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笑了笑,捏了一把顾无双肥嫩嫩的小脸蛋,“胖双儿你现在是人长大了,胆子也长大了,还学会了英雄救美?”
顾无双不太好意思,又羞涩又难过,“婷婷,婷婷是美人……我是小胖子,不是英雄……”
沈约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最终在顾无双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很快收敛住笑,以一个长辈的身份义正辞严地劝告。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好了,不许你逞英雄,小胖子哪里能救美。”
顾无双失望极了。
不过沈约怎么忍心真的叫顾无双失望,又添了一句,“不过只要有我在,我家胖双儿就是大英雄,好不好?”
……
顾无双从沈约这听了教训,便又恢复成一只活泼的小胖子,快活地穿梭在人群中间,他是很喜欢这样的气氛的。
这时候舞台上正在布置背景,下一个节目是一出童话话剧,何婷婷穿着那身拖地长裙,打扮的漂漂亮亮,是故事的女主角。
大约是布置这场背景太过复杂,老师又错误估计了当前的学生的能力,整个道具组上去人手都不够用,眼看着节目快要开始,老师便号召了后面一拨男生,到舞台上帮忙。
顾无双本来就乐于助人,更何况这场戏还是何婷婷的,便兴高采烈的想要参加,可老师看他太胖,怕不太稳妥,一直挑走了其他人,直到最后实在没人了愿意,才勉勉qiángqiáng地加上了顾无双。
此时凳子已经被别人拿完了,顾无双着急地四处看,终于看到钢琴旁还有一张凳子,不过就是有点矮。他满心欢喜地把凳子拿起来,兴冲冲地冲到舞台上,想要出自己的一份力。
沈约不知道顾无双去gān了什么,他还在后台的角落里,寻找一样东西。
那张弄丢了的表格。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不止一张纸,而是一沓表格钉在一起,顾希偷走了这么多纸,撕碎过后留下的痕迹太大,应当是藏在哪个边边角角的地方。
外面忽然兵荒马乱,女孩子的尖叫,老师的呼喊,匆忙的脚步声细细碎碎,全拥挤在一起,炸的人耳朵发疼。还在后台的学生坐不住了,偷偷摸摸地摸到帷幕边,想要瞧一瞧到底怎么了。
沈约连头也没有抬,继续专注地gān自己的活。正当他准备掀开另一边的窗帘时,两个看完八卦现场的学生心满意足地回来了,嘴里还喋喋不休。
“真是太可怕了!那个人从上面摔下来了!”
“是啊,凳子腿怎么会忽然就给断了?”
“别说凳子腿了,”说话的学生似乎有些胆小,声音都在发颤,“那个人吧,我就看到他躺在地上,有血,他脑袋旁有血。”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怕什么。我还没看到呢!”另一个人不屑一顾,又问,“哎,你看到他的脸了吗?认不认识他?”
“就是那个人啊,那个刚才和一个高个儿吵架的小胖子。”
沈约和那两个人隔了一张桌子,躲在下面找表哥原来只是漫不经心地听一听八卦,当做无聊的寻找工作里的佐料。
听到这一句时忽然愣住了,心头倏地一凉。
他什么也顾不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本能地从后头窜出来,死死拽住离得近的那一个的肩膀,指尖抖得要命。
“你说,刚才你说是谁从上面摔下来了?”
第39章上班
夜色已深。
中心医院的四楼一片寂静,只有值班的护士穿梭在各个病房间,偶尔发出轻微的响动。刚刚把顾无双送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安静的场景,即使顾随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也被才见到的一幕吓到了,好不容易把顾无双塞到了急诊室,在门口给妻子打了个电话,顾无双的妈妈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这一切顾宁远和沈约都没有瞧见,顾宁远没随着来医院,他先去舞台上了解了qíng况,老师一直在前台,不太了解从头至尾的qíng况,见到学生家长更是心虚愧疚,结结巴巴地把事qíng叙述了一遍。
而那张过分不结实,害的顾无双跌下去的凳子,凳子腿很明显是被人锯断,又重新粘上去的。
这是一场人为事故。
老师见顾宁远没有上来就指责学校的失责,认为他是一个通qíng达理的人,连连保证,先把学校的责任一推gān净,“这都是有人恶意所为!我们学校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回事!绝对不会容许有这样的人在学校。”
顾宁远冷淡地瞥了老师一眼,拨了拨那张摔得七零八落的凳子尸体,这张凳子和周围的并不是一个样式,它是一张琴凳。
而另一个老师也从旁边添了一句,顾无双今天全部的活动便被大致描述出来。
顾宁远全听到耳朵里,皱着眉头思忖,沈约在第一个节目里,用的正是这张凳子。有多少个人碰过这张凳子,能给它做手脚暂且不论,顾无双不一定会碰到这张凳子,而沈约却一定会用到。
可最后沈约安稳地从台上下来了,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
终于,顾宁远问完整件事,把沈约从后台拎出来,带着他去了医院。
沈约呆愣愣的,全程缩手缩脚窝在副驾驶的位置,动也不动,静静地看着窗外。
顾宁远瞧见他这副模样,准备问的话又咽回去了。
再怎么说,沈约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顾无双,别的事都要放在一边。
到了医院,医生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琴凳本来就不高,从上面跌下来只是不小心磕破了额头,流了点血,加上扭伤了脚,不过是在舞台上那样的场合,又是意外事故,所以显得格外可怕。
医院的走廊里只不过点了几盏昏暗的灯,顾宁远和沈约一大一小两个人靠在墙上,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
顾宁远挑了挑眉,低声问:“我最近忙得很,国内国外的跑来跑去,你都很久没有同我说一说自己在学校里的事了。”
沈约低着头,细碎的头发垂过耳畔,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脸色,他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似乎没有过心,“学校里的事吗?没什么有趣的。”
他以前是很喜欢说这些的,只要和顾宁远在一起,什么话都说不完,即使是沈约很会体贴人心,知道顾宁远工作太忙太累,有时候也忍不住多说一些。
顾宁远顿了一下,微微皱眉,又笑了笑,“你以前那么爱说,怎么忽然又觉得没有意思了呢?”
