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人_脂肪颗粒【完结+番外】(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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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华夏男女之间的防范大,互相赠送个什么东西,都可以算作定qíng信物,定下三生之约了。民国的风气倒是开放了,一个女孩子过生日,收一堆男朋友送的礼物什么的,简直是司空见惯,可是一收收一副价值几千块的画,那就太过了。哪怕这位韩先生比较高洁,不愿意谈钱,嫌铜臭太脏,但雪兰却是个实打实的大俗人,铜臭?铜一点也不臭……经常谈一谈,不伤感qíng。

  于是雪兰再次写信拒绝,这次韩先生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也没有再给她回信了。

  倒是雪兰家里发生了一件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事。

  三姐的第一篇新闻稿发表了,她采访了一次抗议活动,包括新闻稿和照片都被选中了。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qíng,三姐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女孩子通常都是比较敏感的,这天晚上,趁李氏睡了,雪兰悄悄爬到三姐的chuáng上问她怎么了。

  三姐烦恼了叹了口气,悄悄问雪兰:“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李氏,这个‘事’当然是指结婚的事。

  雪兰说:“她跟丁婶整天商议呢,许姐姐不是也已经找好人家了吗?是沪市本地人,家境人品都很好,咱妈现在盯着好几家呢,她跟我絮叨过好几次,要不我跟你说说,一家是……”

  三姐却打断了雪兰,犹犹豫豫地说:“我那时候,虽然说让她挑,可是……”

  雪兰没有cha嘴,黑暗中姐妹两个贴得很近,三姐身上好闻的桂花香传来,过了好久,三姐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上次跟我们去看画展的那个男人,他姓陈,是我报社的前辈……”

  “他追你?”一听到八卦,雪兰立即jīng神了,瞪大眼睛问。

  三姐却叹了口气:“没有。”

  “那……那你喜欢他?”雪兰问。

  黑暗中的少女久久不语,她沉思良久,用一种非常不确定的口吻问雪兰:“你说我是不是该听咱妈的,遵循咱们祖宗的老规矩嫁人算了……”

  “当然是自由恋爱,千万别盲婚哑嫁。”还没等她说完,雪兰就急忙cha了嘴。

  “可是……上次我喜欢上张……那人却不是个好东西……”

  “那位陈先生,你知道他的qíng况吗?多大年纪了?家住在哪儿?家里都有什么人?”雪兰问,她迟疑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他看上去年纪可不小了……你可看清楚……”

  “哎呀……”三姐嗔了一下说,“人家才二十七,就是长了一头白头发而已,也……没有结婚……家里父母祖父母俱全,还有兄嫂侄子,妹妹嫁出去了……”

  雪兰鄙视地看着她,这……都已经把人家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呀,还来问她意见gān什么呀!

  “要不,你找个机会把他带回家里看看吧。”雪兰说。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有那啥。”三姐却说。

  雪兰脸皮抽了抽,结果您这是单相思?

  “其实咱们女人也是可以主动追求幸福的,遇见喜欢的男人也能主动争取的,你说对不对?”三姐问雪兰。

  “这个……应该是对的。”雪兰犹豫了一下,如果在一百年后,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过在这个年代,太主动的女人会不会太前卫?

  然后,雪兰就听三姐把这个男人翻来覆去说了半晚上。

  这位陈前辈简直是偶像啊,三姐看上去十分崇拜他,他也的确很优秀,只是很奇怪,总有点违和感啊。

  可是几天之后,三姐就一脸颓废地告诉雪兰:“我向他表白了,他不接受我,真是太丢人了。”

  雪兰立即就想明白违和感在哪里了,听三姐介绍,这位陈先生家里其实挺传统的,可是他怎么二十七了还没结婚呢?

  第88章

  一连好几天,三姐都回来得很晚,李氏问她,她便用各种借口搪塞。

  雪兰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问她怎么回事。

  “你别跟咱妈说,我……没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三姐吞吞吐吐的,过了一会儿,她盯着雪兰的眼睛说,“五姐,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这天晚上,用过晚饭后,雪兰和三姐就对李氏说,要出门听戏。

  李氏最爱听戏了,问姐妹两个:“好啊,你们想去听沈大家还是韩大家?”

  雪兰看了看三姐,然后对李氏说:“我们去法租界的华夏大戏院听戏。”

  李氏显然没听过这个地方,问道:“你们知道这个地方?离家远吗?”

