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起得来吗?”她努力的呼吸着,想把小伙子抬起来。
“抱歉……”轰鸣声中,小伙子的声音是那么凄惨。
“没,没事。”秦恬咬牙想把小伙子撑起来,她快断气了……
车内狭窄,还有很多物资,秦恬刚好躲在两个箱子之间,而人类的思维在某些时候是一样的,比如要倒下来,不是身不由己往外摔,就是有意识的扑向车内唯一一个死角……
“额!”秦恬爆出一声惨叫,又一个!又一个哥哥倒下来了!
她眼前都快产生幻觉了,夹在中间的小伙子也被压的不清,她看不见夹心饼gān的表qíng,可是却看到了最上面那个刚倒下来的人的脸。
刚才抱小男孩的那个战士,他睁着眼睛,定格着惊讶。
直接死了。
这混乱的场面什么qíng况都无法让秦恬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在她看到第一个死亡的瞬间第二轮攻击就下来了,哒哒哒几声脆响,激起了她身边的箱子上一层烟土,她甚至能感觉身边的箱子被打穿了,然后转眼又一个人扑倒在旁边,他的头狠狠的磕在木箱的边角上,头破血流的往这边滚过来,然后晃了一晃,他摔了出去。
秦恬左右是高叠的箱子,上面是生死不明的夹心伤员和最上面一具年轻的尸体。
她觉得自己快断气了,不仅是被压的。
手足无措。
又是一串子弹,直直的打进来,就在正上方,秦恬眼睁睁看着最上面的尸体被打出一片血雾,然后血液潺潺而下,上面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你怎么样……”千万别休克,千万别被一枪两命……秦恬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她不希望身上的人死,她不想被两具尸体压着,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背负了两条人命。
“咳咳……”中间的人没法回答,他残破的咳了一声,然后又动了动手,肩膀上的伤口不断的流出血液,秦恬可以用ròu眼看见他肌ròu的颤抖,他微微抬起手,想把身上的尸体推开。
忽然,车子剧烈的晃了一下,猛的一个转弯,一个巨大的震动后,秦恬能感到车子冲下了土路,压进田野里,耳边传来刹车的声音还有各种模糊的尖叫,然后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司机中弹了!跳车!跳车!前面有河!”
可是车厢中没有动静。
身上的人猛的一个动作,在嘶嘶的吸凉气时终于把身上的尸体推开了,他用力过度猛的一仰,秦恬差点被他一个头槌给击晕了,但此时不是抱怨的时候,她看不到车厢内的qíng况,只能感激现在身上终于不再那么重,努力咬牙把伤员也扶了起来。
车子持续的在往前冲,车厢里却一片尸体,那个中年大叔双眼怒睁倒在车门边,他的脚卡在两个箱子里才没有摔出去,几具尸体在物资边七倒八歪,就在这一会,又是一具在一阵以后被横冲直撞的箱子给撞了出去。
“跳车。”秦恬忽然不颤抖了,她抓住身边的伤员,“能行吗?”
没等到回应,只感到腰被一只手臂紧紧搂住,然后两人连一二三都没有,一起向外跳出去!
跳车不是好玩的,更何况是一辆在田野里横冲直撞的疯狂的车,秦恬和那伤员搂成一团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很快听到不远处传来扑通的响声。
车开进河里了,它终于彻底消停了。
远处轰炸机还在骚扰着车队,枪声和轰鸣声却远了,战斗还在继续,此时也不安全。
秦恬很彷徨,她还是被那伤员压着,从头到尾没看着脸,只有满鼻子的血腥味,她能感觉到,身上这人肩膀上的血已经把自己快浸透了,一侧头,还有泥土的香气,植物的芬芳。
“你,你还活着吗?”她颤抖的问,身上这人一动不动。
秦恬沉默半晌,努力探手,想去摸这人的鼻息,可是她被抱得紧,手抬不起来,只能摸索着这人的手臂……
“咳!”他震动了一下。
“哎呀,你活着!你还好吧?!”
“不……”
“啊?”秦恬傻眼了,这种时候男人不都会说我没事吗?这小伙子也真实诚。
“……冷……”
失血过多!
秦恬真没办法了,她甚至想不起来当年说的包扎急救怎么弄的,靠近心脏包扎伤口上面还是下面来着?
“你放手,我帮你看看伤口。”
那人一动,秦恬又感觉肩膀那一阵温热,这孩子迟早失血而死,她扶住伤员,上下的看着。
天,几乎上半身都通红了,他垂着头,深棕色的头发耷拉着,帽子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秦恬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咬牙撑起他,感觉搭在肩上的手臂即使隔着衣服都能透出冰凉来……
她左右看看,想起刚才那么多难民散在田地里,此时往回走,应该可以遇到一两个,沿着河总好的。
作为一个女孩子,秦恬的力气没比别人多多少,当年她在纳粹的注视下没有小宇宙爆发背起亨利,此时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伤员依然没多少超能力,两人走的极慢,她能感觉这伤员正努力减少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可是他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给自己减少了多少压力,两人一步一挪,比爬没快多少的在麦田里挪动。
“奶奶!那儿好像有人!”
