
她跌下去坐在地上,咬着牙捂着手背,血从手指fèng间潺潺流下,温热的,还有跳动的感觉。
立刻站在墙头的人全都下来围着她,那个坚持要看的小伙子极为愧疚,大喊着冲进酒店要药酒和绷带,桑塔婶婶闻讯出来给秦恬包扎,一边骂那小伙子,那小伙低着头站着,一动不动的听骂声。
秦恬也很怨气,她怎么就这么晦,早知道不管这闲事让这哥们被枪she个dòng穿,看以后谁敢不听她的话!
小伙连连道歉,秦恬撅着嘴不说话,委屈和疼痛jiāo加,忍了半晌的眼泪终究流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安慰着,秦恬却觉得很烦,非常混乱的心浮气躁,都不知道是在烦些什么,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谁也不想看,谁也不想原谅,谁也不想搭理。
等到包扎完,秦恬哗的站起,擦了把眼泪,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小阁楼,趴在了chuáng上。
晚上,没人来叫秦恬工作,慈爱的经理肯定又准了她的伤病假。
期间那个小伙在外面敲了会门,说是送晚饭,顺便道歉,看看她的伤,秦恬很想随便扔个东西到门上,可最终还是没做出那么明显傲娇的行为,只是尽量平静的说,她很好,只是有点累,不用担心。
小伙没办法,放下晚饭走了。
安妮也来过,她没敲门,只是在外面轻声细语的说:“斯洛基很担心,他很愧疚,他向经理申请在你伤好之前你的活全部归他gān,薪水全归你,经理同意了,他说是因为你救了他的命……恬,你别难过,斯洛基就是这么个鲁莽的xing子。”
“哦对了,斯洛基当然不可能代替你gān客房,经理说他会把客房的chuáng单整理成德国泡菜,所以斯洛基被派去推煤车——最脏最累的活,呵呵。”
安妮说了半晌,最后叮嘱了一句:“好好养伤,已经受伤了,可别不吃饭nüè待自己,受伤的女孩都会有点小别扭的。”
秦恬怎么舍得nüè待自己,她把晚饭端进来,竟然还有炖的浓浓的奶油蘑菇汤和桑塔婶婶拿手的洋葱圈ròu馅饼,美食是个能转换人心qíng的东西,虽然她右手手上吃着不方便,但是心qíng却慢慢好了起来。
刚才受伤时恶劣的心qíng就像是很多事qíng累积的爆发,她忍着奥古斯汀的古怪,忍着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忍着工作的繁忙和生存的压力,忍着对莉娜的担心,忍了太多了,实在无法忍住这次带着血的狗咬吕dòng宾。
可是,既然已经这样了,还赚到一个带薪假期,还有什么能说的呢,同事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撕破脸犯不着。
不得不说,秦恬还是带着现代人独有的思维,那种圆滑和懦弱,怕惹事怕撕破脸的瞻前顾后。
做好了思想工作,秦恬心满意足的早早睡去。
第21章安妮
感觉才闭上眼没多久,一阵巨响就把她吵醒了。
秦恬迷迷糊糊,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粗bào的一拉,她从chuáng上跌下来,摔在地上,手本能的撑着身体,紧接着手背的剧痛就让她清醒了。
她抬头一个,顿时吓得去了半条命,一个深灰色制服头戴钢盔的德国士兵正拿枪口对着自己,他狰狞的大吼着:“下去!快点!下去到大堂集合!”
是德语,他也不管秦恬听不听得懂,只知道大吼着,不断用枪口往外指,意思是出去。
“知道,我知道!”秦恬用德语回答,哆嗦着缓缓起身,她只穿了棉布的睡衣,陡然离开温暖的被窝,即使被吓出一身大汗,依然冷的筛糠般颤抖,她穿着拖鞋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回头哀求,“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拿件外套,太,太冷了……”
士兵迟疑了一会,或许是秦恬的德语让他不那么反感,他手往后探,从角落里的衣架上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扔给秦恬,继续大吼:“快点!到大堂去!”
秦恬接过外套苦笑,这不是她的厚大衣,只是在阁楼里点着炭炉的qíng况下穿的家具袍,到了外面就什么都不是了,但是她不敢再次要求,只能披上这外袍,快步的走下去。
走出去时她才发现,外面只有幽暗的廊灯,显然是已经打烊了以后,很多员工已经聚集在大堂,都穿着薄薄的睡衣,有的甚至还赤着脚,他们有的跳着脚,有的相互靠着,缩在那取暖,显然自己已经是VIP待遇了。
她被赶到员工中,外围一圈荷枪实弹的士兵虎视眈眈的盯着,秦恬偷偷问旁边:“怎么回事啊?”
那员工还没来得及摇头,就听到旁边的士兵大喝:“不准私下jiāo流!”
两人只能闭嘴,即使不懂德语,员工也不敢造次,全场一片静寂。
很快,又有好几个员工被赶过来,有两个甚至搀扶着,紧接着,经理拿着外套从大门走进来,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后面的德国士兵狠狠的推到人群中,要不是有人接着,肯定得摔一跤。
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士兵圈外两个一直抽着烟谈话的军官缓缓走过来,一前一后进入了圈内,大堂的灯敞亮,于是秦恬看清了军官的脸。
党卫队上尉海因茨。
这一次他不再是黑色制服,也不是深灰色军队制服,而是一身黑色皮大衣,倒三角的完美身材被完全体现,某种程度上说他和奥古斯汀长得很像,都是白金的短发,白皙的皮肤,冰蓝色的眸子和薄薄的嘴唇。
只是奥古斯汀的下巴有个美人沟,而海因茨的下巴比较趋向于锥子脸,更添一点yīn柔,再加上那冷冰冰的眼神和常年嘲讽的笑,看着看着就能往东方不败上想。
不怪秦恬胡思乱想,她曾经打起jīng神很认真的想听海因茨说什么,可是十五分钟过去了,他就一直在抽烟,巡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和身边的另一个同样装扮的军官说两句话,声音很轻,听不清楚。
过了很久,等到秦恬已经冷得僵硬的时候,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士兵,对着海因茨耳语了两句,海因茨点点头,转过头来扫视一圈,温和的用波兰语道:“艾森豪芬尊敬的女士们,请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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