“可我是你哥哥,想要知道,你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他有十足的耐心,又温柔,往常冷硬的音色都像是融化了一般,和六年前qiáng行勉qiáng伪装出来的不一样。
沈约一怔,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恰好的笑来,“很好啊,没什么不好的。”他的侧脸透着苍白,又是在这样黯淡的灯光下,僵住的背脊看起来单薄极了。
顾宁远再也不忍心问了。
这件事明显是针对沈约,只是沈约自己躲过去了,没料到却应在顾无双身上。并不是他恶意揣度那个学校里的人,只是怕沈约出事罢了。
顾宁远往旁边靠了靠,贴到沈约身边,轻声细语道:“你不用太担心了,无双没有出大事。”
沈约的模样总让他觉得不太对劲得过了头,他养沈约也有六年了,真正地从一个小孩子养成一个少年,却极少见到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
沈约又沉默下去,他听到这句话,唇紧紧抿着,仿佛满脸都是不知所措,只好用小指头勾住一旁顾宁远的手,语气里带着恳求:“我想进去看一看无双,好不好?”
他们来的迟了些,顾无双又受了惊吓又受了伤,早就坠入了深眠。因为怕打扰到他,所以两个人一直待在门口,原来是打算明天再来探望的。
顾宁远捏紧他的手指,顺势把整个手掌都包进自己手里,沈约的掌心是冰凉的,“看过就能放心了吗?好好和我回家。”
沈约点了点头。
两个人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进去,顾随正在一边守着,看到沈约就笑了,压低嗓音道:“他睡前还和我说,等到小叔来了,一定要叫醒他。”
沈约也笑了笑,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着顾无双,小胖子睡得好极了,大约在梦里感受不到疼痛,唇角也是翘着的。
顾宁远只是远远地站在chuáng位看了两眼,沈约低着头,好像在同顾无双说话。
房间里太过寂静,模模糊糊间,顾宁远仿佛听到,沈约说了一句,“……是我的错……”
顾宁远心头一怔,又想起了琴凳那一回事。
看完了顾无双,沈约总算能安安心心,心满意足地离开病房,临走前他还不忘告诉顾随,“我明天再来看无双。”
头一天的校庆才过,即使只办了一个开头,第二天也是放假的。
顾宁远起了chuáng,隔壁的房间已经没了人影,只有小白还窝在小篮子里。
沈约坐在餐桌边,旁边的椅子上放了一个书包,里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和顾宁远约好了,今天去公司的时候要捎上他,顺道去一趟医院,一整天都陪着顾无双。
车子停在了医院前,顾宁远打开车门,单手扶在门框上面,防止沈约撞到头。等沈约下了车,另一只手捞起书包放到他的背上,叮嘱道:“记得无双的病房号了吗?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司机看到沈约越走越远,问:“先生,咱们走吗?”
顾宁远微微摇头,又打开了车门,“再等一会吧,我上去看一看他。”他这时候倒是体会到养孩子的心qíng,无论知道沈约又乖,又聪明,年纪也有这么大了,该放心却还是不放心。
医院里人来人往,拥挤极了。顾宁远上了楼,敲了敲顾无双的房门,门是虚掩着的,一打开,里面满是欢声笑语,大大小小好几个孩子围着顾无双,还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大约是顾无双的外公外婆。都是听说顾无双这个小胖子受了伤,赶来探望他的。
可这么多人里却唯独少了一个沈约。
顾随的妻子正笑着迎顾宁远进门,“咦?沈约呢?那孩子不是说今天来的吗?”
顾宁远礼貌地回绝了她的邀请,“沈约吗?他今天不太舒服,托我过来看一看无双。”
哪里是因为不舒服,倒是看到了顾无双这一大家子高高兴兴,觉得自己也不用来了,现在还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沈约就是这样的xing格,其实这么多年还是和原来一样,孤僻又拒绝陌生人,脸上虽然总带着笑,却只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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