旁边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哗啦哗啦的,几乎一人高的麦田在前方被快速拨动,一路过来,秦恬觉得那声音很耳熟,紧接着在看到刚才被抱上车的小男孩后,大松了一口气。
小男孩看到秦恬和几乎成了血人的伤兵,眼睛瞪得大大的,尖叫一声:“奶奶!是修女嬷嬷!”
秦恬一个趔趄……
第36章途中
“这样下去,不行啊……”
萨莎奶奶又一次看了独轮车上的伤员后,担忧的说。
秦恬在后面帮着萨莎爷爷推车,闻言探头看看,只看到毯子里的一堆棕色的发丝:“很严重么?”
“哥哥一直在发抖!”坐在伤员身边的小阿卡最有发言权。
“这样么……”秦恬愁断了肠,“没别的办法了吗?”
“血是止住了,但失血太多了。”萨莎奶奶用汗巾给伤员擦了擦额头,“都是冷汗……会脱水的。”说着用汗巾沾了水,去擦伤员的嘴唇。
秦恬脑子里过了很多急救的方法,然后无奈的表示,最有效的还是打一二零……
“阿卡。”萨莎奶奶忽然叫道,“把衣服脱光光!”
“奶奶,现在还洗澡呀?”阿卡皱着小脸,乖乖的脱着衣服。
“不,你爬进毯子里,抱着哥哥。”萨莎奶奶道,回头对目瞪口呆的秦恬解释道,“小孩子身子热,乡间的土办法,能止烧。”
“我,我知道……”秦恬结结巴巴,心里暗想,她震惊纯粹是因为这种手段虽然效果有待考证但从来都被各种书籍用于jianqíng的制造,没想到现在……小正太和兵哥哥……
这激qíng的时代!
阿卡没什么异议,他因为那个抱过他的哥哥牺牲了而很是伤感了很久,此时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钻进毯子里,小手臂搂着伤员的脖子,小心的避过他的伤口,嘶嘶的轻喊:“奶奶奶奶,他好冰!”
“所以要我们的阿卡小天使温暖他啊。”萨莎奶奶轻声道,“好了,你也顺便睡一觉吧,我们可能还要走很久。”
“不,我睡不着。”阿卡声音糯糯的,“哥哥都把我给冻清醒了……”
“呵……”秦恬很不厚道的笑了,她想到某些视频网站总是给一些搞笑视频打类似广告,什么“我擦!大半夜的我给笑清醒了!”诸如此类……
“嬷嬷嬷嬷,你给我唱支歌儿吧。”小天使立刻转移战线。
秦恬的笑僵在嘴边,然后又镇定下来,唱歌这事,她虽然不是麦霸,但也不是五音不全,哄哄小孩子还是小意思的。
唱什么呢……法语歌她现在只想得起什么我是依莲,可她只能哼个调儿来,以前看过歌词,但毕竟那时候她没学过法语,完全看不懂,所以现在也想不起来。
德语……她欠抽呢……
波兰语……她只听到了肖邦钢琴,和波兰国歌,不适合吧……
中文英文,他们听得懂不?
那啥,从来没想到,唱歌这事还会因为语种问题而纠结。
秦恬没办法,问道:“你们懂英文吗?”
“会一点点哟!”阿卡抬起小脸,“hallo!mylady!”
“哈,那我给你唱一首吧,你要是学会了,就跟我一起唱……”秦恬略微回想了一下,唱到,“Dodeer,afemaledeerRe,adropofgoldensunMi,aname,IcallmyselfFa,alonglongwaytorun……”
秦恬唱的时候完全没想到版权问题,其实这时候为了不时空错乱,她不应该在这时候唱这首歌。
音乐之声是这个小男孩有生之年绝对能看到的电影,到时候只能希望阿卡能够忘了自己这号路人甲了。
唱完了的秦恬,陡然想到这个问题,在阿卡欢快的歌唱声中自我催眠似的安慰着自己。
阿卡终于唱累了,带着笑容沉沉睡去。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萨莎爷爷忽然道:“前面是个小村庄,我们应该可以去那儿休息下。”
“那儿呀……”萨莎奶奶在夕阳下眺望着前面,突然一愣,问道,“那儿不是……”
“对。”萨莎爷爷满脸皱纹都是笑意。
“哎呀呀,秦,那可是我和你萨莎爷爷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呢……”萨莎奶奶笑眯眯的回头对秦恬道,“转眼就四十年啦。”
秦恬听着,忽然一股羡慕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们走在田坂间的小路上,满身都印着晚霞的绚丽,远方村庄里炊烟袅袅升起,一对相伴四十多年的夫妻正带着孙子走向他们初次相识的地方……
如果没有战争,一切该多美好。
小村庄已经走空了,战争的消息永远神秘的传播的最快。
此时小村庄广场上,聚集着很多从附近各个村庄走到这儿歇息的人,从方向上看,目前这些人的目的地都是凡尔登。
走到凡尔登,就安全了,他们一致如此认为,包括萨莎夫妇,他们的儿子和媳妇就在凡尔登工作,无暇照顾孩子,才把阿卡放到乡下的父母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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