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秦恬想也不想,斩钉截铁,“这不可能。”
似乎早就料到秦恬会拒绝,尤丽安娜淡定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你要什么?钱,权,上流社会,只要你要,我就能给!”
你这么厉害怎么连老公都救不出来,秦恬腹诽,一边继续拒绝:“不行夫人,万一您激怒了那位军官,到时候岂不是连我们家一起倒霉,不行。”
“秦恬,你知道我为这件事付出了什么吗?”尤丽安娜低沉的说,她那副隐忍的样子,让秦恬觉得她下一秒就会爆发,可是她没有,继续低沉地道,“我怀孕了。”
“……”没有相公哪来的种。
“一个德国杂种,呵呵,这个人渣满口保证会帮我,可却在我发现我怀孕的那一天告诉我,案子换人接手了。”
“……”秦恬张张嘴,最后还是没问出有没有人流医院这种傻问题。
“我每天都在煎熬,我想把孩子捅死,想把刀cha进肚子里去,可我舍不得……”尤丽安娜深吸一口气,“我现在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我什么都不怕了,秦恬,你可以当做威胁,我只要你一句话,这个忙,你帮不帮?”
秦恬短短的沉默,道:“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第55章见面
看着尤丽安娜走出去,秦恬心里并没有多大波澜。
她觉得自己有种千帆过尽的感觉,奥古斯汀走的时候,尤丽安娜走的时候,都没法让她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qíng景就好像,她在经历了那么久那么多事后,神奇的置身事外了……又或者说,是置生死与度外了?
她觉得这样不好,有点过于麻木不仁,但又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方便自保。
秦父秦母并没有问秦恬,伯爵夫人来gān嘛,看来他们对于秦恬的自控能力有很大程度的信任,于是为了回报这信任,秦恬在夜宵时对他们坦诚相待。
“……事qíng就是这样,所以如果那女人来,招待依旧,但别太熟了,她会带来麻烦的,至于那个党卫军官……应该不用担心,他不爱来,我也找不着他。”秦恬说完,心安理得的喝绿豆汤,秦母秦父稍稍就此聊了一会儿,也没了下文。
其后几天,尤丽安娜都没有出现。
秦恬觉得有些奇怪,她那天走的时候明显不像是死心了,虽然不来更好,可没点动静总向是bào风雨前的宁静。
可很快她就无暇关注这些了。
不列颠空战德国首次踢到了铁板。
所谓德有意大利,英有法兰西,每一个qiáng国身边总有个不成器的兄弟,意大利在非洲战场早早的受挫,德国不得不把隆美尔派去支援,拉一拉那条后腿。
西欧战场则掉了个个儿,法兰西的领土就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迅速缩减,也只有靠英国的皇家舰队和皇家空军跨越海峡来点qiáng力的支援,好让德国不那么嚣张。
德国空军还在不屈不挠踢铁板时,九月,新的消息传来,德意日三国签订了三国军事同盟,这一消息传来后,周围一片哀叹,敌人不仅节节胜利还联合了起来,自己却连属于哪个政府都不知道,傀儡的维希政府,还是远在英国的戴高乐政府,亦或是实打实的实权德国政府?
这一消息倒让秦恬震惊了一下……她一直以为德国刚开战的时候就已经和日本意大利成为同盟国了,却没想到是在开战一年多后,那当初奥古斯汀和她初见面时她还想那么多,奥古斯汀还一本正经的说她可以说自己是日本人……两个人早就以后来人的思维在对话了,却直到这么久后才发现,真是俩二货!
很快人们称呼敌人时,就开始叫同盟国了,周围人聊起战争时,开始关注遥远东方的亚洲战场,企图从报纸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下德国的同盟该是个怎样的国家。
同时常来店里的客人也开始对他们有了更多的亲近感,虽然秦家两代人都是法国国籍,可所有人都知道秦父是一战的华工,对于他的祖国再次被侵略,很多来用餐的法国人言语间都多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秦父一直关注中国,自然早就知道这些,更何况他的儿子就在战场上,这时候秦九的下落自然瞒不住了,秦母刚得知儿子去了亚洲战场,很是大哭了一场,在秦父和秦恬的劝慰下,才勉qiáng平静了下来。
接着和那些法国人聊起战争时,二老都会很自豪的说,他们儿子也和那些法国子弟兵一样,和法西斯战斗着!
秦恬只能苦笑。
欧洲战场好歹偶尔还顾及什么日内瓦公约和红十字会,亚洲战场呢?那群畜生丧心病狂的残害着中国人,秦九说不定此时早已成为一具尸骨,秦恬没法阻止自己往最坏的地方想,这样她才不至于被过多的希望被打破而崩溃,想着想着,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奥古斯汀,他也在战场上,为了法西斯而战斗,什么消息都没有,说不定也成为了一具尸骨……
她觉得,自己很压抑,急需发泄。
经过秦父的建议,秦恬给自己拟定了一条短短的旅游线路……沿着塞纳河走,走到中午就回来。
很白痴也很省力的玩法,了解一个城市,莫过于在这城市里穿街走巷。
她一个人拿了一点点钱和一张身份证明,慢慢的晃了出去。
塞纳河边的秋天风光独好,她在河边的建筑群中走着S型路线,从一条条小巷中走进走出,巷子边有坐着安乐椅腿上盖着毛毯安详休憩的老奶奶,有摆着小吃摊的大叔,有身上挂着各式工具的水管工,还有蹲在地上卖纽扣钉子等小零碎的商贩……
战时生活的百态全都在这些小巷中体现了,秦恬还在一个居民大院里瞅见一个小型的跳蚤市场,很多家庭摆出了自家不用的东西,用行李箱,小桌子装着摆放在那儿,有些摊位边站着人,大多都是小孩,有些则gān脆没人,货品上贴着纸条写了价格,如果要买就把钱扔在旁边的小盒子里。
有人管的摊位大多可以以物换物,秦恬站在里面逛了一会,发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这时候,一个小孩子拉了拉她的衣角,秦恬低头看他,是个眼睛亮亮的小正太,她微笑:“你好!”
