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人_脂肪颗粒【完结+番外】(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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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社的意思是,现在北方安定了,几位先生要是南方待不惯,咱们就再回北方。”许编辑说。

  雪兰不打算再回去北方,于是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过发生了范小舅子的事后,雪兰也不好随便把歌曲给某个不知底细的歌手了。毕竟报社敬她一尺,她也得回人家一尺啊。

  殷小哥说:“我都跟她说不行了,她老烦我。”

  “跟你师姐解释解释呗,就说抱歉了。”

  殷小哥也不放在心上,转眼就跟雪拉嘻嘻哈哈地说起他身边的趣事来。以前看他身手这么敏捷,跟《水浒传》里的时迁似的,雪兰还很好奇呢,弄了半天他是个杂耍班子里的学徒,只不过他们杂耍班子比较独特,是武术班子,有真功夫的。

  这天殷久远回家,跟安慧把事qíng一说,安慧就变了脸。

  “真小气,果然是看不起我们走江湖卖艺的,你还是不要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啊?我们又非亲非故的,她gān嘛平白无故给咱那么大好处?”殷久远呛声道。

  “还没怎么着呢,胳膊肘就往外拐……挣了钱都给她还不成吗?我就唱歌而已。”

  殷久远皱着眉说:“以后你别让我掺和这些破事,真烦。”

  安慧坐在凳子上生闷气,张化龄俯身安慰她道:“算了,师妹,不行就不行嘛,何苦生气。”

  “师兄你知道我的,我这辈子没什么大愿望,就是喜欢登台,唱新式歌曲比唱戏容易红,我们平民百姓,认识作曲人的机会可不多。小久对她那么痴心,这么点忙都不肯帮,一首歌曲而已,还不是她随手写写的事。”

  张化龄拍了拍安慧的肩膀说:“别急,总会有别的办法。”

  入秋后的某一天,雪兰忽然发现李氏和三姐在吵架。

  “我听你丁婶说,那个男人还经常来找你是吗?他到底想gān什么!”

  “跟我见见面而已,能gān什么呀。”三姐低着头说。

  “许编辑说那男人穿短褂,看着也不像文化人,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他找你什么事?是不是打你主意?”

  “我上次自行车半路坏了,差点摔着,人家不但救了我,还帮我修了车子,你怎么这么势利眼啊。穿短褂的男人怎么了?不是文化人又怎么样?”

  “你!我势利眼!”李氏大声嚷嚷道,“我是让你当心点!”

  “男人穷一点怕什么,只要人好就行了。”三姐嘟囔道。

  雪兰问了大妮才知道,原来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为这事吵架了。

  雪兰也觉得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跟三姐才认识了没多久吧,三姐竟然为了他跟李氏吵架。

  能说出‘男人穷一点怕什么,只要人好就行了’这句话,看来已经看对眼了啊。

  作为了一个未来人,雪兰一向是支持自由恋爱的,父母在子女结婚前会诸多挑剔,这无可厚非,因为他们是过来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许多想法也许比子女成熟,能帮他们少走很多弯路,子女应当参考他们的想法,但也只是参考而已。因为无论如何,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人,毕竟要相对许多许多年,如果这个人你根本不喜欢,或者没有感觉,或者价值观不合,勉qiáng在一起就会成为一种折磨,只认钱和地位结婚是对婚姻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任。

  为了防止母女两个越吵越凶,雪兰只得上前劝架。

  “不管啥样的人,既然看好了,不如领回家看看吧,再找人打听打听人品。”雪兰说。

  李氏还没说话呢,三姐先不乐意了,对雪兰说:“不关你的事,你别cha嘴。”

  “你以为我没让她把人带会家吗?她自己不肯。”李氏瞪着眼睛说。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一般朋友而已。”三姐倔qiáng地说。

  “男人和女人也能当一般朋友!一般朋友整天去报社找你,他还要不要脸了?你还要不要脸了?我看你不要再出去工作了,直接回家来吧!许编辑说报社里有的是好小伙,光追求你的有两三个,哪个不比这没头没脸的男人qiáng!”

  李氏比较凶,骂起人来机关枪一样,三姐很快就被她骂哭了。

  看女儿哭得惨兮兮的,李氏也不忍心,软下声音说:“娘是为了你好,外面这么乱,你别被人骗了,你为什么不肯领他回家给娘看看呀?”

  三姐红着眼睛说:“我们真不是那种关系,他无意中帮了我好多忙,我感激他嘛,其他没什么的。”

  “是不是还没挑开啊?”雪兰皱了皱眉问,“他不挑开,你挑开嘛,面皮不用这么薄,还是问清楚的好。他要是愿意,咱就接着谈,咱又不是嫌贫爱富的家庭,他若是人好,你喜欢就成了。要是不愿意,那趁早叫他别再找你了,不然不清不楚的算怎么回事。”

  “他不开口,我怎么好意思主动提呢?”三姐说着说着就又委屈了,“你们再等等还不成吗?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呢。”

  “唉,窝囊废!”李氏骂道,“没见哪个姑娘像你一样没用,不许你再跟他单独出去,当心他拐骗了你出去卖掉。”

  接着李氏就开始吓唬孩子,把漂亮男人唬骗年轻姑娘私奔,其实是卖去jì院的故事说得活灵活现,仿佛她亲身经历过一样。当然李氏的故事基本都是真的,她从小就被卖进了戏班子,见识自然是不少的。

