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听罢,又见小女儿被冻得发紫的脸,顿时心都要软了,忙道:“快点过来,让父皇捂捂,这下雪天的,你怎么跑过来了?你母后找不到你,可要担心了!”说完,顿了下,又哼道:“让她担心也好,省得她现在每天都闲得没事gān瞎折腾!”
十八公主欢快地扑过去,直接窝到太上皇怀里。
王德伟忙拿过一个小手炉递给小公主暖手,又让人去准备gān净温暖的衣物。
等十八公主换了gān净的衣服,父女俩一起窝在温暖的炕上说话。
十八公主抓着太上皇的手,看着他枯瘦的手,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胖手对比,清清脆脆地道:“父皇的手皱皱的,不好看!母后说,要多吃饭才会变得好看,父皇你就多吃点吧。”
太上皇被她逗得不行,捏捏小女儿肥肥的小脸,说道:“好,父皇以后会多吃点,要活得久久的,看咱们小十八出嫁呢。”
十八公主猛点头,拍着他的胸口道:“父皇放心,十八到了年纪了,很快便会找个贴心如意的驸马让他养,不会让父皇因为嫁不出女儿帮jiāo罚金的!父皇留着银子养老吧!等十八的驸马赚了钱,让他建个漂漂亮亮的园子,还要有温泉,然后接父皇母后一起过去住!这样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啦~~”
太上皇哈哈大笑,被小女儿逗得不行。
不过十八公主很快又苦着张小脸。
“怎么了?谁欺负咱们小十八了?”
十八公主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忧愁地道:“十八想要和父皇母后在一起,但是母后说,父皇你讨厌她,不会和她住一起的!怎么办?十八想和你们在一起!”说着,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闪烁着泪花,呜呜地抱着太上皇哭了起来。
太上皇被小女儿哭得心疼,忙道:“十八乖啊,父皇没有讨厌你母后,是你母后自己爱吵架,可不关父皇的事qíng!”
“真的?”十八公主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他,“可是十八上次听到父皇母后又吵架,说父皇当年不想娶母后,所以十八那么多皇兄皇姐都出生了,十八都没能出生……”
太上皇僵硬了下,脸色有些晦涩。
一旁的王德伟已经听不进去了,脚步往外挪了挪,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而此时,他也肯定了,这十八公主鬼jīng鬼jīng的,分明是来套话的!
半晌,太上皇方道:“父皇当年认错了人,后来,有一个坏女人到父皇面前说了些话,父皇误会了你母后,但是又拉不下脸解释,所以……”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女儿的脸蛋,这张脸比较像皇太后,但是又比皇太后多了几分甜美。
他记得,初见皇太后时,她还是个少女,拿着长长的马球棍,将他当成了误闯武安侯府的登徒子,直接一棍子扫来,动作gān净利落,裙摆飞扬,好看极了。那时即便认不出那个少女是谁,却仍是记在了心里。
可惜,他一直以为那是武安侯府的义女,而她却不屑解释,直到误会渐渐生成,让另一个与她极为相似、同样英姿飒慡的女人替代了她。
等十八公主挨在他怀里睡着时,皇太后也寻了过来。
太上皇看着被三十几年的深宫生活磨掉了菱角的皇太后,心下多有感触,说道:“你可知,当年你那义姐到朕面前说了什么?”
皇太后默默地抱过熟睡的女儿,淡淡地道:“说了什么有意义么?您为了她在婚礼上生气,为她守身,为她要废后。当年若不是臣妾当机立断将她送往江南,您估计已经将她迎进宫了……”她也感慨了句:“臣妾当年也是年轻气盛,手段难免会霸烈了一些,但却不后悔!说到底,其实一切都没意义了。”
太上皇的脸皮抽搐了下,脸色又变得难看。
见皇太后抱着女儿要离开,太上皇忙道:“朕当年要娶的人一直是你……”
皇太后冷笑一声,“太上皇就别再骗自己了,义姐与臣妾如此相似,您认错了也是应该的!臣妾知道您爱面子,所以这些年来努力做好贤后,万万是不敢让您的后宫出什么丑事,也全了您的梦想。臣妾也不是不能容人的,若非义姐她太狠毒,给臣妾下药,臣妾也不会不给她活路了。”
说罢,皇太后转身离去。
太上皇看着她离开,脸皮又抽搐了下,慢慢地闭上眼。
他错认了几年时间,她便误会了一辈子。
第168章
除夕宫宴,皇室和宗室子弟皆聚集到jiāo泰殿,一起参加了个还算热闹的宫宴。
到了年初一,便是庆煦元年,新年的气氛终于冲淡了去年宫变后萦绕不去的紧张气氛,京城里无论是达官贵人或是平头百姓,都过了个好年。
正月初八,朝廷开朝,陆禹又开始忙碌起来,有些从去年夏天时便堆积了半年的事qíng已经迫不容缓,急需皇帝裁决主持。所以,一时间陆禹又忙成了狗,每天天未亮被叫起了,然后到三更半夜才爬回来。
这其间,阿竹都是早睡晚起,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离开。倒是晚上有时候腿抽筋或者是尿憋醒时,会看到睡在旁边的男人,整个人都往她身边缩来,明明被子够厚,室内的温暖也适中,便仍是一副畏冷的模样。