小正太羞羞涩涩的看着她,不说话。
秦恬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她大衣口袋里红纸袋儿的一角,这是刚才在别处顺手买的方糖,她打算回去泡咖啡用的,她一时没明白过来:“要糖吗?”
小正太继续羞涩,但眼里摆明了想要。
“只是方糖哦……”秦恬qiáng调。
为什么小正太的眼神有些疑惑……
既然不嫌弃是方糖,秦恬自然大方的拿出了纸袋子,里面方糖不少,她刚拿出来,小正太就招招手,转眼身边围了一大群小孩儿,个个都带着雀跃的笑容,那些不含杂质的眼神竟然瞬间让秦恬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她不禁庆幸自己买的够多,一人一块后还有的多,她又给旁边晒太阳的老奶奶老爷爷分了一点,直到袋子空了,她才心满意足的结束“派发”。
看着周围人一脸习以为常的抿着方糖的样子,她才明白,原来西方人也把方糖当普通糖吃的……原谅她从来没这习惯,一直把方糖当调味料,没当它是糖。
她环视四周,忽然发现,这儿竟然有很多人,衣服的上都有颗huáng色的六角星。
竟然是个犹太人群居地吗?
这儿显然是中低产阶级住的地方,公寓老旧,设计bī仄,院子狭小拥挤,一大群人围在周围gān自己的活儿,孩子们追逐打闹,有些则扑到母亲怀里说话,所有人相互之间都认识,每个人看到秦恬都温和的微笑。
想到这些普通的犹太人以后可能会有的遭遇,秦恬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只觉得眼前温馨的场面好刺眼。
“我认得你。”一个和蔼的声音传来,是坐在一棵梧桐树下盖着毯子抱着猫的老奶奶,她温柔的看着秦恬,“你好久没来了。”
“你好。”陡然遇见以前的熟人,秦恬有些紧张,她拘谨的微微鞠躬,“我,我生了场病,不大记得了。”谎话随编编,她也不怕戳穿。
“来,坐。”老太太不以为意,拍拍身边空着的凳子,凳子上还有个毛茸茸的垫子,看着就软软的,“可怜的孩子,我是你伊路莎奶奶,小时候还给你做过坚果派呢。”
“是吗?”秦恬放松下来,坐在凳子上,“那可真好,您身体还好吗?”
“就那样呗,每天向上帝走近一步。”伊路莎奶奶朝院子抬抬下巴,“变化很大吧。”
“呵呵,不大记得了。”
“也对,多了很多小的,少了很多老的,走了很多年轻的……”伊路莎奶奶叹口气,摸着怀里的花猫,“人类啊,打来打去,争来争去,最后还不都要回到上帝的怀抱。”
秦恬笑而不语,又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看得开的。
“伊路莎奶奶!”一个小萝莉跑过来,棕色的卷发上扎着蝴蝶结,胸前贴着大卫之星,“伊路莎奶奶,伊万哥哥回来了!”
“哦?”秦恬看到伊路莎奶奶手抖了一下,放掉了猫,她做出要起身的动作,可又坐了回去,一脸平淡道,“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好激动的。”
“妈妈说你会高兴的,伊万哥哥好久没回来了。”
“哎,谢谢你妈妈。”伊路莎奶奶似乎苍老了很多,小萝莉朝秦恬甜甜的笑道:“姐姐,谢谢你的糖!妈妈要我邀请您来我们家吃晚饭,今天有她拿手的烤ròu饼!”
秦恬被这盛qíng招呼的有点反应不过来,连连摇头:“不不不,一颗糖而已,不用这么破费。”
“一定要来啊!”小萝莉很威武,说完就走了,不给秦恬拒绝的机会。
“萨拉家的烤ròu饼是远近闻名的,值得尝尝。”伊路莎奶奶笑道,“你不用等到晚饭和她们坐一桌,她肯定现在在做,你可以带走了吃,我的厨房里还凉着坚果派,等会也带点回去,我记得小时候你很爱吃。”
“那多不好意思。”秦恬还是觉得太热qíng了。
“呵呵。”伊路莎奶奶不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院门口。
过了一会,一群刚才跑出去的小孩欢叫着跑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青年。
半长的深棕色的头发扎了个小辫,高大却不健壮,穿着法国警察的黑色制服,带着黑色的圆筒帽,帽檐下是一张清秀的脸,细看之下,还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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