  三姐其实也是个很胆小的姑娘,听话的点点头说:“我不会跟他乱走的,他每次来找我,也就是跟我聊几句就走了,人家也要gān活挣钱,没多少工夫的。”

  雪兰她们这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在米行抗大米的,gān体力活,长得挺俊。巧遇过几次,还帮三姐扛过东西什么的,非常慡利。

  “他跟报社里追我的人不一样,那些男人都太大男子主义了,总说什么结婚后,太太在家照顾孩子,服侍丈夫,伺候公婆,我听了就烦。他不一样,他说女人自qiáng是好事,他喜欢有想法有追求的女人,佩服有梦想的女xing。”三姐红着脸说。

  哇,是挺会说话啊,有这种想法的男人在后世都不多见呢。排除他是骗子的可能,如果真是个这样的男人,那也挺不错的,至少三姐欣赏。

  只是又过了几天,三姐忽然消沉了起来,因为那个男人再也不出现了,去米行一问,人家辞职走了,根本不知去了哪里。

  雪兰安慰她说:“算了,别放在心上,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只要有心,总会再遇到好男人的。”

  三姐被她逗笑了,戳着她的脑袋说:“小姑娘家也不害臊,哪儿学的这些胡言乱语。”

  反倒是李氏松了口气,似乎很庆幸那个男人自己消失了。

  而就在这时候,《冰冻千年》在报刊上掀起了一场风bào。

  ☆、第64章

  最初是《深报》上刊印了几首关于jì女题材的新诗,都是穷苦、受压迫剥削、还时常挨打骂受nüè待的jì女形象,然后又有人根据调查数据写了几篇社论,具体到jì女的人数,生存状况,疾病qíng况,对社会的影响程度等。这几篇社论写得触目惊心,尤其是关于疾病传播的部分,看过之后简直浑身起jī皮疙瘩。然后就有人提议继公共租界之后,也把jì女驱逐出法租界和英租界。

  就在这时一个笔名叫林源桥的人出面写了一篇报道,这个作家留学过日本,也时常写一些犀利的评论文章,算是比较出名的人了。

  他的文章先是对jì女的惨状大写特写,然后笔锋一转道。

  有的作家自以为是,你写了jì女的惨状,却根本提不出任何解决之道,只让人人都知道了寻找jì女会染病,让政府提出要打压jì院,试问这些无处着落的jì女该怎么办?她们的温饱该怎么办?原来就很可怜的人似乎由某位作家的手引去了更可怜的道路,悲哉,悲哉。

  这篇文章的出现算是捅了马蜂窝。

  很快就有人在报纸上隔空对战了。

  一个说,社会出现了病症,捂着、挡着、盖着,宁可让躯体烂掉,也不能忍受一时的痛楚祛除,这不是讳疾忌医吗?

  另一个说,jì女就不是人了吗?她也要养家糊口,你们要祛除社会顽疾,凭什么拿jì女当牺牲品呢?作家随便动动笔杆子,却挡了人家的生计,饿死多少靠此吃饭的jì女,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反驳者又说,作者书写这样一个故事,是为了唤醒民智,是为了让社会看清底层人民的惨状,是为了社会关注像玫瑰和huáng莺一样可怜的人,可到了某些神志不清的人眼中,却能随意颠倒黑白,是非不明。如你所说,女人还是都去当jì女吧,反正赚钱容易,能离开jì院也不要离开,因为她们除了卖身,都不能自食其力。

  接着还有观点,作者怎么知道jì女过的惨,她们既不用下地gān活,也不同下工厂劳作,再说法律也没有qiáng制女人成为jì女,这些女人都是经不起生活重压,故而选择了轻松的工作,她们可比许许多多的人都活得幸福呢?然后就开始列举工厂女工一天工作16个小时,只能赚几毛钱,是真正的血汗钱,而最低级的jì女打一pào都可以赚一毛钱。再说列qiáng国家都有jì女呢,东瀛、俄罗斯、英法,哪个国家的jì女在沪市没有窑口?也没见他们取缔。

  别人再反驳道,jì院的可怕不仅仅是疾病,它代表的是一种社会的乱象,人口买卖,奴隶nüè待,社会不公,法律缺失,是一种民主的倒退和倒行逆施。既然出现了问题,就应该让政府反思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谴责为什么把这个问题摆到明面上。

  战争升级之后就免不了互相讽刺,讽刺之后就人身攻击,再升级就直接互相对骂。

  所以刘五姐虽然从未在任何刊物上发出过声音,但是她的名字或者是赞誉、或者是讥讽,已经成为近期报纸上的常客了。

  当然还是正面支持她的声音比较多,社会上大多数人还是三观正常的,只有这个叫林源桥的人,卯上了一样跟雪兰对着gān。

  正常qíng况下,是不会有人疯狗一样乱咬的,唯一的原因就是雪兰的《冰冻千年》触及到了这个人的利益,或者顶到了他的敏感点。

  雪兰一向是不理睬报纸上对她的谩骂的,哪怕有人吐痰吐到她脸上,她也直接等它风gān。因为经历过后世网络大cháo的姑娘知道,说越多越bào露智商,别看这个林源桥叫嚣的如此厉害,说话振振有词,仿佛十分qiáng势,其实他这种行为已经惹人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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