随着一月份的到来,阿竹也快到了临盆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盯向了凤翔宫,关心她这胎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朝臣们出于对社稷的考虑,自然是希望皇后生的是小皇子,而关心阿竹的亲朋友好友们倒是不管她生男孩或女孩,只担心她的身子太弱,生产时有风险。
所以,这其间,柳氏和严青jú几次进宫见她。
阿竹一看到柳氏,便拉着她道:“阿爹现在身子如何?胖胖呢?娘亲看着好像清缄了一些,怎么过个年竟然不长膘呢?难道是应酬太多累着了?你不必管太多,不喜欢便拒绝了,不必怕给我招什么是非,大不了由我顶着。”
她说得无比的凛然大气,柳氏却听得好笑又好气,一个手痒,又忍不住戳了她一下,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这行为不妥。虽然闺女还是自己的闺女,但她已经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了,并不只是她的女儿,连她见了也要先行礼的国母。
不过,现在见她眉眼含笑,眼中无愁,依然一派自然又带点儿小女儿娇俏,心里却忍不住欢喜起来。
嫁人的女人比不得当姑娘时的无忧无虑,要担起很多责任,被迫成长。即便面对至亲父母,也免不了露出不同来。而她这女儿,不管在外面如何,每次见她,她也在成长,但面对亲人时,依然能露出欢颜。如此,也只有一个解释,娶她的那个男人私底下愿意宠她爱她呵护她,维护她的真xingqíng。
“你这孩子,都要成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还这般跳脱。”柳氏无奈地道:“你爹很好,身体很健康,寿全现在在书院,他的读书天份不错,随了你爹,以后也会走科举这条路。至于我也很好,最近应酬是多了些,不过也和你大伯母商量过,慎重地挑选了些。靖安公府里有你大伯父在,不会出什么事qíng。”柳氏拍着她,语重心长地道。
作为外戚,靖安公府出了位皇后,将来定能一飞冲天,但是随之而来的是风头太盛,这便要看靖安公府的作法家风了。幸好,严祈华是个有远见的,不会被一时的繁华迷了眼,有他在,靖安公府估计能平安荣耀地到下一任皇帝即位。
阿竹微笑着点头,她自然是相信大伯父和自己父亲的,他们定然不会拖后腿。
“过些日子,你便要生了,你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也算是有经验了,放心,不会有什么事qíng的。”柳氏拉着她,温声细语地宽慰着,生怕她有什么心理压力,到时候要出事。
如果是以前,柳氏倒是没那么担心。可是阿竹生豚豚时被人毒害早产,怀现在这胎时,又因为正逢太皇太后丧礼,劳累过度,动了胎气。接着七月份的宫变,又让她饱受惊吓。事qíng连着发生,这胎怀得辛苦,也养得辛苦,柳氏心里无法不担心。
阿竹温驯地点头,见她眼中满含关心,心中一暖,摇着她的手道:“娘亲放心吧,到时候宫里有接生嬷嬷太医、医女,人多着,女儿没事的。”
柳氏拍拍她的手,又同她说了一些注意事qíng,方告辞离开。
第二日,便换严青jú进宫来了。
很久没见这妹子了,阿竹也甚是想念,拉着她的手问这问那,严青jú一一笑着答了。
“怎么不将你家藿儿带进宫来?也好和豚豚有个伴,一起玩耍。”
严青jú眼睛一转,便道:“等天气暖些再带进来。”然后有些小心地道:“三姐姐一直在宫里,觉得无聊么?”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阿竹喜欢往外跑,即便条件不允许,但以前未出阁时,她也曾经幻想过,等以后有钱有闲了,便要去江南逛逛,吃遍大江南北,玩遍山川河流,赏遍人俗风qíng。这么个深宫,她会不会自在?
“挺好的,并不算无聊。”阿竹含蓄地道,她天天忙着八卦太上皇和皇太后,加上十八公主这个报马仔,日子还真不算是无聊。
严青jú看她很久,方笑道:“三姐姐过得好,我便高兴了。”她低首认真地看着阿竹的肚子,“就是这几天要临盆了吧?三姐姐放心,我去枯潭寺里问过住持了,你这胎定能平平安安的。”
阿竹听得高兴,主要是感动于这妹子的心意,说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接着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话中从闺阁时期到儿女经,都有说不完的话,直到看天色差不多了,严青jú方告辞离去。
可能是因为严青jú的到来说了很多话,到了晚上时,阿竹难得jīng神不错,在殿内转了几圈后,依然没有睡意,便坐下来掐指算着自己大概会在什么时候生。
正算着,陆禹踏着月色进来了。
现在已经正月中旬,月亮还未圆满,缺月清冷孤寂地挂在寒chūn的天空,使得整个月夜都透着一股寒冷。
陆禹进来时,见她在算着什么,笑道:“怎么了?”
阿竹有些兴奋地道:“阿禹,过几日便是元宵节了,你说我肚子里的这个会不会在那天出来呢?如果刚好是元宵节出生,以后就叫他元宵好了。元宵这小名儿宜男宜女,都不错。”
陆禹摸着下巴,然后促狭地道:“以后就叫胖元宵好了!”
阿竹一顿,然后趁他走近时,一脚踢过去,刚好踢到他的腿肚,然后怒道:“你在嘲笑我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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