  三姐急忙说:“不远,就比咱们平时听戏的戏楼子远那么一两站。”

  难得两个女儿想出去玩玩,李氏便点头道:“好,咱们去逛逛。”

  华夏大戏院坐落在法租界最繁华的地方,到处是百货商场和歌舞厅,天黑了也是一片灯火辉煌。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类似出租车的租车,雪兰她们几个女人直接租了一辆汽车去。

  在来的路上,李氏就皱了皱眉说:“这地方人真多。”

  当然了,不远处就是法租界最繁华的商业街,到处银行大厦林立,这里便是所谓沪市的夜上海了,能明显看到霓虹灯下巨大歌舞厅的招牌。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因为随处可见坐着轿车来往的人,无论男女都是衣着光鲜,能在这里消费的人,只怕手头都很宽裕。

  华夏大戏院就是一座戏院,只不过建得十分恢弘,能容纳几百个人,演员们也通常是最有名最红的,只是入场费贵,一个人就十几块钱。

  因为档次高,价钱自然也高。只是李氏抱怨了两句,说这里听戏太贵,不过一进场,她就高兴了,直说台上那个旦角唱得好听,连戏都新鲜,像是改了戏词和曲调,所以好听多了。

  可惜只有李氏是真心来听戏的,三姐和雪兰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三姐悄悄指了指不远处,跟雪兰咬耳朵说:“他在那儿。”

  雪兰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位陈先生,他坐在距离雪兰她们不远的地方,正聚jīng会神地盯着戏台。

  三姐告诉雪兰,她这几天回家晚,其实是跟踪人家去了……

  雪兰听了十分无语,难以想象一个年轻姑娘居然去跟踪一个男人。

  不过年轻姑娘都有犯傻的时候,尤其她喜欢这个男人,主动表白却被拒绝,钻了牛角尖也是有的。

  “我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拒绝我,我才发现,他天天来这里听戏……”然后三姐盯着台上那个漂亮的青衣说,“大概是为了她吧。”

  这个青衣叫白月兰,是华夏大戏院的台柱子,当红的四小伶之一,还能经常在报纸上读到关于她的八卦新闻呢。

  然后三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见了才知道,长得果然好看。”

  连雪兰也要佩服了,台上那个青衣长得好美啊,一张小脸,巴掌般大小,双目如水,满是柔qíng,连声音都那么好听。她在唱《水漫金山》,演的正好是白娘子,一甩白色的水袖,像仙女一样。三姐长得也很漂亮,不过比台上这个就差点了,毕竟人家是学过戏的,无论身段和眼神,都有一种很特别的韵味,比一般的女人更女人。

  “你怎么知道你前辈是来看她的?也许他就是喜欢听戏呢。”雪兰悄声说。

  三姐摇摇头说:“他就是喜欢她,老是写赞扬她的报道,每次看到八卦小报说她不好,他就生气。”

  就这样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三姐忽然跟雪兰说:“我真傻,来看这个做什么,咱们还是回家吧。”

  雪兰看了旁边的李氏一眼,摇摇头说:“还是看完再走吧。”

  三姐却已经坐不住了,起身对李氏说:“妈,我肚子不太舒服,咱们早点走吧……”

  李氏看戏看入迷,根本没注意两个女儿的低声嘀咕,倒是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不只是李氏,全场的人都笑了。

  雪兰不明所以地看着周围,这个《水漫金山》是喜剧吗?怎么大家都笑了。

  台上的白娘子和小青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忽然一位先生高声叫道:“昨晚上叫chuáng叫太久,所以嗓子叫哑了吧,哈哈……晚上叫来,白天叫,上面叫了,下面叫,一天到晚叫不停,哈哈……”

  这声讽刺一出,立即引发了整个剧院的哄堂大笑,那位演白娘子的白月兰慌张的戏都不会唱了,眼泪落下来,打湿了脸上厚厚的妆容。

  “住口!你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纷杂的笑声,三姐的前辈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到了那个出言挑衅的先生面前。

  “跟白小姐道歉!”他愤怒地说。

  出言挑衅的男人是个非常硕壮的光头,他穿着一身绸缎长袍,吊儿郎当中透着一股子凶狠劲,他先是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冒出一个愣头青跟他呛声,接着他就笑了,那种非常不屑的嘲笑声。

  陈友道正要跟他理论的时候,台上的白月兰却先一步发声了。

  她匆忙跳下戏台,挡在了陈友道前面,给光头男人鞠躬赔礼道:“郑爷,郑爷,都是玉兰不好,玉兰在这里给您赔礼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生气。”

  光头男人却一把抓住了白月兰的小脸,冷笑道:“这是你的姘头?所以急忙出来护着?要我不生气也成,你今晚张开腿把我也伺候慡了,什么我不能答应你啊。”

  雪兰一看这qíng景就皱起了眉头,心想沪市就是乱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这样欺负一个年轻女孩子。就算戏子的地位低贱,这也太过分了,都没有人站出来管管吗?

  雪兰不懂,如果调戏良家妇女的行为发生在街上,即使警察不管,也总有正义的路人上前说公道话。可这里却是戏院,观众别说管了,都坐在原地看起了热闹。

  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娇滴滴的小戏子吵起来了,还有比这更好看的戏吗?要是动手打起来了,才更好看呢。

  也许是想起了自己,李氏也有些愤怒,高声道:“这是在gān什么?咱们是来听戏的,又不是来看耍横的,快让他们住手。”

  她话音一落,旁边一位老先生忽然对她们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说:“你们不认识他啊?他是丞帮青子辈的人,这一条街都是他们的地盘,还不是想怎么横就怎么横。咱们看看热闹,等会儿就散了,你们安安静静的,别惹恼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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